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太子是武帝的儿子刘据死后的谥号,提到“戾”字,人们往往马上想到的是暴戾、乖张、罪恶。“戾”字在谥号中,则是过错、违逆之意。那么,刘据生前到底犯了什么大错呢?
仁厚失宠
刘据是皇后卫子夫给汉武帝所生的长子,所以又称卫太子。刘据出生时,武帝已经28岁,年近而立的武帝为大汉王朝终于有了继承人兴奋异常,对自己这个儿子也疼爱异常。按照母以子贵的传统,武帝元朔元年(前128)三月,卫子夫被立为皇后;元狩元年(前122),刘据被立为太子。
可随着皇后卫子夫年老色衰,武帝已经开始移情于别的嫔妃。卫子夫皇后的名位虽在,但想见武帝一面已经十分困难。同时,武帝宠幸的嫔妃相继产下皇子,对刘据的太子地位形成了威胁。太子的舅舅、大将军卫青很为外甥的地位担忧,曾经向武帝隐晦地表达了这种隐忧。也许是怕握有兵权的卫青有别的想法,也许是真的对儿子还有份舔犊之情,武帝安慰卫青说:“太子性格沉稳安祥,肯定能使天下安定,是我放心的继承人。如果要选择一个适合的君主,谁还比太子更能胜任呢?”话虽如此,元封五年(前106),大将军卫青病逝,皇后卫子夫和太子刘据就失去了最有力的后援,皇后之位和太子之位也开始堪忧。
更不利于刘据的事情是他的性格仁慈宽厚、谨慎平和,与武帝在许多重大问题上政见不合:武帝“用法严,多任酷吏;太子宽厚,多所平反”;武帝坚持以武力征伐四夷,太子则主张用怀柔之策缓和彼此关系。太子曾劝谏过武帝,却无济于事。
武帝很不理解自己的儿子一天到晚地劝自己少杀人,就说:“由我来担当艰苦重任,而将安逸留给你,难道不好吗?”太子无话可说,于是武帝和太子的关系越来越疏远,武帝也开始怀疑自己眼中懦弱的太子能不能负担起振兴大汉江山的重任。
风雨欲来
天汉三年(前98),武帝已经63岁,他此时最宠爱的妃嫔是年轻貌美的钩弋夫人,最喜欢的儿子是钩弋夫人怀孕14个月才生下的皇子刘弗陵。晚年得子的武帝喜形于色,说上古的尧帝就是14个月才出生的,下令将钩弋宫宫门改名为尧母门。
一个位居侧室的嫔妃被尊称为“尧母”,很显然,刚刚出生的刘弗陵已经被汉武帝寄以厚望成为像尧帝一样的圣人,这又将置皇后与皇太子于何地呢?随着皇子刘弗陵的长大,武帝越来越觉得弗陵不凡,是自己真正理想的接班人。武帝毫无避讳的真情流露给了一些奸佞小人揣摩圣意的机会,他们认为武帝宠爱钩弋夫人,希望改立刘弗陵为皇太子。于是,这些人便开始由密谋而付诸行动,希望借此来平步青云。
这时的大汉王朝正经历一场被称为“巫蛊之祸”的政治风暴。“巫蛊”在汉代由来已久,很多人固执地迷信,将某人的名字刻在木偶人上,通过巫师写上各种恶毒的语言,便能起到诅咒某人的作用。武帝到了晚年迷信方士神巫,加上政事烦乱,年迈体弱,便不免多疑健忘,猜忌固执,他总是疑心有人用“巫蛊”诅咒的方式谋害自己,于是就指使酷吏清查使用“巫蛊”之人,严刑逼供,形成了空前的政治风波。
在这次政治风波中,太子的外戚势力首先受到毁灭性打击。尽管功勋最为卓著的卫青与霍去病过早离世,但卫氏家族庞大的势力已经在他们生前形成,这个朝中最大的外戚官僚集团以及它所维系起的利益阵线是太子地位的最有力保障。正因为如此,他们成为太子的政敌们首要打击的目标。
