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双兔一路无话,她走的很快,我只得尽量保持落后半步地距离跟着。此刻已经是傍晚,树林里的光线昏暗下来,而双兔还在继续往深处走,我忍不住停下来:“这是要去哪里?”
“这个时间也没什么了,随便摘些果实吧。”说话间,双兔的身影已经淹没在前面的树林阴影中。我想要跟上去,眼前突然晃过一个黑影。
“迷路到这里可不好呢,跟我回去吧。”这个声音……
我吃惊地抬起头,面前站着的人脱下了斗篷的帽子,露出了那张端正的脸庞,黑色的兽耳抖了抖:“……戌墨?”
“嗯,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戌墨说着,弯腰凑近我,昏暗的环境中,那双原本墨玉色的双眸闪烁着暗暗的绿光,“走吧,正好是‘进食日’,给你留了烤肉呢。”
忽然,双兔不知从那里过来:“她是我们的人。”
“你们的人?”戌墨伸手拉我到身边,对双兔说,“这个时间,单独丢她在领地范围之外的地方,我可不记得你们是这么对待族人的。”
双兔发出了她特有的冷艳笑声,似乎有点不屑地说:“她不是我们的族人,但是自己选择留在我们这里的。”
戌墨没有理会,而是在我耳边低声说:“我找到了可能让你回去的方法。”
在我听了戌墨的话,还没做出决定的时候,他已经搂住我的肩膀,迅速跑动起来:“就算是有尾巴的家伙,我也没有跟女人动手的习惯啊。”
双兔似乎没有追上来,我们跑了一会儿,就因为我的体力不支而变为缓缓前行,由于之前被当作大米袋扛着的痛苦经历,我拒绝了戌墨扛我的提议。
呼吸平缓下来后,我迫不及待地问:“刚才你有说找到回去的方法了吗?”
“呃……这个嘛,算是吧。”戌墨回答地吞吞吐吐。
“什么意思?”
“我问过老先生关于那个‘雾障沼地’和时空连接的关系,他大概说了一些。而且,我们分析了那个预言。”戌墨停顿了一会儿,我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不过,老先生的意思是,只要你在‘落棋日’帮助我们获胜,就告诉你如何回去。”
“……”可以相信吗?还有,这个情况怎么告诉玖明呢?想了一下,我决定相信戌墨,不过要想办法跟玖明说,或许戌墨能够帮助我?
“其实,明天就是‘落棋日’了。不用想很多,中午去就行了,我相信你是‘最终裁判’,一定没问题的。”也许是看出我的犹豫,戌墨说的很确凿。
“那……需要我做什么?”
戌墨有些激动地抓住我的肩膀:“这么说你同意了,那回去慢慢说吧,还给你留着吃的呢。”
戌墨带着我回到了“有耳一族”的领地,我应该感谢烤肉里有加调味料,吃起来十分美味。只是,望着炎炎的篝火,我不禁在想:玖明在知道了我被带回“有耳一族”的领地之后,会怎么想怎么做呢?
“看起来你很满意的样子,这里还有。”戌墨走到我身边坐下,又递过来一块烤肉。
“啊,不用了,我已经吃的很饱了,谢谢你们的款待。”我婉拒之后,戌墨便自己吃了起来,我继续说,“对了,明天就是‘落棋日’了吧,还没告诉我该怎么帮你们呢。”
“哦哦,这个简单,明天正午时分,我会带你去棋盘。到时候你看一下,告诉我把黑子放在什么位置就行。”
“哦。”戌墨说的很轻松的样子,我便点点应了,但是接着想到他的意思该不会是让我指导下棋吧,“等等,‘落棋日’是要下棋吗,我能问下的是什么吗。”
“嗯?就是下棋啊,跟那个白毛的的家伙,在每个‘落棋日’我们都要按时去棋盘放下一颗棋子,说是优先连成五子的一方获胜。”这是在下五子棋吗?
突然觉得压力好大:“只能放一颗棋子,那么是已经下到一半的棋局了?让我帮忙取胜不太现实吧……”
“老先生说了,你是‘最终裁判’,会知道的。”
“呃,那我不是呢……”
戌墨忽然严肃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却又伸手像对小孩子一般揉了揉我的头发:“不是说过不让你说这种话吗,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第二日,临近正午时分,狐佐已经一脸紧张激动的样子跑到我面前:“大嫂,我们走吧,老大和狐佑已经准备好出发了。”
一路上,我心里也很紧张,本来想要通知玖明,但是还没等跟戌墨说,他就被老先生叫走,我则被狐佐送回戌墨的住所,然后直到刚才被通知准备去往棋盘。
说是棋盘,但到了地方,只是一小片竹林,中央是一块空地,一个石桌两个石凳。戌墨走过去刚坐下,对面就走来未雪,身后跟着双兔和玖明。
“这次终于能分出胜负了。”
听了戌墨的话,未雪不屑的笑了笑:“是啊,赢得会是我们。”
戌墨抬眼看了看未雪侧边的玖明:“上次就闻到陌生的气味,原来你们也请来了外援,不过,预言中的‘迷途之子’是在我们这边的。”
我与玖明的视线对接,他似乎有点点惊讶,还有些疑问的样子,我只是跟他点点头。双兔突然开口:“马上到正午了,首领大人。”
未雪嗯了一声,在对面的石凳坐下,玖明也收回了视线,站在未雪身后。当正午的阳光从竹林空地上方垂直射下来的时候,石桌上出现了一盘棋!因为站在戌墨身后,我便凑近了几步,看起来是比较普通的下到一半的五子棋,以我这个外行看来黑白两边是势均力敌的。
戌墨执起一颗黑子,然后回头看着我——这是在询问我主意的意思吗?
