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个人就是齐大人。”晓菲兴奋了起来，似乎找到了来此的乐趣，指向一位看上去有几分迷糊的老者道：“上次就是他的胡子被调皮的孙女剪得乱七八糟，而且为了讨孙女欢心，居然也没有管就这样以滑稽的样子上朝了，引来一阵哄笑，他还一副感叹的口气说老朽已是将要作古的人了，若是能给众同僚带来点乐趣，倒也算是我之幸事。”
老人低垂着眼皮，似是什么时候都有几分迷糊，他略显白色的胡子已经看不出滑稽，但那低垂的眼皮下不知是否有着充满智慧的目光。他说的话倒是有几分趣味，不知是为了以退为进还是如何。但确实是位有趣的老人。
晓菲又指向一位雄纠纠气昂昂的中年男子道：“他是方大人，就是他的侄子和侄女一起在一品居定制了衣服，结果他侄子拿了妹妹的衣服还以为是新流行的款式，得意洋洋的穿着到处炫耀，被人点破，羞愤而归，据说他侄子那天还被一怪人看上，纠缠不休，差点就被采了花。”说完噗嗤一笑。
一品居，天理朝都城最为有名的裁缝店，算是引领服装时尚的先驱。
晨雨发现晓菲果真很厉害，能收集到这么多东西，居然还有能力一一指出那些官吏的名号，而且....现在简直就像明星说明会啊。
晓菲越说顺口，神采飞扬，手又指向一名年轻的男子，男子站的笔直，年轻的脸庞略显青稚又朝气蓬勃：“他就是袁大人，刚为官不满一年，三个月前就是他在上朝途中被野狗追，撕烂了一只袜子，又来不及回去换，便光着一只脚上朝。”晓菲笑了起来：“大臣们见他居然光着一只脚来上朝，脚还有些坡，闹了不小的笑话，当时清王爷就说了一句你倒是凉快，弄的他脸涨得通红。”晓菲睁了下眼睛，突然消声，脸上是无奈的表情，显然对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提到清王爷感到无奈，脸上倒也没有伤愁。
晨雨现在才发现，在她与晓菲相处的这几年，晓菲确实时不时就会提起清王爷。
清王爷。
当年晨雨唯一一次装成进宫找母亲却迷路的小孩，钻到谈论清王爷的宫女堆里以一副可爱的姿态蒙着脸，说着‘爹说了，神秘的小孩更可爱’，笑嘻嘻又崇拜又好奇的询问过清王爷的事。
得知在她出生的那一天玄钰差点因为皇上挡箭而命丧黄泉。
当时皇上已登基两年，出外狩猎，本预定三日归来却一直未归，玄钰等到第五日见皇上仍未回心中不安，劝说人去救援，哪知那些有权决定的人却觉得不过一日，也许是玩到兴头上，再说随意向皇上所在处调兵也有谋反之嫌，甚至有一个顽固的老头坚决不允许玄钰调兵，阻挡在前，气的玄钰将那人绑了又将剑架在领兵之人脖子上威胁，并承诺有什么问题，他一力承担，这才勉强调了些人去查看。好在是有带人去看，那二皇子没想到会有援兵，本已胜利在望却又败了下来，只可惜他逃跑时有人暗中向皇帝放箭，玄钰见状扑向皇上背部中了一箭，才有了他差点死去的经历。
而在权势之中，皇帝作为绝不能被撼动的权威，不管因什么原因调兵都不恰当，即便如此，他仍然因担心而去救，并承担一切职责，就这点来说就能看出他对皇上的忠诚心。
清王爷出现在了视野中，在有着献媚与讥讽的各色臣子的氛围中，他显得最狡黠也最傲然。晨雨并没有想让晓菲避开清王爷的想法，他们总会见面。
晓菲脸上并没有伤感激动的情绪，只是平静的看着，平静又宁和。
她果真是决心放弃了。
欣怡看了一眼晓菲，没有说任何，也没有做任何，只是眼中有着坚定，笔直的直视着清王爷。
只见有一人几分畏惧几分献媚的靠近清王爷，一靠近就如哈巴狗般讨好的问了一句：“马上就要选秀女了，王爷可有合心的准备纳为王妃，或者正妃？”
晨雨的眼皮抬了一下。原来如此，她倒是没在意，不管是哪个朝代，选秀女都不仅仅是为皇帝选妃。
