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置身在吵嚷不歇的人群里,那目光则来自正面方向,稍抬起头,由依搜寻着感觉中最有可能的角度,微微眯起了双眼。
“怎么了?”身边的仓玺也敏感得察觉到了。
“没什么,只是似乎有人在看我……”她又促狭地轻碰了碰仓玺的手臂说“也或许……是在看你呢。”见仓玺默不作声,由依忍不住又调侃道:“姑娘们奈何也是禁不住寂寞的人,有那么一两个见了你便芳心暗许了也不无可能。”说着还伸手捏了他一把,这小子自从换了一副模样以后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蹂躏他呢。
“吃醋了?”刚才的语气真是酸得很。
“也许吧。”心里虽然别扭的,她却没法斩钉截铁地否认。
“今日你的也许太多。”仓玺目不转睛地看着由依。
“那你就专心听姑娘们的曲子,何必来挤兑我?”由依避开他的眼神,又转头装作认真地看着表演。
“你……”
仓玺未说完的话被掩埋在一阵掌声喝彩中,就见主持人再次出现,看样子是比赛已到最后的角逐。“诸位,到此姑娘们的表演已全部结束。诸位的热情我们也已悉数收到,接下来便是等待最后的唱票。请诸位后退一丈距离,待我为各院姑娘排名。”那主持人说着已到了台下,走到各个投满文银的花篮前,和一同出现的手下们清点起了银两。
由依并未因比赛到了最后阶段而兴趣昂然,却是在再次感受到那异样视线时迅速地捕捉到了那视线的主人。台上的众位姑娘有的妖艳妩媚,有的清丽怡人,可谓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但那位姑娘在那静静一站,却有着一种独冠群芳的气质,没有搔首弄姿和矫揉造作,只是低眉敛目间的一个挽袖,便是亭亭玉立,风华尽显。虽然那人早已在由依望过去的那一瞬转移了视线,但由依几乎可以肯定视线的主人就是这位叫丝丝的姑娘。
此刻已到了比赛最后的高潮,台下欢呼声沸腾,由主持人宣布的票数结果来看,无疑是丝丝姑娘摘得了本次比赛的桂冠。由依平静地瞧着台上魅力四射的女子,一边的仓玺似乎也若有所思,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沉默。不过两人还没来得及得出任何结论,就听到主持人再次发言:“诸位,此时站在我身边的便是众望所归的丝丝姑娘,今年的花神诞生了,现在让我们有请丝丝姑娘抛出最具神圣意义的花束,那么,是哪位幸运儿将获得花神的祝福之吻呢!”
台下顿时响起一波接一波的欢呼声,男人们不管是穿着考究的大老爷还是衣衫褴褛的路边乞丐,都高举着双手,争先恐后地向前拥挤。
由依有点被男人们的热情吓到了,用不屑的眼神鄙视了一番众人,再暗暗瞄了一眼仓玺,看他还是淡定地环胸而立,脸色稍霁。因为众人的拥挤,他们两个已经被挤到了人群的外围。
“丝丝姑娘,请。”主持人说着退到了一边,只见丝丝已经手捧花束,欲丢还羞。
等等……这女人干嘛看向他们这边,难道她真的是看上了……
“丝丝姑娘,这边这边……”
“丝丝姑娘,在下倾慕你已久,可赠在下一次机会……”
……
可是,这么多充斥欲望的声音里,并没有丝丝的归宿。于是,由依担心的一幕还是出现了。她刚回过神,便见一束开得如火如荼的……额,管他是什么花!!砸到了仓玺的胸膛上,而身边的仓玺似乎也是没料到花束会直接往他这儿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最令人愤懑的是这货看了看花束,又看了看丝丝姑娘,喂,你也不用这么急着以吻相许吧?
