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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高平陵之变

高平陵之变是魏晋历史上的一个重大事件。性格狡诈、手段老辣、作风无情的司马懿与其党羽在这次政变中夺取了朝廷大权,清除了曹氏势力,司马氏代魏的格局由此确立。

曹魏嘉平元年(249)正月初三,是一个阳光和煦的日子。一大早魏国都城洛阳的宣阳门就打开了,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驾和人马出城向北行进。这是当朝君主曹芳要去谒拜先皇明帝曹的陵寝——高平陵,大将军曹爽和他的两个兄弟,以及其他文武官员骑马陪同在皇帝左右。

排挤老臣

曹爽是已故的大司马曹真的儿子,算起来是皇帝曹芳的叔父。明帝曹在东宫做太子的时候,就已经十分欣赏曹爽。正始元年(240),年轻的曹病死,临终前他将曹爽和另外一个大臣司马懿召唤到病榻之前,流着眼泪将年幼的儿子曹芳和曹家的天下托付给他们。诏书中拜曹爽为大将军,司马懿则被任命为太尉。

曹爽虽然和司马懿同受顾命,但因为他是宗室,所以地位比司马懿略高一等。曹爽甚是忌惮司马懿的才能,也不能忍受和他人共享大权,于是给少帝上表,说太尉司马懿劳苦功高,对皇帝忠心耿耿,应该升迁他为太傅(皇帝的师傅),曹芳当然没有异议,同意了这个建议。太傅名义上比太尉高,但没有实权。司马懿被驱逐出权力中心,虽然内心不满,却无可奈何。曹爽又任命弟弟曹羲为中领军,曹训为武卫将军,都是统带作为皇帝卫队的禁军的,其他弟弟也都任以官职,一时间曹爽家“贵宠莫盛焉”。曹爽又信任何晏、邓、李胜、丁谧等,任为腹心。这些人在明帝时被压抑废黜,这时候全都有了出头的机会。曹爽培植私人势力的做法实在太狭隘了,不但是司马懿,就是忠于曹魏的大臣也有不少人心怀不满,曹爽开始不得人心。

司马懿装病

为了皇帝的出行和这次祭拜大礼,曹爽做了不少准备。在他觉得一切都没有什么问题的时候,足智多谋、号称“智囊”的大司农桓范小心翼翼地提醒曹爽说:“大将军不可兄弟几人同时出城,否则万一城里发生变乱怎么办?”曹爽听完哈哈大笑,说道:“我总掌天下兵权,有谁敢造反?”桓范说:“大将军忘记了,城中尚有猛虎三只。”曹爽沉吟了一会,说:“你是说司马氏父子?老头子司马懿久病缠身,死在旦夕,家中只剩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不足为患吧?要是不放心,可以派李胜去探听一下虚实。”

于是李胜前往太傅府,有人进去禀报。司马懿很纳闷:李胜是曹爽的亲信,他没事来看我干什么?稍一思索,司马懿明白了李胜的意图,于是吩咐手下人如此这般。

不久仆人引李胜进去,司马懿正在病床上躺着,见李胜到了,吩咐奴婢勉强将自己扶起,颤颤巍巍地说:“李大人来了,我不能起床迎候,真是失礼。”李胜有些意外,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司马懿竟然都不能站立了,说道:“太傅不必客气,反倒是我很久都没来拜望您了。最近天子任命我为荆州刺史,因此特地来拜辞。”“咳!咳!”司马懿猛咳不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您才华出众,却委委屈屈地去做并州刺史,可惜可惜!并州距离胡人地界不远,您要好自为之!”

李胜心中窃喜,以为司马懿又多了耳背的毛病,大声说:“是荆州刺史,不是并州!”司马懿点头笑着说:“噢,您不是去并州,是从并州来的?”李胜耐心地说:“是南边的荆州。”司马懿大笑着说:“你看我这耳朵,你是从荆州来的啊?”

李胜心想太傅的脑子也不好使了,回头对他的大儿子司马师说:“太傅为何病得如此严重?请借纸笔一用。”李胜用毛笔写下“赴荆州”三个字。司马懿总算明白了,叹息着对李胜说:“我老糊涂了,不能领会您的意思。如今您要回老家任职,好好做,建立功勋。我死在旦夕,见到大将军,千万代我求他……求他照顾犬子,如得眷顾,我死也瞑目。”说罢,司马懿口渴,婢女拿汤喂他,他的嘴唇哆哆嗦嗦,汤流得满身都是,然后虚弱地躺下。

李胜向曹爽汇报司马懿的情况,说:“司马老儿精神恍惚,死期不远,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曹爽欢喜地说:“这老头一死,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于是曹爽无所顾虑地投入出行准备工作,再不对司马懿有所防备。他们没有想到,李胜前脚刚踏出大门,司马懿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喊来司马师、司马昭两个儿子以及其他心腹,开始策划一项阴谋。

起兵夺权

司马懿从来没有甘心就这么被曹爽撵下台去,他一直在暗中培植亲近势力,结交同党。他的儿子司马师豢养了三千名壮士,朝中对曹爽不满的大臣,聚集在他的周围,企图有朝一日能反戈一击,扳倒曹爽。如今曹爽倾巢而出拜谒高平陵,正是天赐良机!

