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虎山后的一片野树林，里面长着各种果树，都是野生的，树枝上多有刺。这里的野果很甜，尤其是浆梨，像蜜一样甜，又透着一点酸。
这里许多小动物聚集，被那香甜的野果吸引。草地上经常串出几只小鹿，或是埋果实的松树。可现在，这里聚集了一群面目凶恶的大汉们，他们脸上神色严肃，有些眼里还带着悲伤。
其中比较平静的是一个厨子打扮的青年，他背着一筐秋梨，认真的听着面前这群人的述说。他就是嗜虎寨的二当家石磊地。
“杀了一路？”石磊地有些惊讶，这片山山贼多，但杀戮却很少，大家都是被逼上山的穷苦人家，心地说不上好，也不是心肠毒辣之徒。因此官府对他们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抢的多了，做做样子来威慑下他们，别太过分。可是怎么突然出现了专门杀他们山贼的人？
“是，从第一个黑风寨，接下来狂风寨，旋风寨，一路到这边的屠虎寨，还有现在的嗜虎寨，出门打劫的兄弟，几乎无一幸免。”大家寨子靠的近，名字跟着也靠的近了。
“太他奶奶的狠毒了，一点活口都不留！”一人愤恨的骂着。
“第一个杀的就是我们黑风寨的兄弟，今天早上。”那黑风寨的人平静的说道。大概是看的最久最多，这句话重复的次数最多，所以最平静。
“从黑风寨到嗜虎山有七八个山头，要一路杀过来，这速度……”石磊地沉吟了下，他没骑过马，不过马车肯定是没这么快。
“没留下活口，所以也不知道杀人的是啥样人，有多少个。”
“我们弑虎寨的到是有个活口，可惜现在一直在昏迷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石磊地沉吟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点。“对了，我们的报信的不是说是拦下来一辆马车，等我们的人赶过去的时候，那马车也不见踪影了。”
“那马车什么样子？”众人忙问，好歹这也是一条线索，那马车里的人应该是看见那行凶之人了。
“马车，很，普通。但，那个，那个驾车的我记得，长得很漂亮，男的，也不大，十六七的模样。”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报信人身上，让他很局促，说话也不利落了。
“马车的话，应该走不远。你可清楚他们要去哪？”
“好像是去清山。”
“那我们也去清山！一定要找到那辆马车，查出来是谁下的手，给兄弟们报仇！”
“好！”其他人都跟着附和，同仇敌忾。
这美好的秋日，一群山贼们浩浩荡荡的往清山进发了。
石磊地作为嗜虎寨的二当家，作为嗜虎寨的代表，为了兄弟的血仇，也只好退下围裙，放下野梨，扛起黑铲，前往清山。
……
她恨和两个杀人狂一起走！曲韵捂着耳朵，缩在车里，愤恨的想。眼睛用力的闭紧，希望这样就可以快点睡着，忽略外面山贼痛苦的嘶喊声。
那两个号称替天行道的风歌门的家伙，这一路见到山贼就是杀、杀、杀，那浓浓的血腥味一直弥漫在车里，萦绕不去，让她隐隐作呕。
又将手指往耳朵里塞了塞，一个山贼跑到车边了，被一剑杀死，她似乎都能听到金属进入肉里那兹兹的声音。
青青那个家伙，早就溜出了马车，她最近对何止容很感兴趣，成天在车里给自己讲，那何止容衣袂飘飘、魁梧轩昂，多么风度翩翩，舞剑多么潇洒。每当何止容出手，都跑到车外观看。
曲韵曾经问青青，难道不觉得血腥可怕，青青一改懦弱的模样，眼冒心心的答道：“我的眼里只有何大侠那风流英姿，看不见其他的！”，这回答让她彻底无语。
一个怀抱，将紧缩的她拥了进去，手轻抚她的后背，缓缓的安抚着她的不安，是何群。的味道，熟悉的温度，明明身体一如自己一样纤细，不知为何，却让自己无比的信任，比罗浩给自己更多的安全感。
“为什么我们要和他们一起走。”她的脸埋在他的怀里，低声呢喃。
他的手顿了顿，然后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的道：“有他们在，我们一路会安全很多。”
“我们有钱，可以花钱买路。”她再次重申。
没有回音。她抬起头，顺着那蓝色的粗糙衣料，视线往上挪。和自己不同，何群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是普通的粗棉麻料，不像自己，里面穿着精绸缎织锦，外面套了一层粗麻衣。大家都这样打扮，就是怕路上被贼人惦记。
想到这，她眼眸暗了暗，她明白跟着那两人，他们一路都会平顺许多，却觉得那两人出手太狠，太赶尽杀绝，她无法接受。
眼睑被白皙的手指抹了下，那垂垂欲滴的泪珠就被擦了去。“到了清山，我们就和他们分道扬镳。”他语气很柔和的承诺。
“还要多久到清山。”和他对话，慢慢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僵硬的身体也开始放缓，那抹温暖的味道就熏的她面容有些泛红。不敢抬头让他看见，她就枕在他的腿上，小声的和他说话。
“今晚应该能到达清扬城，清扬城在清山脚下，我们明天休息一日，准备准备，后天就上清山，好么。”他语气略带商量，但是她知道他早已安排好，就乖巧的点了点头。
“会治好我的病么？”她继续找着话说，如果停下来说话，自己的越来越响的心跳声可能会被他听到。
“这天下医者，总有擅长不擅长的，过去碰碰运气。”看她不再注意外面的厮杀，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再说，你不是要去什么清崖涧么。每年去清山的人多，医者、药师更是齐聚，或许会有线索。”
她轻轻的问，他耐心的回答，温和如水。直至曲韵体力不支，再次进入梦乡。
……
何群吐了口气，眼中的温柔不在，黑眸如最深的墨，漆黑无光。
如此放肆的杀人……是真的要为民除害？如果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或许能相信这个理由。他是能力者，而且是能力者顶端的奈落之子，自然清楚，这杀人的后果。杀人越多，戾气越重，所诱发的死灵的怨念越浓，将这些怨念收服于己用，积攒到一定数量，将会产生质变，也就是被地狱赐予了毁灭的能力。
他能感受到，现在他们还是普通人，毕竟是战乱过去，这些人自诩正义之士，不能乱杀平民。可出了城，如此肆意的杀戮……这风歌门的背景他也不清楚，他们这番作为，是为了收集怨灵养育能力者，或是自己想获得能力，自己也不能确定。
不过，一路同行，自己的目的并非要知道的缘由。这世间生生死死自己看多了，习以为常之极。他们如此杀戮，血腥弥漫，正好遮护了自己奈落之子的戾气，模糊那些想要追踪他痕迹的家伙的视线。
顺着风扬起的帘布，他瞥到，罗止容已经收剑。
整理好情绪，那亲和的微笑又在嘴角挂起，他小心的将曲韵放回枕上，静静的退到车外，坐在自己的老位置，扬起马鞭继续前行。
那车角的小油灯又摇了摇，何群不在意，阳光开始西下，他现在要加快形成，好赶在太阳下山前到达清扬城，找个好些的旅店住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