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明天不要太紧张，就当是一个小手术，就当是你小时候解剖的蚯蚓。”
“解剖蚯蚓的是程程。”乔以薇纠正道。
“那就当是宰条鱼好了。”阮晴今天来找乔以薇主要是把明天的注意事项都唠唠叨叨的说了一遍。
乔以薇还是进入手术室了，不过，不是充当夏承雨的助手，取而代之的是阮晴。这一点是阮晴主动要求的，同时也带有上面的旨意。
一个病例，记录，检查，以及在医院和科室的病例分析，病例讨论，死亡讨论和学术报告等活动中都表现优秀的人，到现在还没有获得进手术室的机会，实在是说不过去。而夏承雨这边又是迟迟没有动作和意向，阮晴于公于私都要自动请缨。
“我看过你在学校的报告，无论怎样007都不会落在你的头上。”
“007？”
“杀人执照。”
“医生幽默吗？小嫂。”
阮晴有些突然笑得很开心，“我就说嘛，你表哥就是瞎操心，我告诉他你要和我一起做个手术，他立刻就跟你已经杀了人似的，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非让我来给你提前做好心理工作，可他也不想想，就你这性子，天塌下来还能跟没事人一样，你怎么会紧张。”
乔以薇听后也跟着笑了，“其实，我还真的有些紧张。”
02
乔以薇拧开盖子，倒出了几粒胶囊。“你在吃什么？”阮晴抢走乔以薇还正在倒药的小瓶子。
“维生素。”乔以薇把已经到在手心里的药放入口中，喝了口水把它们送下去。
“维生素啊！”阮晴松了口气，“以往历届的实习生，经常有压力过大服用劳拉西洋或是苯巴比妥缓解压力的……这种药还是不要乱吃，老人说的话没错，‘是药三分毒’。”
“我知道了。”乔以薇一只手拍在阮晴的肩上，一头黑发顺着倾斜的头在一侧垂下，“我会好好照顾我自己的。”
“知道就好。”阮晴接着说，“不过，这种维生素的药以后最好也不要吃，多吃点蔬菜水果就好，老是用服用药物来代替，会养成依赖性，影响对正常食物的营养吸收……”
“好了……”乔以薇讨饶道，如果继续让阮晴这样教导下去，估计要等到一，两个小时之后了，“我会照顾自己，乔剑最近怎么样了？快到五一假期了，他也应该回来了。”
“还不就是那个样子，现在在寄宿学校，学习成绩还行，就是每次打电话的时候都觉得这孩子越来越难管了，估计是叛逆期到了，所以就应该把他送出去读书，算是眼不见为净了。”
“过两年就好了……咳咳……”嗓子有些发干，不太舒服。
“怎么了？”
“没事……喉咙有些干而已，喝点水就好了。”
乔剑的这种情况跟苏以辰当年差不多，无非就是生长发育的太晚，目送他人一个两个都长得比自己高，明明是初中生却被人当成是小学生，说白了，脾气长的原因是因为个子不长，简单归纳为两个字——憋的。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这个话题上，“虽然你小嫂没有让你留下来的权力，不过其他人也没有让你走的权力。”
“意思就是我留定了吗？”乔以薇反问道。
“在市里医院，硕士生，博士生都不少，怎么样才能留下来不用我多说了。明天还有手术，早点休息，别迟到。”阮晴又想起另一件事情，不禁哑然失笑，“你妈妈还向我抱怨说女大不中留，这么快就被男人拐跑了，我说就凭以薇那个谨慎劲儿，怎么会？她说‘怎么不会，你都跑出去跟男人同居了。’”
“然后呢？”乔以薇问，这个话题她还是比较感兴趣。
“我就说，‘可不是吗？而且不只是和一个呢？医院的职工宿舍男人可不少……’”听阮晴说完，她也跟着笑了，怪不得这些日子耳根很清静呢。
03
那天发生在电梯里的事情，夏承雨不是没有问过，她的解释只是，‘你的幽闭恐惧症突然发作，然后大概不小心撞到墙壁晕倒了。’
至于，为什么撞到墙壁的是后脑那些很详细的问题还是装作不知道，不清楚或者是不记得这样搪塞的理由比较好，总不能说是自己手痒了后就直接就把他打晕了。
两人只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乔以薇还是做自己本分的事情，夏承雨也忙自己的事情，对她，还是那种客客气气，不冷不热的态度。
04