司马懿在城楼上凝视着远去的皇帝车辇队伍留下的滚滚黄尘,他决定动手了,但是那要等到所有车队渡过洛水之后。随后,司马师召集起他的三千死士和司马懿的护卫家兵,分两路行动,一路由司马师率领,攻占城南的武库后夺取兵器,另一路由司马昭率领,前去“保卫”皇太后所在的永宁宫。司马懿自己则在省中召集高级官员开会,向他们宣布曹爽意图篡夺帝位,自已奉皇太后之令,罢去曹爽官职。这些官员中有些早已和司马懿串通一气,自然举双手赞同,其余的人见局面已经被司马懿控制,也没有话说。于是司马懿命令高柔假节钺行大将军事,占领曹爽大营,王观行中领军事占曹羲大营,洛阳城处于司马懿控制之下。

正午时分,司马懿发出了经皇太后批准的诏书,令快马送至高平陵皇帝曹芳面前。诏书历数曹爽种种罪行,称皇太后已经批准废黜曹爽兄弟的请求,可如果他们能服从命令,奉皇帝回城,仍然能以公侯的身份返回洛阳府第,否则军法从事!司马懿还托人写来了一封信,并派来说客,说此举只为兵权,别无他意,若曹爽肯放弃大将军之职仍可保留爵位及金钱。司马懿实在厉害,他太了解曹爽了,一边用保持爵位的优待来引诱他,一边又施以威胁。

曹爽被杀

在诏书送达之前,洛阳被司马懿占领的消息已经传来,曹爽一点准备都没有,司马懿杀了他个措手不及。曹爽在大帐中踱来踱去,横下心要和司马懿死拼一场,但是又有消息说众人在城内的家属都安全无恙,只是被监视而已,他又举棋不定了。这时,在洛阳城中留守的大将军府司马鲁芝、参军辛敞,以及大司农桓范急急忙忙来到曹爽这里,他们是从城里逃出来的。

司马懿得知桓范逃脱的消息后吃了一惊,着急地对中护军蒋济说:“智囊投奔曹爽去了!”蒋济却说:“驽马恋栈豆,曹爽必然放不下城中的娇妻美妾、金银珠宝,智囊去了也不会为其所用的。”事实果真如此,桓范来到曹爽军中,问曹爽说:“事态紧急,大将军打算怎么办?”曹爽脸色灰白,只是不断叹气。桓范建议说:“如今之计,大将军不如奉天子到许昌,召集四方军队打回洛阳。您以天子之命号令天下,谁敢不从?此里离许昌不过一天路程,所缺的只是粮草,但我带了大司农印在此,所以也不成问题。希望大将军速作决断!”

但曹爽依然犹豫不决,经过痛苦的一夜,他的软弱和胸无大志击败了反抗的决心。曹爽打算向司马懿投降,他说道:“罢了,我做一个富家翁足矣!”桓范大哭,骂道:“虎狼之侧岂容酣睡?!想当年曹子丹(曹真)何等英雄,却生了你们几个蠢笨如牛的兄弟,如今我老头子要因为你们遭灭族之祸了!”曹爽回城后马上被软禁。司马懿没有兑现他的诺言,曹爽什么东西都保不住了,他已经没有资格讨价还价。在他富家翁美梦破灭,只想免除一死时,司马氏的党羽正在罗织他的罪名。不久,判决终于产生:曹爽和党羽何晏、丁谧、李胜、桓范等人及其三族百余人都在洛阳北郊被处死。

曹爽百余人的死震撼了朝野,朝中百官见风使舵,纷纷上奏,要皇帝册封司马懿为丞相,就是把他视为当年的曹操了。司马氏把持了朝政,清洗曹氏势力。少帝曹芳的继任者高贵乡公曹髦不甘心做傀儡皇帝,带了奴仆去攻打司马昭,结果半路就被阻截,曹髦惨死。又过了几年,司马昭的儿子司马炎终于以禅让的方式接过曹家的玉玺,“名正言顺”地做了皇帝,建立了西晋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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