征和二年(前91),有人举报太子的大姨父、丞相公孙贺的儿子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指使巫者诅咒武帝,埋木偶进行蛊惑。这时的武帝杀伐已经不能说是果断,只能说是随意了,他立刻下令将名将公孙贺全家抄斩。几个月后,卫皇后的两个女儿诸邑公主和阳石公主,以及卫青之子卫伉(kSng)都被指控与公孙敬声“巫蛊”案有关。武帝丝毫不念旧情,将这些亲戚全部处死。公孙敬声的案件了结后,卫氏家族的势力几乎被剪除殆尽,太子的政治基础彻底崩溃了。
起兵锄奸
由于长期缺乏思想的交流和感情的沟通,武帝与刘据父子间的隔阂越来越深:武帝怀疑太子可能抢班夺权,太子怀疑武帝听信谗言会取消自己皇位继承人的资格。随着武帝的年迈,临近了帝位的交接时期,政治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受到武帝特殊信任并掌管惩处巫蛊事件的直指绣衣使者江充,与太子及皇后有很深的矛盾。江充害怕武帝死后太子即位对自己不利,就利用了这种特殊的政治气氛,借“巫蛊”陷害太子。征和二年(前91)秋,武帝在甘泉宫患了重病,精神恍惚不定,总觉得有人在暗中作怪。江充趁机奏称武帝的病因就在于“巫蛊”,告诉武帝在宫廷中有“蛊气”。武帝深信不疑,指令江充追查,并派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人协助。江充得到武帝的授权,进入皇宫,进行大规模的挖掘,寻找木偶。精心设计之下还有什么搜不出来的,很快江充就在太子宫中挖到了用以巫蛊的桐木人像。
这时武帝生病,避暑在甘泉宫,只有皇后、太子在京师。太子见不到武帝,无法为自己辩白,就召来少傅石德商量对策。石德害怕受牵连被杀,就对太子说:“如今太子被栽赃陷害,难以自明,形势紧急。太子应当机立断,借用圣旨逮捕江充奸党,彻底清查他们的阴谋。”太子迟迟难以决断,还想亲自前往甘泉宫请罪,诉说冤情,或许还能幸免于难。石德又说:“皇上现在深居于甘泉宫中养病,皇后和太子派去请安探视的使者一直都没有亲眼见到皇上,皇上生死都是个问题。现在这些奸臣们为什么会如此大胆?太子难道忘了秦朝太子扶苏的悲剧么?”太子于是下决心起兵自卫。他一方面调拨皇后宫中的卫士,动用武库中的兵器,告诉朝中百官说江充谋反,同时派人逮捕了江充。经过严刑拷问,江充手下的胡巫交待了作蛊状的实情,太子下令将江充斩首示众,烧死了胡巫。这时长安城中纷扰动乱,都传言太子造反。
这时一个跟随江充的宦官逃回甘泉宫,他向武帝报告了“太子造反”的消息。武帝立即派遣使臣去招抚,可这位使臣却没有进入长安,不知是害怕死于战乱还是有意陷害,使臣回去向武帝复命时说:“太子确实已经造反,他甚至还准备杀掉我,我侥幸逃脱。”武帝闻言震怒,当即下诏命令丞相刘屈(máo)严厉镇压,并宣布:平定叛乱后,自然会赏罚分明。平叛时必须要尽量多杀伤叛军士卒,必须坚守城门,不能让叛军逃脱。
刘屈率领的平叛大军开进了长安城,与太子武装起来的几万军队展开了激战。血战5天后,长安城中死者数万人,街头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太子战败,弃城逃走,长安城守将田仁认为这是皇帝家事,不想干预,就打开城门让太子逃走了。京城的战乱终于平息,但杀戮仍未停止。得知田仁私自将太子放走,刘屈准备将田仁就地正法,御史大夫暴胜之劝阻他说田仁为朝廷二千石大员,理应先行奏请,不能擅自斩杀。后来武帝追究此事,暴胜之畏罪自杀,田仁被腰斩,而太子刘据的门客一律被处死;追随他起兵的家臣和官吏士卒,一律按谋反罪满门抄斩;被迫参与起兵的士卒和市民,全部流放敦煌郡。随后,武帝派遣使臣携带诏书来到未央宫,收缴皇后的印玺和绶带,卫皇后被迫自尽。
