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姜睡得香甜，梦呓着翻身时从腰间传来的禁锢让她撇嘴，手作拳状揉搓着眼睑，黎姜非常不情愿地睁开双眼。
身侧轻微响着的鼾声和温热的触感使得黎姜蓦地瞪大眼珠，转身，那张如裁剪切割般刚毅的脸颊近在咫尺，此时嬴政的手正环在黎姜腰上，睡容看上去甚是安稳。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黎姜暗自懊恼着自己不警醒，刚想要拿开他的咸猪手，可瞥眼看到他眉梢的那抹忧色时，黎姜心中顿生不忍，钻身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黎姜敛眉叹息。
厢房里的喜烛快要燃尽了，黎姜借着微弱的烛光细细打量这个与自己同枕共眠的男子。明明只有十三岁不到，但那眼鬓与年龄不符的风霜沧桑却让人看着颇感揪心，卸下谋略防备的他，终究还是一个少年，想要人安慰和理解。
秦朝的历史黎姜大概也是知晓的，嬴政幼年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好不容易庄襄王靠着华阳夫人和吕不韦的扶持登基了，嬴政在成为秦朝太子爷获得安定以及荣华富贵的同时，失去的也太多…
若自己记得没错，今年，便是庄襄王的大限了。
黎姜盯着喜烛，眼眸在烛光笼罩下闪闪烁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喜烛“嗞嗞”爆开燃尽，黎姜阖上眼帘，静静安睡。
晨起时嬴政已经不在床榻，黎姜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来人…”厢房的门应声而开，从门外走进来四个面容姣好的少女，手中各备着洗漱梳妆的器皿。
“娘娘身子是否酸乏？奴婢们这就伺候娘娘沐浴更衣。”走在前位的侍女率先答话，吴侬软语之声听着很是舒服。黎姜记起昨儿是她扶自己下马车的，轻轻颔首，黎姜掀开锦被：“确实是有些疲乏，那便有劳你们了。”
故意将被单掀得高了些，黎姜身着亵衣起身。领头的侍女眼尖儿地看到锦被之上有些细碎的红迹，不着痕迹地冲后面的三位侍女眼神示意后，领头侍女这才应声：“娘娘折杀奴婢了，能伺候娘娘是奴婢们几世修来的福气呢。”
黎姜嫁进宫其实也可以让巧巧做陪嫁丫鬟在身边伺候，只是宫里不比蒙府，自己或许会被逼得使出手段，巧巧又在原主身边伺候了多年，黎姜怕露了马脚所以未有带她进宫。再看身边这几个宫里的侍女，不过二八年华，但那处事和作风都透着股犀利老辣，区区宫女就是如此，宫里的那些个主子又是何样呢？
环视四周，厢房里牙床、案几、席垫、屏风框架、以及挂饰摆设无一例外都是用棕色檀木雕成，因为大婚的缘故红绸罗锦挂满了房顶，这才为萧索的厢房增了些暖意。昨日黎姜困得厉害，都没来得及好好观察自己的新房，今日一看厢房布局色调，对嬴政的秉性又是了解几分。
侍女稍稍走近了黎姜，轻言提醒：“娘娘，时辰已经不早了，沐浴梳洗后还得去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请安呢。”黎姜收回思绪，走进屏风后面任侍女为她宽衣，洗浴。
“娘娘，您的头发真漂亮，奴婢打小在宫中伺候从未见哪个娘娘的头发有您的好看。”
“那些个宫娥能跟娘娘比吗？娘娘是金枝玉叶断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能够比媲的。”
微笑，黎姜对侍女们的恭维丝毫不感冒，这些话她们也不知对多少人说过。沐浴之后身子确实轻灵很多，也不再头重脚轻，脑袋里的思路亦渐渐清晰，黎姜坐在席上，看了看铜镜中自己模糊的影子，偏头询问侍女：“你们姓甚名谁呢？”
四个侍女对视了一眼，领头的回道：“娘娘，我们没有姓名，正等着娘娘赐名呢。”其中一个小侍女见黎姜目露疑惑，开口：“宫里的侍女换一个主子就会换一个名字，方便主子使唤跟记忆。”
黎姜将挡眼的发丝拂开，领头的侍女个子略高，身段偏瘦，眉眼有些江南女子的婉约气质，皮肤白净，也算是个美人胚子，只是眼眶底下有点黑晕，应该是经常守夜熬出来的。其她三个侍女长得倒也清秀，四人脸上的笑容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着挺渗人。黎姜挑了一件绯红的长裙，待穿戴规整，黎姜道：“上善若水罢。”
“嗯？娘娘有什么吩咐？”
黎姜重复，手一一指着人赐名：“司上，司善，司若，司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你们可明白？”四名侍女听后心下皆是一怔，齐齐跪下：“司上，司善，司若，司水，谨遵娘娘教诲。”
反应的蛮快嘛，黎姜拔下司上给她簪好的金步摇，伸手在饰品盒里挑出一支素净的蓝田玉钿，簪正：“我喜素雅，以后这些金饰都收起来。”四人依诺，司水退到一旁开始清理杂乱的梳妆用品。
黎姜站起身，司上把一条浅紫色的绸带束在黎姜腰间。
佳人肤肌凝雪，灵秀端庄，绯红裙衫飘洒蓬开，飞云髻首珠玉脆响，魅惑的凤眼慵懒轻眨，黎姜的风华连上、善、若、水四人都看痴了。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去给太后娘娘和皇后请安吗？太子爷哪去了？”黎姜踏出厢房，朝阳的光辉毫不吝啬地倾洒，从厢房往外看，太子妃娘娘的身子似镀了一层金粉似的，华贵圣洁。司上唤醒仍在恍惚状态中的善、若、水，而后规矩地福身：“太子爷已经在前殿等候娘娘多时。”
噢？他还算识大体，今天他若不随自己同出雍和殿向太后和皇后请安，那就跟扇了父亲两嘴巴子没多大区别。随着司上在亭阁径院绕来绕去，黎姜突然感觉心烦气躁，这雍和殿是嬴政为了提升智力修建的迷宫吗？难道自己以后每天都要在这个东宫找路回房？
“娘娘，您身子不舒服吗？”司上好心地扶住黎姜，语气关切。
要说不舒服…黎姜真感觉自己的肚子有些不舒服，昨儿个折腾了一天没有进食，她也不是铁打的。司上见黎姜手捂小腹，面上明悟：“太子妃娘娘且忍耐一会，前殿备有一些糕点，而且去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请安时会同用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