万丈悬崖,只见一抹白色的影子在峭壁上御着绝顶轻功,快速飞舞。遥遥望去,就像一只翩然的白蝶,嬉戏于山涧绝崖之间。崖底一汪清泉青烟袅袅,映照在朝阳的光辉中,如梦似幻。寒潭碧波无痕,清澈见底,不时折射出七彩的光辉。
男子立于一颗半伸在寒潭上的树干上,快速一览,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微微皱了皱眉,随后足尖轻点,如一苇渡江,踏水面而行,留下几个细细的水纹晕圈。
他环着水潭寻了一圈,终于在一块矗立的大石后面发现了她的踪迹——被水打湿了的轻薄衣衫紧紧地裹在身上,显得整个身躯凹凸有致,苍白的脸,精致的五官,轻闭着的眼上弯弯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般卷翘,挂着些许的水珠,微微有些扑闪;殷红的小嘴泛着蜜光,如春日成熟的樱桃般娇艳欲滴。
只是——
白衣男子视线落在紧揽在女子腰上的大手,微眯了眯眼睛,而后一阵劲风刮过,原本揽着女子的青衣男子便松开了手,在地上滚了几圈,刚有些转醒,又昏死过去。
天凰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悠长悠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与父皇,母后,凤儿还有皇兄一家五口其乐融融围坐在樱花树下,开开心心吃着点心,一桌的琉璃酒盏,翠碧玉盘,觥筹交错,温馨热闹。突然,狂风大作,吹散了一树樱花,树下的皇兄忽然长大,握住自己的手狞笑着将宝剑刺入父皇体内。
她惊恐地抽出宝剑,眼睁睁看着父皇胸口粘稠的鲜血喷洒,血红了自己的眸子。父皇那双想来威严又不失慈爱的眸子里充满着疑惑与怒火,连声问她,“凰儿,为什么!为什么!”
她想说,不是她不,是皇兄。可是喉咙却好像被人牢牢扼住,无论怎样张口,都吐不出一言半语。她回头,皇兄笑着,指着她手中的剑道,“你是杀你父皇,是你!”,然后一步一步走远。
不!不是的!不是我。凤儿呢,凤儿怎么突然不见了。母后,母后踏着飘零的樱花瓣,一遍一遍机械地跳着舞,跳过了几个春秋,夏日冬雪。整个皇宫死寂得没有一点声音,只有她一个人,守着父皇的尸体,一遍一遍看母后跳着无声的舞,无尽的孤独与恐慌。
身子似乎被泰山压着,动不了,惊恐地闭不上眼睛。这样的时光似持续了千年万年,忽然见天边有霞光传来,一个白衣仙官踏雾而来,微笑着向她伸出右手。
她看不清她的脸,只听他说他叫暗夜,是父皇留给她的最后的守护,他说他来带她走。天凰欣喜万分地伸出手,激动地看着两人指尖的距离一点点近了,再近了。
他温柔的嗓音像海绵一般透着吸力:“凰儿,凰儿。”
不!他不是暗夜。他是谁?天凰努力地睁大眼睛,朦朦胧胧,模模糊糊,那脸庞的模糊终于一点点散了。
她挣扎着清醒过来,那白衣仙官俊朗的面容映入眼帘。
她哭喊着扑入他的怀里,像个孩子一般痛哭,“路!路!”
李路轻轻揽着天凰,纤长的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一遍一遍捋着她的秀发,温柔的嗓音带了点不正常的沙哑,“乖,没事了,不怕。”
再没有在皇宫中强装的坚强与镇定,天凰在李路的怀中哭得梨花带雨,打湿了他前胸的衣衫,“我以为你放弃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
“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了呢?你才刚醒,饿了吧。我做了小米粥,去盛给你。”说完便准备起身。
天凰死死拽着他的衣衫,像害怕迷路的小孩,生怕一不注意被丢弃在荒山野岭中,“不要离开,不要。”
李路好笑地摇了摇头,这样孩子般依赖自己的天凰,他从未见过。轻言细语的诱哄,“乖,让我先去端粥来。”
“那我跟你一起去。”
“好,都依你。”
两人一路到了厨房,李路盛了粥,天凰这才松开被自己紧紧攥着的衣襟,伸手去接。李路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又溺水着了凉,虽说这几日喝了药好了些,但到底昏迷了些日子,哪里还有力气?乖,张嘴,我喂你。”
他那一双秋波剪瞳里满满的都是心疼,天凰抬头一眼望进那对柔波似水的秋水翦瞳里,只觉得心都被扯动了。看到他这般亲密的举动,感受到他毫无掩饰的关怀与爱意,只觉得小心肝里小鹿乱撞,像有无数个小鼓在里面敲打,不自觉的红了脸,诺诺道,“我哪有那么虚弱。”
话虽是如此说着,但她还是乖乖张嘴,将李路递上来的一小勺小米粥尽数含进口里。
“好吃吗?”
“恩,好吃。不过我都不知道路你竟然还会做饭呢?”
“先吃饭,吃完再说。”
李路静静地端着粥,一口口喂天凰吃完,又细心地用帕子帮她擦了擦嘴,牵着天凰一路回到卧室,这才回道,“我自小父母双亡,小时候经常吃不饱饭,穿不暖衣,还经常被人打骂。为了生活什么没做过,更何况只是小小地煮一锅粥。”
天凰闻言微有讶异,从小到大,她和李路也勉强算是青梅竹马,她一直只知李路十一岁便高中状元,性格温和,文采出众。自那以后便一直作为自己的伴读,时常进宫;直到后来他位及丞相。他总是那般清清淡淡,玉树临风,举手投注间颇显出近似皇家的优雅。故而天凰一直以为他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直到后来两人相恋,互生爱慕,她也从未问过。
当初只是觉得自己爱的是他这个人,无论他的身世如何都无所谓;可是如今一深思,才发觉自己对他的生活,他的一切一无所知。这种无知让她觉得愧疚,也感到有些恐慌。
“路,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一直只是在享受你的爱,你的关心,你的爱护;却从未真正用心的替你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