这时的武帝仍余怒未消,朝中大臣虽都为皇族的家庭悲剧而惋惜慨叹,却没有人敢多嘴。这时壶关的三老令狐茂上书劝谏武帝说:“太子作为陛下的儿子,盗用父亲的军队,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免遭小人的陷害,其实并没有任何险恶用心。望陛下放宽胸怀,平心静气,不要过分苛求自己的亲人,不要对太子的错误耿耿于怀,应还太子以清白。”武帝有所触动,但不置可否,捕杀太子的命令并未收回。
归来望思之台
太子逃离长安后,隐藏在湖县泉鸠里一个编织草鞋的贫民家中,食不果腹。太子无奈之下派人去找当地的一个朋友求助,结果被官府发觉。官府立即派人包围了太子的藏身之处,绝望中的太子自杀,两位皇孙全部遇害,幸存者只有皇曾孙刘病已,可这个仅有几个月大仍在襁褓中的婴儿也被投入了监狱。
征和三年(前90),经官府证实,“巫蛊之祸”中的案件大多查无实据,大家都认为太子是受江充陷害惶恐不安而被迫起兵自保的,没有任何谋逆的企图。一个叫田千秋的郎官上书为太子鸣冤,说做儿子的擅自调用父亲的军队,其罪不过是受鞭笞的惩罚。天子的儿子被迫杀人自卫,不致于承受如此之重的罪名。田千秋还说自己昨夜梦见了一个白发老翁,是他教自己如此上奏的。田千秋负责管理汉高祖刘邦的祭庙,他的上书在朝臣中被传说为高祖刘邦托梦。武帝大为感动,召见田千秋说:“我们父子之间的事,旁人大多是不敢妄加评论的,只有你勇敢地说出来。这是高祖皇帝的在天之灵派你来指教于我啊!”
很快,武帝下诏将江充满门抄斩,造谣的宦官苏文被烧死在横桥,丞相刘屈被灭族,参与湖县泉鸠里围捕行动的几位官员也被灭族。随后,武帝在长安修建了思子宫,在太子殉难的湖县筑归来望思之台,以表达追悔之心,以示怀念之意。后元二年(前87),武帝驾崩,8岁的刘弗陵登上皇位,是为汉昭帝。13年之后,汉昭帝去世。在大臣霍光的主持下,太子的孙子刘病已,在狱中长大流落民间十几年之后被扶立为皇帝,是为汉宣帝。宣帝即位后,根据朝廷礼制,给祖父刘据定谥号为“戾”,从此,刘据被称为了“戾太子”。
历史词典
纺车和织机出现
汉代在先秦纺织技术基础上迅速发展,出现了各种不同功能的织机,主要有斜织机、多综多蹑提花机、束综提花机、罗织机等。斜织机只能织出平纺织物,为满足社会需要,人们又发明了多综多蹑提花机。在汉代,这种机械已十分复杂,可织出对称、循环的复杂图案。而对一些大型的花卉、动物图案,多综多蹑提花机就难以胜任了,大约在战国秦汉之际,发明了束综提花机。由片综提花到束综提花,是提花工艺一次大的飞跃,它提高了提花机工的工作能力,为花纹大型化、复杂化开辟了广阔道路。罗是中国非常古老的织物之一。秦汉时罗织机出现,生产出美观的四经绞素罗和菱纹罗。由于多种织机的使用和整个纺织技术的提高,汉代生产出了许多纱、罗、绮、绫、锦等色泽鲜艳、图纹华茂的织物,不但满足国内社会的大量需要,而且流向世界各地,推动了国外纺织技术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