晨雨看着清王爷，结果他只是轻快一笑没说任何，那一笑，竟有风流倜傥，洒脱不羁之感。晓菲也看的有些闪神，她愣了下，脸上浮起一丝伤感自嘲的笑意。
晨雨指着那人问道：“他看上去挺怕清王爷的。”
“恩。”晓菲平静道：“上次外族使臣进贡了一种奇特的水果，据说整个发红，皮还是一层一层的，如花瓣般连接在一起，皇上端到朝臣面前本是想让他们看看，结果他迷迷糊糊，一早上好像因家里闹别扭，没吃上饭还被吵的头晕，一见是吃的，以为是皇上要让他吃，就给吃掉了，吃完了还感叹一句看来不是太难吃，看的众人目瞪口呆，清王爷说他看来晚上精力太好了，他醒过神来后就吓得直接跪地上了，自此也怕上了清王爷。”
原来如此。晨雨了悟的点头，还真是有说不完的故事。
诶，虽然这个世界的故事书无法恭维，这些人倒是挺有趣的：“不过晓菲你真的很厉害啊，居然什么都知道。”
“还好。”晓菲脸上有了满足的笑意，脸色平和随意了许多：“奴婢平时就会和宫女太监聊这些。”晨雨倒也知道这些，她躲在旁边就旁听过很多回，甚至多次有过想拉欣怡一起偷听的冲动，只不过她不管说哪里的花好看，还是哪里的人有趣，或者是某个盛大的典礼很壮观，不管她说的多么眉飞色舞，神采飞扬，期盼连连，欣怡也没动心过，始终只待在冷宫。
人生真是不可思议啊，若是没有晓菲的这件事，不知欣怡到底要等多久才能改变想法。
晨雨忍不住叹了口气，莫非晓菲的事就是对欣怡的成全吗？
这让她有些伤感。
晨雨的眼睛在那人脸上瞄过，那人略微发福的脸色有些苍白，甚至是带点病色，眼底有黑影，显然近期睡眠不足。他如此畏惧清王爷，只怕不是因为迷糊，吃错东西的缘故吧。
这个清王爷，看来不仅仅是聪明凌厉，信息掌握的也不少，这样的人其实很难对付。晨雨只稍稍想象了一下，就觉得，若是她去戏弄清王爷，估计他不会被吓到，反而会迅速的布置人手对付。
“对了，能成为秀女的都是些什么人？”选秀女一向是权势的又一次相融，清王爷不但年轻帅气，还是皇帝唯一的亲弟弟，又深受皇帝器重，只怕想嫁给他的女子以及想与他联姻的人不在少数。
“恩，都是些官家之女，偶尔也会有地方推荐，被官员收为义女，再被有身份的人推荐送上的。”晓菲扯了个古怪的笑，凑近晨雨一些低声道：“不过不少被收为义女的女子落选后大部分可能都会被那官家收为妾，甚至有些还没真正经过筛选就直接被当成礼物送人，作为人情。”
“也就是说真正能入选的人少之又少。”
“是啊，虽然即便入选也未必受宠，即便受宠也未必长久，不过一旦入选的女子家里都会受到打赏，家中地位也会随之提高，因此想要参加的人仍是数不甚数。”晓菲说的感慨，口气平淡。
晨雨抬了下眼皮。“原来如此。”她看着不感兴趣的晓菲不由疑惑，晓菲似乎对飞上枝头没兴趣，正因为如此，所以清王爷许诺愿娶她为正妃她也没有丝毫动摇吗？或者她有所坚持才无法相信一个言出必行的人的承诺有任何意义吗？
欣怡看着晓菲不为受宠所动的身影，似在想什么，眼中有了怜惜和了然，过了一会，似是要驱除阴郁，她突然笑了起来：“若是当年晓菲所在的组织没被搅掉，你现在大概也早已作为秀女被选走了吧。”
“晓菲所在的组织？”知道欣怡是特意提一些欢快的事，晨雨配合着好奇询问。
晓菲笑了笑，很是感叹：“当年奴婢被卖到训练秀女的组织，最后组织被人搅了，宫中刚好又在为娘娘找幼龄玩伴，奴婢有幸被选上便进了宫，这才做了娘娘的婢女。”
“这样啊，人的际遇真是神奇啊。”晨雨颇为感叹。
“是啊，若不是有个官吏来管这件事，奴婢也不会认识娘娘和小姐。”晓菲也颇为感慨，脸上有了温和的笑。
欣怡看着晓菲也笑了，虽说眼中有着疼惜，但更多的却是成全守护她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