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翻墙越过长巷之前,晨雨回头看了眼龙承殿的方向。
袁家,天历朝最强大的势力,从天历皇朝建朝以来所出高官贵胄就多不胜数,所嫁子女非富即贵,朝中势力最为错综复杂,不少大臣仰其鼻息,看其脸色,皇亲贵胄更是多以明悦太后马首是瞻,再外加明悦太后还是皇帝养母,在**地位最高,更有着难以撼动的根基。
当初想平凡方案的时候,就因为其势力在朝廷深入过多,不能一举铲除,他们的任务又不是为了帮皇帝铺平道路,因此才只考虑为欣怡平反。
仔细想想,即便是过了三年,当初所想的平反方案仍然有用,也因为如此,即便晨雨被迫成了婴儿,又将平反之事拖了如此之久,她也不需要以公主的身份帮助欣怡,任务一旦完成,即便无法回君临山,她也可以做随性而为之人,也就是说她真的像被放了大假一样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随意的想着,晨雨轻轻的笑了,那并非是顽皮的笑,而是符合她本性的,柔和安宁的笑。
世界被笼罩在一片白茫之中,似是被白雾弥漫,晨雨向前走着,很轻易的就明白了,这是一场梦。
在白色之中,有一女子跪坐在长桌之后,她的肤色微红,手腕纤柔,身姿柔美,显然是难得一见的美女。此时她正穿着华服,低头优雅的拿起茶壶向杯中倒水,待倒完水后,又轻轻的将壶放下,宽大的袖子掠过桌面时,高脚杯中的酒被打翻,酒花溅起滴入杯中,女子似俏皮惊讶,嘴微张,没几秒那了然从容的脸上已恢复了不以为意的雍容邪气。
只见刚还清澈的水里此时以酒滴为中心正向外扩散着紫色,很快,整杯水已被紫色渲染,显然正是当年下给云贵妃杯中,遇酒即变色的毒药。
等晨雨走到跟前,女子端起那杯已变紫的水举向她,嫣然一笑,从容道:“你就算知道是我下毒,知道我所指使何人,甚至有本事让她出来招供又如何,我袁家势大,皇上又岂会仅因宫女一时胡言动我而开罪袁家呢?你想要为欣怡洗冤扳倒我想都别想。再说,这下毒之事已时隔四年,强行重提未免牵强可笑了。”
晨雨不在意,淡然道:“即便我这是三年前定的方案,若要扳倒你,绰绰有余。”
女子不屑一笑:“大放厥词,不知所谓。袁家连皇上都动不了,又岂是你能动的了的,你若知趣便别做多余的事,否则我必要你们好看。”
晨雨无辜道:“我何时说过要动你全家,我只要让你堂兄残虐之行被天下人所知,受天下人咒骂攻击,再暴你阴谋、恶行,歹毒之心,使其发现你兄长为人恶毒成性,你作为妹妹若留**,又做下此等为权杀人的阴险之事,子嗣继位必是祸及天下,人心怨愤,民怨愤慨之声自会涌起不可节制之势,你有失良德,一家人品行败坏,将天地难容,皇帝无力动你全家,太后与袁家无力阻天下咒怨质疑,若想干脆起事反抗,只会激起更深怒气,难坐稳帝位。如此境地,你猜聪明之人会如何选择?”
女子从容笑意僵住,越听越不悦,晨雨却继续说道:“于太后而言不过是在袁家选一女子重新提拔而已,只是浪费了花在你身上的多年心血,所以嘛,太后只会在否定之声中为保袁家大局,毫不犹豫牺牲你,甚至可能打出毅然大义灭亲的旗帜,表现其大义凌然的品性,而皇帝年轻,以后若要袁家儿子继位,大有可为,她不会在意。”
“你....”女子花容失色,猛然跳起,就欲冲来撕扯。
晨雨耸耸肩,转身走人:“所以天下本无无坚不摧之基,峰回路转不过瞬间而已。”女子尚未抓到晨雨肩膀,周围白色与女子一起忽然消散,似是被水浸湿消融的纸张,渐渐显出君临山的大厅,粉白的玉柱,镂刻着生动景致的拱形水晶天花板,光洁无暇的石板,以及门外远方开阔碧蓝的苍穹,和煦明媚的阳光。
好久不见的景色,真怀念啊。
晨雨舒心一笑。
旁边有雾气凝聚,形成漓镜,晨雨一愣,笑了起来:“漓镜,你会出现真是难得,是借助‘入梦’还是这真的只是我的梦?”
入梦是晨雨他们进入他人梦境,时常被用来在梦里威逼利诱,搜集情报的道具。
漓镜三年多没见,也还是严肃冷然的表情,眉眼如剑,细长的眼睛偶尔上扬便更有锐利之感,只淡淡的看着晨雨说:“晨雨,你喜欢权利吗?”
“怎么会,权利于我,只是负累。”
“是吗?”漓镜深深的看晨雨一眼,又似淡淡的看晨雨一眼,他的表情不变,声音一如往昔沉稳似冷似沉道:“也许你能拥有幸福。”
“啊?”见漓镜仍似怜悯,似深沉的眼神看自己,晨雨无奈苦笑道:“喂喂,拜托你不要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君临山上唯有洛雪能够预知未来,而且他还绝对不会泄露天机,哪怕我们沉入绝望、痛苦,惨死也不会有一丝提醒援助,只会任由我们承担各自的命运,你又干嘛摆出一副预知我未来命运的表情来吓唬人。”晨雨说的都是事实,正因为如此,洛雪也不会刻意让他们去历练什么,不过漓镜若一定要说她会经历什么,晨雨也信,对洛雪来说,他若不是有什么意图,绝不可能仅因为还情就让他们其中一人做了欣怡的女儿。而洛雪的意图显然不是什么小事。
“若真有惨剧你当如何?”漓镜看着远方天空,似认真似随意道。
晨雨笑了:“洛雪说的对,人各有命,我们只需顺水而生,顺势而为,你干嘛问这些,我能入住君临山所经悲剧绝望自不会少,否则如何看破超脱?”
‘看破超脱’漓镜嘴唇微动,无声呢喃这四个字,似有所思:“你就没有无法放下的痛苦执念吗?”
“你很奇怪。”见漓镜不吭声,晨雨感到压力只好答道:“自是没有,然后呢,你问这些干什么?”
“哦,一时兴起。”仍淡淡的口气。
呃.....晨雨噎住,苦笑,又陪笑:“难得难得,一本正经的你还有兴起的时候。”
漓镜看晨雨一眼,见晨雨说了戏弄他的话再被他看也不怕他便转身走了。见漓镜真是一副一时兴起的模样。难得难得,晨雨又叹了回。他到底来干嘛来了?莫非他心情不好找人排解?三人中似乎也只有自己适合帮人排解,不过真难得他居然会心情不好。
如此想着,晨雨便醒了,欣怡也不知何时回来了,晨雨和晓菲商量着不要吵她,让她睡便悄声吃完饭,溜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