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三回头地和天空同学依依作别，少年走向医院旁不远的地铁站。几天没动静的沈归易这时再次跳了出来，对周围的事物啧啧称奇：“好高的楼房，素来跳脱的李太白曾经有诗云‘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也不过如此，今人着实巧夺天工。”
少年撇嘴道：“这算什么，东京塔高332.6米，而2012年新建成的东京晴空塔高634米，是东瀛第一高建筑，如果不是我国处在地震带，地震比较频繁，为了安全性不适合建太高的建筑，否则还可以更高。而迪拜的哈里法塔高828米，是现在世界上最高的人造建筑。对了，现在的一米约等于唐时的三尺。”
沈归易赞叹道：“今人实在了不起，算起来唐时最高的洛阳天堂塔不过160米，已被冠以通天之名，皇宫大内，最高不过三层，这楼房却有几十层之高。这路上车辆没有马匹牵引，又是如何飞驰如斯？”
少年解释道：“这叫汽车，是以汽油或柴油为动力，靠发动机驱动，因为城市里限速，没有开到最大马力。一般汽车的最大时速是150km/h，而最快的汽车奥斯莫比理论时速是447km/h，1km相当于唐朝时2里路，即使古时的千里马也追不上普通的汽车，而且汽车不会像马一样劳累，只要有汽油，就能持续工作。”
沈归易倒是没有太大吃惊，只是傲然道：“我龙虎山疾行符，使用了之后也能日行千里，而且无论山川沼泽如履平地。这汽车虽快，不过是机簧巧工之物罢了，崎岖之处不可行，而机巧之物最是金贵，也最易出毛病，我道门一脉一直以为靠外物不如修己身。”
少年惊道：“真的假的？人怎么可能跑那么快？就算能跑那么快，又如何能有那么好的体力？”
沈归易嘲笑道：“天地是大宇宙，人体是小宇宙，你能看到的天地是有限的，能开发的身体也是有限的，但宇宙本身却是无限的，井底之蛙怎知天高地广，管中窥豹不过只见一斑。”
少年不屑道：“大话人人会说，反正嘴长在你身上，你说出花来现在也没人分得出真假，想要让我信服，施展出来让我看看。”
沈归易撇嘴道：“施展道法符箓，需要有真气为引子，现在我功力全无，孤魂野鬼，你让我怎么施展。你还是先做好思想准备，接下来我要给你特训，早日修炼出真气，好救你的天空同学。”
少年反驳道：“某人不是说自己欠天空同学一个人情，就算没我也会救她的么，现在怎么好像成了我求你救了。”
沈归易冷哼一声不再理睬他。
少年为自己的阶段性胜利感到有点沾沾自喜，但抬起头才发现四周的人都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他，一个少妇对自己六七岁的儿子说：“你看他，没好好学习，没有考上好高中，结果自己疯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不要像他一样。”一对老人老妇人对老伴说：“你看这医院怎么回事，病还没好就把他放出来了。”
少年欲哭无泪，哪还不知刚才说话时沈归易没有屏蔽，路人都只看到他在那一个人表情变幻自言自语，不是神经病又是什么，禁不住又吼了一声：“沈归易，你阴我！”周围众人忙躲瘟神似得绕的远远的。
刷卡进了地铁站，虽然今天是周一，但是因为不是上下班的高峰，只有一些放假的学生和家庭主妇以及业务员模样的人，所以车厢内难得的不拥挤。少年找了个座位坐下，对面正坐着一对情侣，两个人直接无视了周围的人在那儿亲热。
少年偷眼瞧着，不由得幻想起自己和天空同学，而沈归易不合时宜地又跳了出来冷哼道：“斯文败类，喜欢不敢去追，又在这想入非非，真让我瞧不起你。”
少年这才想起来这个临时住客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想法，不由得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怒，开口辩解道：“孔子曰，食色，性也。这位中华伟大的思想家和教育家都明明白白地讲吃和性两种欲望是人的天性，我想想怎么了。”
沈归易听了忽然狂笑起来，笑的少年摸不着头脑，良久沈归易才止住了笑声道：“孔子还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就是说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是智慧的表现。你刚才说的那句‘食色性也’不是孔子的话，而是出自《孟子·告子上》，原文是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意思是喜爱美好的食物，是本性使然。‘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这句话才是孔子说的。不懂不要装懂，碰到内行会很丢人的。”
少年脸羞得一片通红，不过错了就是错了，看他说的有理有据，相信沈归易不会随便糊弄自己，于是开口道：“对不起，是我错了，多谢您的指教。”
沈归易却没有高兴，有些慨叹道：“当初师傅对东瀛的派出的遣唐使很不喜欢，认为他们谦卑的过分，对于知识又渴望的过分，这两种过分夹杂在一起，就是过分的野心。这样性格的民族，在你强盛时，他会自降身份拼命巴结你，而当你虚弱时，他就会反目狠狠地从你身上撕下一大块肉。这就是当时师傅对东瀛人的评价。本来我也不以为然，只是今天看到你的样子，我才有点相信师傅当初的话，如果是在中原，我指出一个人说错典故，他不是找借口推脱，就是拂袖而去，即使是盛世大唐，也改不了好面子的陋习。”
少年却没有因为沈归易的话而生气，而是心平气和地说道：“我们大和民族虽然地处偏僻，发展较晚，但是我们对先进的文明充满了仰慕之情，我们有博纳百川的气度，也有踏实认真的态度，我们能正视自己的不足，所以大唐没落了，而东瀛却兴盛了。虽然我国也曾闭关锁国，拒绝外来的文化，但是还是有识之士通过变法维新，让这小国鼎立于民族之林。因为历史教材几经更改，所以我曾经查找了不少关于那段历史的资料。对于我国曾入侵中华，造成的累累罪行，我感动万分抱歉，虽然那是我的祖辈造成的罪孽。但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即使我生在当时，也会报效天皇陛下。你们国家有句话叫‘屁股决定脑袋’，身为东瀛子民，为了国家的利益，我们不惜侵犯别国的利益。就好像人都有远近亲疏，人都有利己之心，只不过祖辈们的野蛮行径，让我不耻。中华历史上，蒙古人也曾侵略中原，大肆掠夺烧杀，并奴役中原人，满清也曾入侵中原，烧杀抢掠，屠城灭族。对于这两个民族统治中华，你们却称呼一个为‘一代天骄’，一个是‘康乾盛世’，歌功颂德。只因为他们成功了，并成为了中华的一员，你们就能自我安慰这是兄弟阋于墙，你们说我国之崇拜强者，而欺负弱者，但是，你们中华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沈归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少年：“……”忘了这货是唐朝人了，宋元明清的历史都不知道，白费了那么多口舌。余光瞟见周围乘客看自己的奇异目光，得，又被人当成神经病了……
少年抱怨道：“为什么我和你交流时，你不屏蔽我的话了？害我总被人用那样的眼光看。”
沈归易道：“为了节省力量，而且你想就行，谁让你那么大声说出来了。”
少年：“你又没告诉我！”
沈归易：“啊？我记得说过了啊，肯定你记错了。而且一个大和尚说过，‘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心中无愧，又何惧他人眼光如何看你。”
少年：“拜托，现在是群体社会，需要和别人协作，得到别人的认可，否则就会被孤立，没有朋友，进不了好学校，找不到好工作，娶不到好老婆……”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强。”沈归易淡淡道。
“那你够强你怎么战死了？”少年不服气的反问道。
“那是因为我还不够强。”沈归易理所当然地说道，情绪不带一丝波动，就好像死的不是自己一样。
少年对他是彻底无语了，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