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话音未落,霎时间,大殿内的地板上便卷起滚滚云涛,空气中云蒸霞蔚,无数道灵光在其中游离穿梭,整个空间云雾缭绕,恍若仙境。
呃,这是嘛?
龙渊好奇地左右环顾,不晓得自己一句话触及了其中那一道机关?
“只是障眼法而已,即使外人突然闯入,也不至于看到其中真相。”耳畔清晰地传来鉴天老人的声音,却不见人影:“虽然‘本草阁’一再保证,可是,这里到底不是我们自己的地盘,万事不可不防。”
嗯,也是这个理……
果然还是师父心思慎密呀!
龙渊不好意思地伸手揉了揉鼻翼,忽然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左顾右盼道:“师父,您人呢?”
“在这里。”‘咚’地一声闷响,就好像施展魔法一般,眼前空茫的雾气之中,蓦然出现一座凝聚了万道神光的天鼎,足有一座小房子大小,也幸亏这座大殿开间够大,否则还真容纳不下它。
鉴天神鼎再次出现,比第一回更加气势磅礴,仿佛要惊天地、泣鬼神似的,霎时间爆出一股平地乍起的狂风,将周围的空气搅起惊涛骇浪,云雾翻腾之间,又吸引着无数道天地灵气织成匹练,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汇入其中,给人一种‘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霸道感,极具气势。
龙渊只觉得霎时间天地风起云涌,劲风呼啸,甚至连自己也将要被吹得凌空漂浮起来似的,连忙急急往后退出丈许。
“第一回出现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么凌烈的气势的说……”衣袂鬓角被生生不息的一道道劲风吹得猎猎作响,龙渊一边举起双臂护住头部,一边忍不住抱怨道:“这前后才不过月余光景,它就开始变得声色俱厉起来,这进化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谁知即便是小声咕哝,也逃不过鉴天老人的‘法耳’,只听他当即不满地冷哼一声,不服气地反驳道:“什么‘进化’?只不过是天地灵气凝聚得渐渐充裕起来,我所受到的封印禁锢迎刃而解,又稍微去了冰山一角而已。”
“……”这还只是‘受到的封印禁锢’‘稍微’‘去了冰山一角’‘而已’!话说这座鉴天神鼎到底受到多么强大的封印禁咒?它本身未受封印桎梏前的实力,又将是多么恐怖的一种存在啊!
龙渊完全无可想象,他现在只感觉自己站在一道漩涡边缘,似乎稍微一个不小心,即将被它吞噬进去似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跳进来吧。”师父的声音飘渺遥远,似一缕风,又仿佛古刹洪钟,直透入龙渊心底。
可至始至终不见人影。
龙渊猜测他为了更好地控制这座‘鉴天神鼎’,已融汇入其中去了。
可是……
“跳进去?!”
龙渊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瞪着鉴天神鼎,‘咕’地一声,忍不住往肚子里大大地咽了一口口水。
或许它现在这副模样,除了五光十色,灵光环绕之外,还看不出任何端倪,可是,到底这玩意在龙渊心口处呆过,那个时侯,它恍若冰雕,通体晶莹剔透,是没有任何遮挡的。
里面一簇紫火翻滚咆哮,凝聚世间百态,妖异非常,且能够轻易熔炼出品质极高的灵丹妙药……要知道,炼化灵丹妙药,特别是高品质的灵丹妙药,需要火焰温度的强度,比熔金化铁更甚,起码要上三千华氏摄氏度!
那种极为强大的高温,足可以与火山喷发出来的岩浆媲美。
这还只是一个最保守的估计!
我要就这么跳进去,跟从火山口跳进岩浆之中又有何区别?
龙渊浑身僵硬,整个人打脊梁骨往外冒寒气,愣是杵在原地一动不敢乱动。
“怎么,你怕了?”稍等片刻,耳畔又再度传来鉴天老人戏谑轻蔑的笑声。
“我……”到底这孩子年纪不大,受师父一刺激,当即全身寒毛倒竖,一双小手拽紧了拳头,硬是将一张小脸沉得漆黑,倔强道:“我才不怕呢,跳就跳,有什么了不起!”
