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影心做了一个“走吧”的手势。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又爬回到马车里。
一路上,楚浔没有说话,莫影心也一直沉默着。
不知道是之前的那番“分手”的话让彼此的相处变得尴尬,还是两个人都在为再次犯案的凶手而苦恼。其实他没必要继续陪着自己坐马车的,莫影心看着车窗外越加浓重的云层,便将这个想法默默熄灭。
“那里莉香楼吧?”莫影心忽然问道。
楚浔侧过头去看着那三层高的角楼,道:“是的。”他猛地意识到,那里就是第一起命案林何氏的府邸。
没过多久,马车停在卫珍珍的出事地点——镜石巷的一处普通民宅。
门口站着不少衙役,各个神情怪异,莫影心他们到达的时候,不少人都对这个娇小的女孩投以疑惑或者同情的目光。
莫影心跟在楚浔后面走了进去,迎面扑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屋里点了十几根蜡烛,照得整个现场灯火通明。在这个十多平米的房间里,仵作和衙役仍旧在忙着验尸,勘察现场,室内显得拥挤不堪。几个衙役正在询问附近的邻居以了解情况。
尸体呈仰卧状,上身****,咽喉到胸腹部被人用利器剖开一个口子,血肉横陈,惨不忍睹。一眼便触目可及里面的肋骨和脏器。
莫影心深深吸气,却更觉得压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忽然窜了出去,差点撞到刚刚进屋的小贵。
楚浔忙跟了出去,看见莫影心单手扶着墙,猫着腰在角落里干呕。楚浔这才感觉出来,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子。
莫影心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遇到这种血腥场面。上一次金府的命案,死者虽然也是倒在血泊中,但是身体正面朝下,身上的伤口被衣服遮掩着,还勉强能接受。但这一次,鲜血淋漓地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脏器,莫影心实在是克制不住这翻江倒海的冲击。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只是看看图片什么的,但是图片终究是图片,它不会活生生地用视觉,嗅觉,触觉全方位传达信息。后来进了警队,主攻心理这方面,所以……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丢脸。
一只水青色的杯子递了过来,莫影心抬头看看楚浔,默默地接过杯子,喝了一干二净。
“还要么?”耳边的声音充满关切。
莫影心虚弱地靠在墙上,一边狠狠地提醒自己,一边艰难地道:“我没事。”
摇晃着走回屋子里,强迫自己去看那扭曲的脸,血泊中的身体,以及被砍断的残手。
正在专心致志验尸的徐审感受到了背后焦灼的目光,回过头去看到是莫影心苍白的脸,惊了一下,但还是转回头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
“怎么样?”莫影心见徐审注意到自己,便问道。
“作案手法跟上几次相似,而且凶器也应该是那把长度六至七寸的双刃匕首。只是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把凶手惹毛了,竟然硬生生砍下她的双手。”
“那么死者是什么生平状况?”莫影心又问边上的衙役。
那衙役看了看楚浔,“死者,女,年二十。三年前独自来云城谋生,独居在这里。邻居说她在星辰衣铺做绣娘,平时除了做工,会帮助乡亲缝补衣服赚取零用。”
“昨天夜里是不是下过雨?”莫影心忽然问道。
徐审愣了一下,边上的一个衙役道:“不错。大概丑时开始下的吧,我昨天夜里起来过,见雨下得正大。”
“马上去隔壁邻居那里打听一下,死者昨日几时回来,夜里有没有出去过。”莫影心的语气很急。
那衙役迟疑了一下,说:“已经打听过了,死者昨日差不多申时三刻回来,没人见她再出去过。”
莫影心紧闭了一下眼睛,小声咒骂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对楚浔道:“凶手可能是一个女人。”
“女人?”楚浔皱起眉头,“你根据什么判断出来的?”
莫影心指着窗边上的一个半码鞋印道:“这个鞋印很新,而且带了大量的湿泥。死者是一个独居女子,半夜出门的可能性极低,我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是昨夜凶手行凶时带进来的。这虽然只是一个半码鞋印,但是从形状上来判断,应该是一只女人的脚型。该死,我一直走了弯路,快点,我们马上走!”说着她已经开始往外跑。
“去哪?”楚浔立即跟上。
“路上说!”莫影心迫不及待跳上马车,楚浔也一个闪身跃了进来,马车在一声声急促的鞭打声中快速前行。
“到底要去哪里?”
“去夏子夜那儿。”
此时天色突然阴沉下来,大块乌云在天边翻滚着,云层之间,几丝闪电若影若现。风越来越大,夹杂着沙粒和小石子噼里啪啦地打在马车棚上。路上的行人都在奔跑,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莫影心把车窗上的帘子掀开,头几乎要伸出窗外四处张望。此时她手心里全是汗,狂做的大风吹得她几乎张不开眼。
不一会儿,大颗大颗的雨水终于落了下来,车窗外一片模糊,马车也因为路滑而渐渐放慢速度。
大片的暗沉压了下来,耀眼的闪电之后便是惊雷的炸响。
“停车!”莫影心忽然大喊。
车夫急忙勒住缰绳,马儿在突然的勒止中惊得前蹄乱踹。
车子还没有停闻,莫影心就跳下马车,朝前跑去。
大雨很快将她淋得全身湿透,她望着不远处那熟悉的角楼,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
楚浔拿了一件雨披罩在她头上,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莫影心指着那角楼上的身影道:“凶手!凶手就在那里!”
没有犹豫,几个军士立即冲了上去。
角楼上的人影和冲上去的军士展开了搏斗。几人一起围攻,那人没有机会脱逃,在两个身强体壮的军士的左右围攻下,小贵终于得以用长绳困住了疑犯,将她绑了起来。其他后赶到的官差也顺势上前,将事先准备好的麻绳、镣铐全部用上,将疑犯困得结结实实。
莫影心使劲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地走了过去,看着那被军士擒缉住却还心有不甘地疯狂咆哮的人,虚弱地说:“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