临睡觉的时候检查了一下手机，七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人。她的手机一回到公寓就改成震动后响铃的模式，所以不可能七个未接来电都听不到。再加上来电的那位犹犹豫豫的性格，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李莹莹那个小姑娘想给她打电话，但是说的事情有让她太过犹豫，刚拨通电话就有挂断，让她的铃声还没来得及响起就挂断了。
按了一下通话键，这个小丫头能有什么事情呢？
“喂，莹莹。”
“乔……薇姐啊！”
“刚刚我看到了你的……”
“没事，手机放到包包里……乔薇姐懂的，触屏的嘛……好了，就这样了，我还要缝肚子，不是，缝扣子……拜拜……”
前言不搭后语，解释还很合理，只不过，没必要这么断断续续。乔以薇合上手机，‘有事’。
可是既然她不想说，强求也不好，重新打开手机，想着应该给叶华发条短信，若是打电话，恐怕会耽误休息。
‘明天我要进手术室了。’
几分钟后，短信的提示音响起，‘祝你手术成功。’
本来想回一句‘我知道了。’按着键盘的手忽然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把手机重新合上，明天还要手术，还是不要分心了。
05
苏方舟对乔以薇的评价是做事理智，行事谨慎，可是越是理智的人冲动起来就越是没有人能拦得住。
乔以薇这个人平时对人对事都是跟着理性来走，而关键时刻却总是被感觉来主宰，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东西，可以让人去违背很多的东西，比如习惯，比如性格，比如意志，比如其它。
06
乔以薇在医院里遇见了李艾夕，正确来说不是遇见，是李艾夕主动来找她有事。合上手中的报告，“怎么了。”
“嘘……”
“？”
李艾夕拉着她的胳膊，算是找到了一个人比较少的角落。“那个……以薇，我们是不是好姐妹。”
“恩，算是，有事？”
她扭捏了半天才红着脸说，“那个……我好像中招了？”
“中招？莹莹的，九阴白骨掌还是北冥……你该不会是……那个中找吧！”
李艾夕跟牵了线的木偶似的点头，“我的那位亲戚已经晚了一个星期了。”
“什么时候的事？”乔以薇问。
“亲爱的，拜托啊，你自己不会算啊……你问的是……？”李艾夕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干脆豁出去了，“这有什么好问……好吧，在你和叶华正式交往之前……我跟他小别胜新婚之后……倒是你啊，你为什么这么……”只能说李艾夕的表情真的是足够变化多端，上一刻还算是有点小家碧玉的小害羞，下一刻就变成职场压抑下的八卦女，“你为什么这么……恩，算是惊讶吧，你和叶华不会还没有？”
“是没有，怎么了？”她这句话倒是说的极其坦荡。
“没事？只不过你这样会不会太……保守了，你知道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艾夕，我想我不必陪你去妇科走一趟了，跟你们家周煜去说一声，这种先自己露底然后套话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的方法，他以前用过了，哦……这回换成组团的了，能加一个创意分。”
李艾夕带着有些纠结的面部表情耸了耸肩，“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本来还不确定，现在可以确定了……谁让犯罪嫌疑人自己坦白了。”
07
“以薇，我发现有时候你比周煜还阴险。”李艾夕说。
“我倒是不这么觉得，论阴险我还真比不上他，哦，应该说在这方面他是我师傅才对，只是我师父舍不得对你阴险。”
“我演技太烂？”她问。
“也不是，主要是我太了解你了，说吧，想要套我什么话？”
“那你从哪里露的馅儿。”李艾夕开始揪着自己的演技问题问个不停，大有你不招供就不退堂的架势。而乔以薇也只能无奈的吐了口气，“看来……亲爱的，你在跟周煜……恩，共赴巫山之后不到三天就上门找我问是不是会怀孕，而你在告诉我这件事三年后都没有告诉周煜我知道这件事。”还有另外的一个疑点她暂时保留，那就是周煜那家伙估计只记得自己的大事，忘记了有几次在办事的时候她曾经正巧和他老婆通话。鉴于某人的脸皮既不是那么薄，但也就对称不上是层次太多，后面的就此保留。
李艾夕拍了一下手，“好吧，套话失败，我现在要……gohome了。”
“stop.”
