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昭云把茶杯“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
“我是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达成目标,公主听懂了吗?”谢玉恒的声音越发轻柔。
“你凭什么?”昭云冷笑道。
谢玉恒一挥手,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手上便出现了一物,昭云不敢置信的盯着上面的字。
丹书铁契!
昭云觉得自己的双眼都被这丹书铁契刺痛了,原来这就是谢玉恒的筹码,她没有想到谢玉恒为了退这桩婚事竟然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昭云知道谢府曾有开国太祖所赐的丹书铁券,上书“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这是一个皇帝对臣子最高的荣宠,也是一个臣子的保命符,放弃它就等于放弃不止一条命。
“公主觉得如何?”谢玉恒看着昭云。
“想不到你为了那个妖精竟愿意如此。”昭云气急。
只听“嗖”的一声,谢玉恒不知如何竟至了昭云身前,扇子抵着昭云的咽喉。似是发现自己行为过火,谢玉恒缓缓放下扇子,说道:“公主何必辱及他人。”
“辱人者,人恒辱之,是你辱我在先。”昭云说,之后又寒声道:“不过你说的对,辱及本宫的是你,我便是还也该还到你身上,确实不该牵扯到别人身上。”
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男人对于他不爱的女人总是格外的残忍。
昭云一直觉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但是现在她才发现,她真的很难很难,对另一个女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这还是在她不爱这个男人的情况下,如果面对一个她爱的男人,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她都不敢想象。
“多谢公主成全!”谢玉恒躬身一礼,意态风流。
“谢我?本宫还要多谢谢大公子你呢。”
“谢家家传的墨玉镯,还请公主归还。”谢玉恒再提要求。
墨玉镯是谢家祖上传下来给每一代谢家媳妇的,昭云和谢玉恒是十一年前,谢家便把这墨玉镯做了定亲之礼,给了昭云。
“你放心,本宫还不至于眼皮子浅的赖着你的东西,到时肯定完璧归还。”昭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了,转身便要走。
“公主留步。”
“谢玉恒,你有完没完,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昭云回过头来狠狠的瞪着他。
“此物还请公主收下。”谢玉恒一挥手,一个物什便向昭云飞来。
昭云本能的抓住,触手可及,似乎是一块令牌。昭云将他拿到宴前仔细端详,铸料非金非铜,上面只有一个字“谢”。
“这是什么?”昭云很是疑惑。
“此物代表谢某的一个承诺,自此,谢某与公主两不相欠。”谢玉恒眯着眼睛,一副你敢不收的样子。
两不相欠吗?谢玉恒,你真的好意思说出这句话,脸皮的厚度,让我佩服啊。
“好,本宫收了。”昭云把令牌放进衣袖,一刻都不想多呆。
那个时候的昭云还不知道,她很快就会用到这块令牌,而即使是这样,等待她的命运依旧是坎坷多磨,波澜壮阔!
昭云坐上步辇,往凤泽宫昭云殿而去。
原来,这个世上不是没有情深若海的男人,只是,不是为了自己,而自己,恰恰是他对于另一个女人一心一意中需要牺牲的那一个。
回了昭云殿,昭云一刻都没有休息,而是吩咐道:“茶香,把墨玉镯拿出来,本宫要去见父皇。”
茶香一愣,之后明白了,脸上露出颇为难过的表情,但还是听从吩咐去取了墨玉镯来。
“哭丧着脸干什么,你给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昭云厉声的训斥了一句。
“是,公主。”茶香答应着。
茶香取了墨玉镯来,昭云吩咐茶香捧着装着墨玉镯的檀香盒,坐上步辇,一行人往皇上的建元宫而去。
此时已经入秋,虽然在这一座又一座的宫室中看不见转黄的秋叶,空气中却透着一丝萧瑟。
昭云看着步辇四周飘荡的青纱,默默的想着,父皇,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让我给你个台阶下,希望你看在我识趣的份上,不要把我随便的嫁出去。
丹书铁契是什么,昭云非常清楚。或许当统治者将它赐给臣子的时候,是真心认为对方功在社稷,也愿意给予最大的宽容,但是他的继任者并不一定这么想。同样,持有丹书铁契的臣子也不一定代代死忠与皇室。
永信候手里的这块丹书铁契是臣子手里仅存的一块,虽然永信候一门一直谨言慎行,表现出一种死忠的态度,但是在齐宣帝眼里,还是一枚不定时炸弹。试想,免了你的死就意味着帝王没有办法去约束你了,当帝王被限制了生杀大权,心里必然会不安。
当谢玉恒拿出那块丹书铁契,昭云就知道这场博弈有了结果。
虽然她在齐宣帝眼里是受宠的女儿,但远远比不上万里江山,比不上他手中的权柄。如果能够用一个女儿的婚事来清除一直令他不安的炸弹,这么合理的交易他一定愿意做。
同时,对于谢家而言,这枚丹书铁契同样是催命符,丹书铁契意味着无尽的荣宠,但也让齐宣帝老是盯着谢家,让谢家总是芒刺在背,现在借这个机会交回齐宣帝手里,也让齐宣帝放心。谢家肯将抗旨的把柄交到皇上手里,如此舍得自污,正是向齐宣帝表忠心呢,谢玉恒还真是用心良苦,想出这么一个双赢的局。
谢玉恒这个渣,他一开始不提这个茬,现在却在自己的面前拿出了丹书铁契,先阴了自己一把,又卖了自己一个人情,明明吃亏的是自己,可是自己却不得不顺着他想的去做。即使自己不这么做,等齐宣帝一降罪,再把丹书铁契一拿,他的目的一样能达到,只是这样,就把齐宣帝得罪狠了。
现在自己主动去找齐宣帝,以自己的牺牲去打动他,希望他在以后赐婚的时候能多考虑一下,别把自己随便嫁出去,否则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将陷入无尽的麻烦。
一阵秋风吹过,掀起了前面的轻纱,昭云冷然一笑,轻抚上自己的脸颊,谢玉恒,我何德何能,让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