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虞敷着脸回去把紫罗和董彩衣吓住了,又是不准她动又是上药的,一切做妥帖了,紫罗沉着脸道:“是二少爷?”
何虞摇头,转身,“什么都别问了,睡觉,一切等明天再说。”
“小……”
董彩衣在这里不好说什么,给何虞铺好床,宽了衣。她把自己摆在丫鬟的位置上,铺好后放下床帐,跟紫罗睡在外头的软榻。
何虞躺在床上想着最近的事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性子本来就不是喜欢跟人争,只是事情发生到这种程度,不是她想忍受的。这里是什么世界,说实话,何虞到现在还不太明白,但这里的尊卑却那样的明显。
庶女,嫡女,不都一样么?见鬼的等级,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可是生活是什么?生下来,活下去……
“紫罗,我的手帕收在哪里了?”左右睡不着,何虞想把那一个字绣完,也好让脑袋静静,停止胡思乱想。
“小姐有什么吩咐么?”董彩衣答道。
“哦,没什么,紫罗呢?”
“紫罗姐姐睡着了。”
紫罗睡觉很轻的,再说现在也没太长时间,不应该睡着的。
紫罗本身还带着病,何虞以为她今天在外头受了风寒,又发烧了,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所以让董彩衣这样回答。披了件衣服,转过照壁,可床上真的只有董彩衣在坐着,紫罗不在。
“小姐……”董彩衣指了指外面的东厢房。
何虞披了斗篷出去了,董彩衣跟在后头,来到东厢房小烟和萱儿正好抱了被子出来,“三小姐,我们今晚去你那里借住一晚。”
“你们住在哪里?”何虞问道。
西厢房堂屋是没有可以睡觉的地方的,西里屋还可以,东里屋连着外头,大冬天的,她们可能住在那里么?
萱儿笑了笑,毫不在意道:“西里屋外头不是有个软榻么,反正就住一夜,我和小烟在那里凑合一夜就成。”
她说的就是这几天紫罗一直睡着的软榻,“没地方。”
说完就进了屋里,剩下两个人抱着被子愣在了原地。
何虞还是第一次来到东厢房,这里平常住着几个大丫鬟,所以收拾的很温馨的感觉,同时又有许多幔帐,划分出不同的区域,堂屋被填的很充实。
循着说话的声音,何虞终于找到了紫罗,何月在榻上坐着。
此时何月脸上的妆容迷糊一片,茶杯什么的全都推到了地上,摔了一地的渣滓。紫罗正在地上跪着,紫嫣虽然在一边站着,但是脸颊肿肿的,发髻都偏到了一边,散落了下来。
“这就是你的能耐?”何虞道。
“什么何家?什么姐妹?她哪里配做我妹妹,她就是一勾搭姐夫的狐狸精!”
何月指着何虞道:“狐狸精!你还有脸过来?!”
“我是狐狸精?那何家老爷是什么?”何虞踩在低低的门栏上,取下发簪,散下来头发道:“骂自己爹爹是老狐狸,乃是不顺父母;婚两年膝下无一子半女,乃是无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赶走其他女人,欲独霸自己相公,乃是善妒;再加上今天晚上掀桌子,乃是恶疾!”
“七出之过,你已经犯了四出,你还要怎么样?你真有能耐,今天晚上闹得这么大,明天早上夫人、老祖宗就能知道了。”
“夫人早就看二少奶奶不顺眼了吧?嫡长子,呵,二奶奶不让少爷开枝散叶,估计夫人正好缺个理由把你休回家,怎么样,要不要我把这些告诉夫人去?”
“狐狸……何虞,你……”
床上有丫头做的女红,何月气急,掀起来要往何虞脸上砸。
“二奶奶。”董彩衣上前一步,挡在何虞面前。
紫嫣道:“二奶奶歇歇好不好,气消了也就算了,明天,明天还要去夫人那里立规矩的。”
“死妮子,你给我让开了没有,滚开!”
何虞推了董彩衣一下,站到何月面前道:“何大小姐想砸就砸,今天这里也没有外人,我就说开了——我就是要勾搭你的男人,怎么样?你现在可以去外头嚷嚷,再大声点告诉全天下的人,你为什么要打你妹妹!因为她想勾搭你男人!”
何月身边已经没有了其他的东西,老戏重演,伸手想给何虞一巴掌。
何虞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往后退了一小步,趁她没有反应过来,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比刚才何月甩的那巴掌清脆多了。
何月捂着脸,满脸的不可思议。
“别忘了你妹妹还不到十三岁,连成年都没有!所以不要狐狸精狐狸精的挂在嘴上,别整天想着没有成年的妹妹要抢你的男人,七出的口多言还等着你的!”
“三小姐……”紫罗望着何虞的目光中带着哀求。
紫罗是家生子,一辈子是在何府的,她自己跟着何虞,不希望何虞出任何差错。但何月也干系着何府的未来,何府好了,她家里也能过得很好,所以她真的很为难。
何月已经撒不起泼了,呆滞的盯着地面的碎片。
“最后附送一句,明天夫人盘问起来,你可以先承认自己错误,然后指着自己脸上,就说跟自己妹妹互扇巴掌,闹着玩儿的。说不定夫人能体谅咱们姐妹情深,放你几天假的。”
说完了,何虞心里也轻松了好多,舒坦了很多,最近的憋闷全部统统消失。
第一次打人,打得手都有点疼。
何虞觉得何月已经没有救了,傲娇了这么多年,被人捧了这么多年,突然来到没有喜欢没有人待见的环境,她还想要傲娇下去,她还以为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做她的大小姐。
永远看不清现实,被人坑死。
躺在床上一觉睡到自然醒,天刚亮,外头好多丫头叽叽喳喳着,很热闹。
“紫罗,外头这是怎么了?”
没有轮到紫罗说话,枝桠跑了进来,坐到何虞床前的脚踏上道:“小姐你不知道啊?”
她还在等着说不知道,何虞刚醒来,哪里能知道,无奈的点点头。
“咱们院里今天出大事情了,好大好大的事情。昨天少爷不是喝醉酒了,二少奶奶气得睡在了东厢房,结果二少爷晚上睡得迷糊,还以为守夜的蝴蝶是二少奶奶,就,就……”
就后头枝桠没有说出口,她羞红了脸。
“反正,今天小烟喊少爷,蝴蝶就在少爷床上躺着。她们都在说,以后蝴蝶做了姨娘,就是枝桠的主子了,以后见了还得行礼。”
何虞记得蝴蝶就是那个打妖怪的小丫头。昨天走的时候她是在房里醉着,可是怎么就……
“小姐,你说是不是呢?枝桠以后见了蝴蝶是不是要行礼?”蝴蝶比枝桠大不了多少,看得出让她行礼,这事儿很为难。
何虞伸出食指点了她额头一下,“就你知道的多,嚼这么多舌,小心以后被判了拔舌地狱受苦。”何虞只是吓吓她,结果枝桠一张小脸都青了,“好了,判官看枝桠这么可爱,不舍得判下拔舌地狱的。我要起床了,赶紧拿衣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