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果然是说的与江家的婚事,一字不差,提的是江培。
莘桐跪在蹋前,眼泪直往下流,“谢谢母亲为莘桐安排婚事,莘桐从小没了娘,您就是莘桐的亲娘,以后莘桐一定常回来看望您。”她并不是感动的哭,她才不感动呢,她说不清为什么眼泪会不住流下,可能是因为要嫁人了吧,嫁了一个自己不中意的人,嫁了人从此以后再美好的陌上少年跟她也没有关系了,她不是伤心,是遗憾,这一世就这样定了局。
她知道人间的事本就是这样,十之八九都是不如意的,就算是在以前的世界也不一定能遇上至情至性两情相悦的人,遇上了也不一定能在一起,所以,她哭了一会儿就擦干了眼泪,站起来给大太太奉茶。
韩氏见莘桐流泪心里也被弄的不太好受,接过茶喝了一口,有一种卸了包袱的感觉,又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拍了拍莘桐的胳膊,笑着说,“到了江家,你不会受委屈的,只要你好好伺候江公子,好好孝敬公婆,恪守妇道,总有一天,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时,听见外头丫头道:“二姨娘和三小姐来了!”
大太太听见,暗自平定了情绪,恢复端严。
莘桐也擦净了眼泪,立到一侧。
二姨娘和碧桐一前一后进来,寒喧过后,便就坐了。
碧桐见莘桐脸上隐隐有泪痕,便细细询问,莘桐知道她心里在得意,也懒的跟她致气,没呆多久就走了。
出了上房,却见非也远远地跑了过来,唤道:“四小姐!”
莘桐脸上露笑,“非也,有些日子没瞧见你了。”
非也笑着说,“奴才跟绸庄的伙计出了趟远差,才回来呢!”
“原来如此,找我什么事?”
“是大少爷请您去他书房一趟。”
莘桐眼中掠过不安。血浓于水,经过这些事她知道阮东岩根本没有对她真心好过,这次唤她不知又要告诉她什么秘密,她不想听了,慧智师傅说冤冤相报何时了,过不了多少天她就要嫁到江家,过去的就让它尘埃落定吧,她未来的世界在江家,不在阮家,不想搅进这些复杂中,她明白,知道的越多,越是对自己的伤害。
她笑了笑说,“真不巧,大太太想要我的花儿,我这是回去拿呢,实在抽不开身去见大少爷。”
非也遗憾说,“那您什么时候有空,大少爷说您若忙就说个时间。”
她微微一笑,“你告诉大少爷,他想对我说的事我都知道,他不用费心了。”
非也听此,只得点头,告辞离去。
上房内,人都走了,大太太半躺下来,玉兰拿了三小姐四小姐的嫁妆单子过来,“太太,请您过目。”
大太太接了单了,就那样躺着看了一遍,两个女儿,一样的嫁妆,不偏不倚,她面露满意,老爷看了必也满意,她把单子递回给玉兰,“你办事我放心,就这么定下吧,抓紧时间让林管家去置办,到时候事儿多着呢,忙都忙不过来。”
玉兰收起单子,点了点头,停顿一会儿,忽问:“太太,奴婢刚才看四小姐哭的很伤心,不如……”
大太太摆手止住玉兰的话,“我知道她有一大半是为她自己哭……这件事不能再出差错,到时候闹的满城风雨我阮家没脸,江家也没脸,将来做亲家也不愉快。就先让她委屈这几天吧,到时候她就知道了,恐怕高兴还来不及呢。”
玉兰点了点头,又说:“万妈妈刚才从寺里回来,说二小姐还是不肯吃饭。”
听见这个大太太面露不悦,叹息说:“她怎么这么不懂事?二太太那边知道吗?”
“知道了,二太太在家里哭呢。”
“哭有什么用?!”大太太嗔怒,“是她自己的女儿没脸,也活该被碧桐算计!让她赶紧去寺里一趟,劝劝秋桐,就告诉她,她再这样,我们全家都得给她陪葬去!看她忍心吗?我还不信了,她真敢绝食而死!”
玉兰应了一声,要走时,大太太忽说:“等等!”
玉兰回头,见大太太思索着什么,眉宇间隐隐有怕意,过了半晌,才听见大太太慢慢说:“不行,万一那丫头鬼迷心窍真死可就麻烦了,就冲着她跟碧桐斗的这个劲头,就不是个善主,刚才的话不作数,也不用去西府。你让万妈妈带两个厉害点的婆子去寺里,守着她,她不吃就是塞也得把斋饭塞进她嘴里!反正,她不能死!你就告诉万妈妈,如果秋桐死了,她们也别回来见我!”
阮家江家进入备婚状态,双喜临门,虽然很多事情可以一并办了,但毕竟是两一下子嫁娶两对儿女,还是忙的不可开交。莘桐依大太太的嘱咐,少出闺阁,每日与丫头们做些针线,想在出嫁前给府里每一位都送一份小礼物,终于,在出嫁前一天,全都做好了,大太太,二姨娘,四姨娘,谭红玉,文绣,碧桐,阮东岩,阮东岑还有玉兰与几位妈妈都有。
碧桐这些天只顾高兴,盼着嫁入江家,想办法让江少夫人归天自己被提为正室,没想到莘桐都在张罗送给家人的礼物,这下子,府里上下没有人不夸莘桐心思周密处事周到的,两下对比,她倒一无是处了,她很不高兴,生了半天闷气,把莘桐送的荷外铰了个粉碎,终还是气难平,晚饭后,趁着天黑,便带着锦松气势汹汹去了猗兰院!
猗兰院内,月光很明亮,轻盈地透过窗棂撒落在青色的地砖上,充满了安宁静谧。
望着挂在衣架上的大红遍地金锦衣,莘桐全无睡意,托腮坐在窗边,想着明天就要嫁到江家去了,她却没有一点出嫁的感觉,觉得这些都像一场梦,不知不觉,竟托着腮帮睡了过去,也不知是打了个盹儿还是睡了很久,脑中一片混沌,渐渐的映出人影来……
清隽而俊美的男子,醉步踉跄走进了猗兰院,是……阮勋。
梦里面,她的神经紧绷。
父亲进来了,姿神端严,看见她,眸子紧窄,不由分说扑上前来狠狠掐住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