说着话,他跟即将要英勇赴死一般,双眼一闭,助跑三步,腾身而起,‘嗖’地一声划空而过,跳进鉴天神鼎中去了。
与想象中完全不同,在外面看见的,与真正进入里面后所体验到的,完全是两种境界。
就好像其中自成一方天地,根本与外界不存在任何交集一般。
当身体从鉴天神鼎鼎口处,悬浮着那一轮光芒四溢的八卦图中掠过的时候,短短刹那间,龙渊的感觉就仿佛经历地狱六道轮回,体验世间万般苦楚之后,蓦然又升华到了极乐世界一般。
不仅是身体,就连精神也同时得到了净化,说不出自己到底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可是,龙渊心里面却清楚地明白,坠入鉴天神鼎腹中的自己,已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超度’。
以为自己将要接触的是刀山火海般的世界,谁知率先感受到的,却是水的包容。
那也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水’,而是黏稠的,温暖的,晶莹剔透的,由空气中无数‘天地灵气’汇聚成匹练,再交织成团的黏液,就好像一只丝茧一般,一层层将龙渊包裹起来。
那种舒适放松的感觉,让人有一种重回母亲胚胎之中,仿佛这世上再没有任何苦难,能够感受到的,只剩下单纯的温暖与幸福。
心里面的畏怯、恐惧渐渐消亡远去,龙渊缓缓睁开双眼,目之所及,呈现出一个奇妙的世界。
就仿佛自成一方宇宙一般,这是一个黑暗的,空茫的世界,龙渊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落叶飘萍,完全呈失重状态陨落其中,除了将自己包裹起来的,由无数道天地灵气汇聚而成的‘茧’之外,四面八方恍若夜空中亿万星辰一般,依然闪烁着无数道璀璨明媚的灵光。
并且,随着鉴天神鼎不断地从外界吸纳一道道‘灵光匹练’入体,这样细碎的星辰微光,也不断累积,越来越多。
黑暗的空间中,除了无数道闪烁的灵光之外,另一道让人叹为观止的奇景,是一道道繁复深奥的法阵。
法阵有大有小,其中符咒古老玄奥,仿佛超脱出九天之外,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让人难以琢磨。
它们虽形态各异,但大都薄如纸片,悬浮在‘夜空’之中,恍若流质,随着空间中某种既定的韵律,不断变幻着,神秘莫测。
每一道法阵,表面都溢出一道光芒,色泽明亮,各不相同,无数道法阵彼此交相辉映,就仿佛繁华闹市中一盏盏漂亮的花灯,与一茬一茬的灵光融合在一起,更显得炫华美艳,让人目不暇接。
龙渊正看得入神,忽听耳畔又传来鉴天老人四平八稳的声音:“准备好了没?要开始咯!”
“呃,”龙渊听得二章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要开始了?”
‘唰——!’
没有任何回答,黑暗的夜空中仿佛空间撕裂一般,一时间不断龟裂出数十道‘裂痕’,将数十种方才储存入鉴天神鼎夹层中的草药‘吹’了出来,随即又迅速地吻合,消失。
当数十种草药,往距离龙渊头顶不远处的半空中汇聚拢来,悬浮于黑暗中的某一道法阵,仿佛被无形之力触动,飞掠过去,宛如珍珠玉盘一般,盘旋于各类草药之下,顷刻之间,又爆射出千万道银光,霎时间化作白刃,反复切割,眨眼的功夫,就将那数十种草药碾成细碎的粉末。
与此同时,从黑暗的另一端,又乍现出另一道法阵,仿佛独具盎然生机一般,表面不断闪烁出一道道盈翠欲滴的绿光,那些绿光,迅速化作旋转翻滚的一道道匹练,霎时间又搅起一股气势磅礴的漩涡风暴,将已被切割成粉末的数十种药材,尽数卷进其中。
不仅是各类药材,就连周围悬浮的无数灵光,也仿佛受到强大地心引力一般,蜂拥而入,卷进漩涡风暴之中,与药材粉末混合,并且不断从其中剥离出糟糠硬壳,往黑暗深处跌落下去。
而那些跌落进黑暗深处的糠壳,被下方极具灵性的一抹亮紫色火舌一扫,顷刻间便化作灰烬,蒸发出神鼎之外。
与此同时,卷入漩涡风暴之中的无数散碎灵光,在凌厉的风刃之中,也被精炼提纯,化作黏稠的流质液体。
暴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消盏茶的功夫,便消亡殆尽。
正当半空中的药粉与灵光精华脱离漩涡风暴的控制,无所依凭之时,第三道法阵又凌空乍现,一边绽放出一道鎏金色的亮光,一边随心所欲地膨化出一只椭圆形透明球体,仿佛具备某种特殊的魔力一般,将经过提炼的药粉与灵光,尽数吸入体内,而后封闭,搅拌,使之彼此融合。
这一系列动作,浑然天成,完美无缺,在龙渊面前展示出来,简直就好像一场华丽的表演一般。
搅拌融合本来是一个极具耐心的过程,不过在龙渊看来,那道法阵神通广大,竟然以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极快地翻腾着,前后不及五分钟,便将其完全融合一体。
随后,负责搅拌均匀的法阵还极具人性地,将它们往下送入黑暗深处,那一道犹如火焰精灵般灵幻的紫焰之中,完成任务之后,方才又重新隐遁入黑暗深邃的‘夜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碾粉、风干、提炼、融合,炼化灵丹妙药最初的过程,该做的,它们全都一样不落地完成了,最后只剩下一样——融入神火,完成‘再提炼’的过程。
最后的过程,所需的操控,最精妙,最困难,同时也最重要,甚至可以说,刨开之前准备就绪的一切,那才是真正‘炼丹’的过程。
而潜伏于黑暗深处的那一茬亮紫色的光焰,如此绚烂,极具灵慧,它又将如何精湛地完成这一精致入微的‘表演’呢?
龙渊忍不住探出脑袋,痴迷地望向与自己保持着安全距离的那一抹璀璨的光华,表示十分好奇。
“呵呵,想不想看得更清楚一点?”谁知就在这个时候,耳畔又传来鉴天老人极具诱惑的声音。
“嗯?可以吗?”这种好事,龙渊根本就不敢奢求。
“当然!”
师父的回答十分干脆,可是,干脆的背后,却潜藏着一股子龙渊无法想象的恐怖。
‘轰——’
霎时间,简直就好像火山喷发一样,明明之前还距离自己很远很远,完全保持在一个安全区域之外的那一抹紫焰,蓦然从下方爆射而出,灌满了整个天地,完全将龙渊整个人包裹其中!
温暖舒适的感觉消失殆尽,那一刹那,龙渊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如被滚烫的烈焰灼烧一般,就好像顷刻之间,即将要骨肉分离,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