“……”我瞬间觉得压力好大,沉默着,看向棋盘。
“哎呀,直接给你好了。”戌墨干脆站起来,把黑子塞到我手里,这引来狐佐狐佑异口同声地惊呼:“老大!”
我有些不知所措,戌墨按着我肩膀让我坐下:“没关系,你想放哪里就放哪里,输了也没事。”
我点点头,再次看了看棋局,虽然我下的不怎么好,但是让我落一子保证不输还是没问题的,但是明显不可能凭这一步棋赢好吧。嗯,那就放这里吧。
见我落了子,未雪用他那冰凉地眼神再次打量了我一遍,也站起来,让玖明坐下:“那我们这边也由你来好了。”
玖明倒也不推辞,坐下看了三秒钟,就啪的一声放下了白子。当然是没有任何一方有连五的机会。我准备站起来,戌墨却一下子按住我,我不解地回头问他:“不是落一子吗,还有什么……”
“照理来说是那样,下一子之后,棋盘会再次消失,直到下个‘落棋日’再出现。可是现在……”
“那现在?”
对面的未雪说道:“按照规定,只要棋盘不消失就可以继续下棋。那你在下一子试试。”
我回头看了看戌墨,他也是一脸苦恼的表情,耷着耳朵,思忖了一会儿:“嗯,那你就继续吧。”
“哦……哦。”
结果,在我和玖明分别再下一子后,棋盘还是没有消失,我们最后决定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直到棋盘消失或者分出胜负——那么,集中精力的下五子棋吧!
落下最后一子,棋盘已经几乎全满了,我才从高度集中的精神力中缓过神来,正对着玖明那双异色的瞳孔,似乎流动着什么?他露出了熟悉的笑容:“不错,能跟我下成平局。”
我一时还没明白过来,戌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局吗……棋盘消失了。”
“结果还是这样,下个‘落棋日’重新开始么。”未雪的声音除了冰冷,似乎还带了一丝释然?
“还在愣什么,在这里呆了好几天,我们该回家了。”玖明什么时候站到了我面前,一把将我拉起来。
等等,他刚才说回家么:“……小景,你?”
“一脸笨样子,快走吧。”说着,玖明握紧了我的手,我感受到一股牵引力带着我向前扑去……
“呃,好疼。”玖明的脸再次放大到我眼前,露出有些吃痛的表情,然后金棕墨绿的双眸望着我,忽然说道,“你最近是不是又变沉了……压在身上好重。”
为什么明明是深情对视,却会跑出这样的台词,我不太高兴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压到你还真是抱歉呢,反正我就是这么沉!哼,你肩膀没事吧?”
玖明揉着肩膀站起来:“没事,就是定位失误,在茶几脚上撞了一下。”
经他提醒,才发现我们现在是回到了住的地方,就在客厅的茶几旁边:“咦,回来了呢,哎呀,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呢?”说着我赶紧打开电视。
“我在那边待了十四天,但这里实际上才过去了两天么……嗯。”
“什么叫才啊,无缘无故消失两天,糟了糟了,而且当时是跟阿美和小珠走散了,她们肯定担心死了。”
玖明赶紧安抚焦急的我:“给她俩打电话就知道了,应该是会让她们默认你这两天请假之类的,总之不会有事。”
“真的?”我将信将疑地接过手机,给阿美打了电话。结果她只是问我有什么事,我只好随便闲扯几句,问道周末春游爬上,她简单几句后说你请假不去真是亏了啊,发烧好了吗,明天可以来上课了吗……
挂断电话,松了口气,我看着玖明:“说起来,你怎么会比我提前九天到呢,还失忆了……”
“我也是在最后平局和棋的时候一下子恢复记忆了,大概是因为被那个世界的精神力波动吸引过去,过程中出现了点问题吧。而你则是正好在那个时间点踏进了重合的部分,因为之前去‘四季花园’留下的痕迹,就被拉过去了。”
“唔……”我听的有点晕乎,总之能和玖明一起回来就好。
“跟我在一起,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你不后悔吗?”
“这个嘛……”这次去“羚羊之森”面对了一个不记得我的玖明,受的难过委屈还没得到安慰呢,同时也明白了自己是真的想要和他在一起,我环上他的脖子,郑重其事地回答,“当然后悔了。”
哎呀,似乎看到猫咪的耳朵垂下来了,玖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我接着告诉他:“后悔没有创造出足以让你即使失忆,一见到我也会立刻想起的共同记忆。”
“……”玖明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后紧紧地回抱住我,“那么就建立更深的连通吧。然后慢慢积攒,很快会达到你的要求。”
“嗯。”
“用这个世界的话来说就是——”玖明清了清嗓子,轻轻握起我的手,人一下子矮了下去,半跪在我面前,“请嫁给我吧。”
“!”这、这……难道是被求婚了吗?等等,为什么会跳到这里,都有些怀疑面前的真的是玖明本人吗……我在震惊中缓过劲来,“你……知道自己表达了什么吗?”
玖明有些不满地站起来:“怎么会不知道啊,这种事情又不能乱说……就是你们不都是要这样的吗,反正都是那个意思,哎呀真麻烦……还是说你真的对那个长耳朵的黑毛家伙有想法了?”
“哎?”为什么这里会提到戌墨呢?“咦……难道说你吃醋啦?”
“谁、谁吃醋啊!”说着,玖明不愉快地撇开头。
不过听他说了那么多,我好像大致明白他的意思:“小景,我们一步一步来,我愿意嫁给你哦。”
“当然了,听说你们还挺麻烦的,不过谁让我就喜欢你这个麻烦呢。”嗯,我相信你会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