由依心里别扭得不像样。该怎么解释这样的情绪,暂时她没时间去想明白。可是看着仓玺面无表情得接受花束,她词穷了。
“恭喜这位公子,能够一亲芳泽,那么就请公子上台吧。”不等由依暴走,主持人已经用一副你小子真有运气的语气请他上去。
由依瞪大了眼,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仓玺的声音打断了。“在下无意冒犯姑娘,可内子在侧,在下愿让出这权利。”话语温和,那褶起眼角浅笑的脸更是深情诚挚,仿佛他一旦接受这样的邀请便会遭受天谴似的。可能是第一次有人拒绝花神的吻,众人一时哑口无言,也害得由依手足无措起来,他所说的内子是指自己么?还没等由依反应过来,就见仓玺放大的俊脸出现在她面前,一下子唇贴着唇,与仓玺清冷的气质不同,他的唇却是温暖而湿润的。
周围抽气声泛滥了一大片,由依的脸皮毕竟还比较薄弱,唇与唇只是相贴了一会儿她便面红耳赤,心跳如擂鼓,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可是才刚撤离一点距离,仓玺就察觉了她的意图,他的右手从由依的肩头滑下,强势的揽住她的腰,使两人的身体亲密贴近,左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原本只是蜻蜓点水的吻。
由依终于也不再放抗,或者说从刚才开始她的脑子就像一团浆糊,完全无法思考。两人都有些忘情了。
这脸红心跳的场面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即使对面就是排排站的青楼女子,也都扭扭捏捏故作矜持地避开了视线。马上人群就又骚动了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靠,您老人家是君子怎么也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抢花啊。哥们,有种啊,我挺你!”
当然也有人心里暗自窃喜的,“丝丝姑娘,这小子没戏啦,我家没有母老虎,扔给我吧!”
争吵声愈演愈烈,他仓玺放开了气喘吁吁的由依,拉着她的小手无声无息地遁了。
等由依被仓玺拉着远离了人群,由依的大脑回路才终于又正常运作了,由依顿时怒了“你丫太过分了,我的初吻啊初吻!!”看着仓玺一副无辜的样子,由依更觉火气蹭蹭地往头顶上冒。
而仓玺却像是根本没感觉到身边有人恼羞成怒了,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薄唇,满足地笑了笑,“嗯,很甜。”
这男人完全没在听她讲话,由依觉得与他讨论这种问题真是对牛弹琴,所以她果断放弃了被“凌虐”的事实转而转而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清河的东岸灯火连绵,映亮了半边琉璃世界。而清河的西岸此时却显宁静安详,偶尔的几点星火,让走在岸边垂颈细语的男女不至迷路。今日的晚风徐徐缓缓,吹过鼻尖时还带着清河水的凉意。由依站在岸边深吸一口气,再看向仓玺时就见仓玺手中已多了两盏莲花状的许愿灯。咦?也没见他离开,哪来的许愿灯啊,难不成他还会变魔术?
“放灯前许个愿吧。”仓玺递给由依一只,望着她的异色眼瞳里淌过柔软的光。
“嗯。”由依不争气得红了脸,慌忙接过许愿灯,不敢再正视对面的人。
找了个坡度比较缓的水岸,两人一起伸手放开了装着许愿灯的小船。
“你在想什么?”
“想你哪来的许愿灯。”额……貌似忘了许愿了。
由依自己也没注意到,一时纠结于许愿灯的问题,结果什么愿都没许。怎么感觉有种低气压呢。
“走吧。”听不出仓玺是什么情绪,由依只好讷讷地跟了上去。才走了几步,就听到前面传来一声叹息,由依再笨也晓得了,自己辜负了他弄来的许愿灯的心意。但是这货也不明说,一直那个闷**儿,有些事不说清楚人家是不晓得的。就是她楚由依这种高智商也未必能猜到呀。
“不许叹气。”由依急急赶了上去走到他身边,皱着眉说道。
“不要皱眉。”仓玺回看她,轻轻点了点由依的额头。
“好,扯平了。不过,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说哪来的许愿灯啊的就忘了……”就像在意你的钱是来自何处一样,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由依话里的疑问,仓玺并未开口澄清,只是侧身瞥了由依一眼,摸了摸她的发顶,道:“有些事呢,以你的智慧,说了你也不明白。”
她的智慧?嫌我笨?!你才是笨蛋呢,你全家都是大笨蛋!
由依愤怒了,平时不跟他计较,现在你刚夺走人家的初吻,转头就嫌我笨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依……”
哎。他干嘛没事儿老提这个称呼,不就是二少为了表现一下亲民嘛,他也不用这么如鲠在喉吧?可是为什么我要心虚啊。
“四……四少爷,您消消气儿,这里环境不好,不适合生气,等回了府,您关上门慢慢儿气,行么?”她会拿阿黄给他出气的,哦,顺便一说,关上门在院子里出气。
“好啊,小依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他吃定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