“？”
“还没告诉我……你们要在我这里……套什么话呢？”久违的露出一贯温柔阴险二者皆得的笑容。
“呵呵，没事？”
“那下回你在觉得自己中招的时候别找我。”乔以薇说，让李艾夕仿佛看到了一群开了花的仙人掌排着队的向她招手。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周煜那个人你也知道，没事可做的时候，就会想出些……反正就是周煜想知道，当然我也想知道，你和叶华到底发展到哪一步，毕竟……你们和我们当年有点像……我指的是聚少离多。”
“我和你们当年不一样。”乔以薇接着她的话说，“至少我没被别人下套。”
“以薇，你什么意思？”李艾夕的问题从演技上跳到了另一个话题。
“没什么，只不过你觉得他是那种随便来一个女生送一封情书，他就会笑着说，‘好啊，我们交往吧。’的那种人吗？”点到为止，剩下的她自己就可以领悟。
李艾夕活动活动手指，“看来今天家庭作业要增加了。”潇洒的挥起包包，“再见，亲爱的。”
其实这也只算是主观臆测，到底中间出现什么事情她也不清楚，只不过单方的被人下套的时候总会想到要‘礼尚往来’这四个字。
08
“怎么，又被人甩了？”乔以薇笑问。
“乔医生，不要这么打击人，只是还没正式确定关系。”陶洛阳在乔以薇这里吃了闭门羹没有几天就转战了医院里的小护士，乔以薇只能佩服他精力旺盛，毕竟在实习的时候她可是连猫爪子都想要借来用。
“倒是你，我现在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当初你迟迟没有接道手术的时候，可是什么传言都有，没想到是最后给你留了一个大头，跟阮大夫合作的感觉如何？”
“能有什么感觉，都是做同样的手术。”
“那我们换一个话题好了，你为什么会想到来脑科当医生，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说起来，她为什么会选择这一行既有一时的头脑发热，也有些日积月累的兴趣。开始的时候是表哥表嫂闹离婚闹得沸沸扬扬，乔以薇就充当劝和的一方，三天两头的就来医院走一趟，每天听一群大夫讨论听不懂的专有名词挺郁闷的，就干脆想办法让自己听懂，听到什么问什么，听不懂的就回家查字典，慢慢的也就知道那些人在说些什么，等小嫂的时候也不会那么无聊。
在此之后，表哥和表嫂两离三结后，发现劝他们两人合好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麻木了。
接着又发生了周煜的那件事情。如果说之前是日积月累，那周煜的那次生病就是头脑发热的导火线了。
“你呢？”乔以薇反问，“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让你学医吗？”
“这个说来就说来话长了……”
“你这句话有语病。”带着吐槽。
“我知道，这样比较押韵，说起来我为什么会想要当医生，而且还是一个脑科大夫，归根究底是因为小时候的某部动画片的毒害。”
“动画片的毒害？”
“对。”陶洛阳继续解释，“儿子脑积水，父亲脑萎缩。”
“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乔以薇做了个总结。
“…………你知道？”
“哦，听我外甥女说过。”
“呵呵，现在还在荼毒下一代。”
乔以薇笑笑，‘荼毒下一代’这句话的语病好像更多一些。
08
接道叶华的电话时，有些期待，有些害怕，可是无论如何还是要接，用尽量自然的方式说了一声“喂”。
“以薇，我……想你了。”电话里是一贯沉稳的声音，带着不易发觉的波澜，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眼睛有些不舒服，有什么东西热热的，冷冷的。
“叶华，我……也在想你，最近有空吗？我想见你。”
“有一些事情，很忙。”
“那么，我要等多久。”她问的也同样的波澜不惊。
“等我有时间了，会去找你。”有几分的沉稳就有几分的歉意。
“那好，我等你。”她说得云淡风轻，毫不在意，说完之后就连再见也没说的挂断了电话，大概是怕再说下去的话会无话可说。
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了进去，有时候自己的心太细也不是一件好事，过于敏感就更加是一件坏事。
任由床上的电话震动，响起，就是不想去接，一遍又一遍，一边接一遍，直到一声也没有，只剩下静静的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