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潇儿引太子到一处柴门外:“人妖把他放着了。”担心的,“殿下你真要进去?亡命徒呢!”
北离从后面走过来:“有我呢。”
潇儿鼻子一挺,哼。
北离挑眉,咋,看不上我?你来啊!
潇儿心悸的看看门里,鸟悄的消失在挂灯笼的事业中。
北离推开房门,回头问:“要不要叫别人来?”
太子摇头:“不用。”
北离进屋子里看了一圈,捂着嘴巴跑出来。深深大口呼吸几次,骂道:“这个人妖死变态!”
太子伸出去的脚退回来,认真的问:“要不,我……”
北离尴尬的摸摸嗓子,在太子面前这个反应有些丢人了。强挤出一个笑,鼓励:“堂堂太子——”
太子豪迈的进去了。心里一边哭,呜呜,我害怕吐,我不想去。谁来救救我。我本来应该看看口供就可以了的,我为什么非要见证人呢?
刚进屋,一股血腥气就扑面而来。太子还不适应室内昏暗的光线,首先被扑面而来的气息定住,忍不住倒退一步,再一步。人顶到门栓上,“当”的一声。
北离在外面,忙问:“没事吧?”
太子强忍恶心:“没事。”
睁开眼,慢慢适应屋里里的光线。这才看清,这件偏僻的房间不过堆积了一些杂物,平素高大的建筑遮掩着,没有阳光,一股腐烂的味道。窗子有些残破,虽然是白天,照进来的光线也有限,加上阴天,光都是暗暗的。墙角堆着一个人,周身血迹斑斑,人往那里一堆,就像是一坨肉,分不出头脸和脚来。
太子壮着胆子走过去,用随身的手绢擦干他脸上的血迹,身材魁梧。轻声问:“你是,玛让多得?”
玛让多得睁开臃肿的眼睛,眼白浑浊,血迹斑驳中犹见周身翻滚的皮肉,一块块凝结成痂。胸前更有一层带血的皮,被活生生撕开,肉上蜡黄,像是撒上了一曾盐花,做了腌肉。
太子愣住,这个真的是那个传奇将领玛让多得?将舅舅林晖大将军困死在帼城的那个?
太子试探地:“你,怎么样?”
玛让多得只剩下可以自由转动的眼珠,又闭上眼睛。
太子有些心疼,看不得一个大将因为自己落魄至此。用水洗干净手绢,又替他擦干净身上的血。这才看清,一块一块褐色烙铁的结痂。
太子的手有些颤抖,宫中生死相搏总像披着画皮浓墨重彩的戏子,不杀生不见血,腰肢轻摆,吐气如兰,好不文雅精致。哪像如今所见,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玛让多得被这唇红齿白的小孩怜悯,内心微微刺痛,有点感激。一般人对这种折磨后出现的善意总当天大的恩情来还。不过对这个久经杀场大将来说,什么感觉都是那么淡淡的一个感念,更多的是嘴角内心的一个嘲讽。他心里的不解,愤怒,仇恨,早已经随着一次次的受刑崩溃掉。他的思维慢慢呆滞,感觉麻木,有时候那个让他狠到咬牙切齿的死人妖走近他身边拿烙铁烫他,他也是先闻到一股烧焦的胡味,才发现死人妖一双痛彻心扉的眼睛。他总是想,他在痛什么?被背叛的被打败的被俘虏被折磨的,不应该是我吗?然后在某个瞬间,他感到一阵椎心的刺痛,身体上的摧残刚开始有了反应,他想起来死人妖在折磨他的躯体!他在问话,我才不要告诉他?让我死,让我死!
太子惊诧的退了两步,原本神情呆滞如死人般的肉球,突然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恨意和杀气。也许,他摸摸自己的脸,他和林小洁有些想象。一样秀气的女气的模样。不过,太子微怒,我走路肩平腿直的,可不是人妖那个死样子。
太子继续温柔的替他擦拭身体,梳顺打结的头发。
林小洁路过屋外,问北离:“你趴门上干吗?太子在里面?”
北离从门缝中抬起脸,无语:“唔。”
林小洁急忙扒开北离,冲过去看,愣了。不知为什么,心里竟松了一口气,怔怔的,心里一阵阵的泛酸。
北离以为他对太子优待俘虏不满,替太子说好话:“太子又犯病了,看不得别人不好……恩,但他不会是非不分,坏了大事的!”
林小洁挤出一个微笑,怎么看怎么苦涩:“恩。”你看,人人都知道不应该对俘虏好,所以,我虽然心痛,可不算做错吧?
玛让多得沉沉的似乎昏睡过去,他很久没有这样舒服的休息了。自从被北商逼入地下城,在那里厮杀追逐了两天两夜,他用火油设计烧死北商,可自己也精疲力尽,被守株待兔的林小洁活捉。他心里哈哈大笑,死北商,要不是林小洁隔岸观火,他也不见得死!林小洁,你这个卑鄙小人!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然后,是五天五夜无休无止的刑囚,他的每一根神经紧绷到几近崩溃!挺过来了,看,现在多舒服。没有烙铁,没有鞭子,没有任何金属铁丝的味道。身边是淡淡的茉莉花香,肮脏的身体重新清爽起来。我好想,好好的睡一觉。
太子眯着眼睛,轻声劝慰:“好些了吗?别怕。睡一觉吧。”
玛让多得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噜的恩。
太子微笑,柔声道:“当年在帼城,谁跟你接的头呢?”
玛让多得的记忆回到那个凉风习习的夜晚:“拿着牙牌的,蒙面人。”
太子皱眉,牙牌?相当于林晖的身份证。
“还有后来的,我砍他左臂。蒙面人去追杀他。”
太子继续:“林晖通敌的证据呢?信,谁写的?在哪?还有吗?”
“不清楚。奇怪,我写的信,都烧了……听说他们,竟然找到……他们自己人,害他。”
太子摸摸他的头:“真乖。还有吗?说完了,就让你睡。”
玛让多得的脸上浮现出难得的哀求:“没有了,我要,睡觉。”
太子满意的站起来,给他蒙上一层软被。不一会,香甜的鼾声均匀的传出来。太子这才走出屋,林小洁和北离还等在门外。
太子看看林小洁,不悦:“听说他曾经把你当兄弟?”
林小洁苦笑,太子尖酸,还真不是盖的。这么不给人台阶,可不像是玩弄帝王心术的皇家。
太子冷哼一声:“他的口供呢,拿来给我看。”
林小洁恭恭敬敬递上一搭纸。太子打开,上面说玛让多得当初与林晖接头,的确未曾看到相貌,但是牙牌的确是真的。后来他依照来人要求写了书信,问询军队的作战计划。后来的确林晖亲笔书写,盖着林晖鲜红大印的作战计划就送来了。口供中并没有提起他刚才说的两条线索。
接头时,一个左臂受伤的人被灭口了。还有,玛让多得收到的信他烧了,那么在敌军大帐中搜出来的当做重要证据的信件是哪来的?
林小洁听了之后大喜,这可是太重要的线索!
太子道:“我再去看看李袼。小洁,你去查书信的事,现在可以确定书信时后期伪造的。所有可能接触到书信的人,包括监军,副将,传递官,文书,朝臣,太监,都要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