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何虞正在吃饭，门外突然嘈杂起来，起先还没在意，等声音渐渐加大好像西市一样，让丫鬟们跑出去看看。
“小姐，外头有人在写字。”
何虞道：“写字？谁在写字？”
“李，李狂人。”
“写什么字？”
何虞再次随口问着，小丫鬟却支支吾吾不说，这就有点儿反常了。何虞把筷子往桌上一放，看着那丫鬟。
小丫鬟害怕得低下头，小声道：“外头写，写……唯何家小姐与小人难养也……”
这些文人，伤了他的面子，他非得死缠烂打回来。
“哦，别理他。”何虞想了想，又道：“门外不就是亲王府的后门么，怎么还这么喧哗？”
人再喜欢围观，也不能围观到亲王府后门吧，脖子上一颗脑袋总是要的。
“亲王府宴请的文人正好出来，看到李狂人写的字，全部不走了。惹得亲王府和史府很多下人，也跟着在后头围观。”这个丫头打听的挺清楚的。
“你叫什么名字？”
“啊？！”满脸的不可思议，原先淡定的神态有了些局促，结巴道：“我，奴婢……我叫杏儿。”
“杏儿……”何虞思忖着，“以后你叫胡杏吧，每月三两银子。”
“谢谢，谢谢小姐。”原先的杏儿，现在的胡杏惊喜交加，连忙磕头道谢。她是卖身的丫鬟，何虞说她每月可以得到三两银子，这不是比以前的小丫鬟多了二两银子的事儿，关键是三两银子，意味着小姐提升她为大丫鬟了。
还没等兴奋劲儿过来，何虞又冒出来两个字儿：暂时。
胡杏儿沸腾的心，犹如被冰水浇了一样，脸上显现出淡淡的失望，道：“是。胡杏明白。”
“等你熟悉了以后，暂时两个字就可以去掉了。”
又给了胡杏一些希望，只要好好做，不犯大错误，升为大丫鬟只是时间的问题。胡杏心里也明白这些。只是她已经不再兴奋了，紫罗、枝桠冲胡杏道喜，就这样进入到她们这个圈子里，成为其中的一员。
董彩衣在一边看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按理说，她的命是何虞救的，她应该“以身相许”。可是董彩衣又盼望着自己的自由，又把自己摆在下人的位置。这就比较尴尬了。
平时还看不出来，像现在，她就跟紫罗她们有了一道鸿沟。
“彩衣。”
董彩衣应了声，何虞让她取来笔墨，在一张毫不起眼的粗糙纸张上写道：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置乎?
“胡杏，你把这个贴出去。”
“是。”胡杏脆生生答道。
这是何虞对胡杏的第一个考验，她身边非常缺人，何虞想把胡杏留在身边。紫罗自是一直照顾她的，生活起居没问题，枝桠还小，挑不起什么担子。
董彩衣……何虞已经想好了她的去处。
身边就是缺一个“眼睛”，消息非常灵通的人。
过了一会儿，胡杏回来了，何虞都没开口问，便自己回答道：“已经贴出去了。本来李狂人正在跟公子说话，仔细看了小姐纸上的东西，立马气得眼睛瞪得大大的。”
枝桠捂嘴笑了，笑李狂人一直吃瘪，笑自己主子太能干了。
何虞把董彩衣叫到了屋里，对胡杏道：“你出去看着，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回来。”
胡杏明白何虞的意思，欢欢喜喜的出去了。
里屋，何虞从箱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董彩衣。
“这是……”除了最上头的壹貮叁，其他全是鬼画符，倒过去看，董彩衣也看不懂。见何虞郑重其事的样子，才没有随手把这纸张放到一边。
“你看，下头的跟上头的一个意思，只是壹貮叁不那样写，分别用1、2、3代替。你先看看。”
这不是何虞简单说说就能明白的，何虞今天的任务就是把阿拉伯数字交给董彩衣。刚开始董彩衣还嫌弃麻烦，心里道：“简单写字不就行了，干嘛要用鬼画符来替代？”
等何虞写下壹拾又叁，13，的时候，董彩衣才开始认真学。
二十来分钟后，董彩衣盯着那张纸，眼睛里冒出的不再是纠结，而是欣喜，巨大的欣喜！
她家里以前条件也不错，母亲带着她读书，何虞写的这些东西，里头存在的价值董彩衣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小姐想出来的？”
何虞摇头，董彩衣没再问下去。
“这……这东西，如果……出去……”
董彩衣激动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何虞点点头，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所以它给你，只你。”
董彩衣突然觉得手里的纸有万斤重，捧着，呆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隔了一段时间，胡杏跑过来跟何虞汇报，何虞又给了她一张粗糙的纸张，让她贴在外头。
李狂人刚看到那句如何处置乎的时候，着实气得很，里头每一个词汇都像一根针，刺得他不得不冒火。尤其是那粗糙的纸张，更是有一种张狂，透露着“清者自清”的感觉。
情不自禁，也挥笔写下：“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置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