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太后的话语刚罢,却见本来空无一人的床前,忽然景物如波般泛起一阵涟漪,甚是诡异的景象之中,忽地闪现出了一个白影来。
却见这白影,竟是个身着白色仙袍,头上束冠,脸上蒙着一面白纱的翩翩少年郎。白纱之上,一双冷艳的眼睛中闪现着不食人间烟火般的脱俗。
袁太后见到少年出现,眼前一亮,心中对少年郎这副像是超凡脱俗的模样又一次地惊艳不已。
虽然少年每次出现,那场景总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可余,难免有些怀疑是否遇见仙鬼魔。但是,袁太后却一直相信着,这少年郎绝对是仙,而非鬼或魔。
“太后。”
少年一现身便是向袁太后微微躬了躬身。
“仙师不必多礼。请坐吧。”
袁太后微微笑了笑,指了指一床边的坐位道。少年也没再拘礼,坐了下来。
“仙师,今晚这么做,真的有效吗?”袁太后待他一坐下,便是眉头微皱地问。
少年点了点头,用着那听来甚为悦耳清脆,但却是没有带半丝情感的声音,淡淡地道:
“应该会有用的。相信皇上不会愿意拿太后您的性命做冒险。”
袁太后一听,也是点了点头,赞同地道:
“这倒也是。哀家这皇儿一直以来就很孝顺,应该不会再出宫才是。”
“是了,仙师。”
袁太后在话语顿了一下之后,有些担忧地问少年:
“那件事情究竟办得如何了?”
少年面纱上没有带任何情感的目光看了袁太后一眼,道:
“太后不必担忧。只要皇上不出宫。事情会相当顺利的。皇上的社稷江山,以后应该不必再忧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
袁太后甚是安心地点了点头,微笑道:
“这三年来,哀家终日里担心吊胆,就怕皇上真遇上那人。可是命运这事,还真是无法违抗,终还是让他们遇上了。不过,在真正发生什么事之前,必须阻止它才行。哀家绝不能容许大越的江山,落入他人之手。”
“太后放心。只要皇上不再出宫。一切事情,都会顺利很多的。”少年又保证了声道。
“仙师的话,哀家相信!”
袁太后感激地看了少年一眼,道:
“如果不是仙师相助,哀家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真是谢谢仙师了!”
“太后言重了!”
少年连忙道:“落尘做为大禅寺护国师,理应为大越国长久兴旺,维系正统出力的。
落尘的话,袁太后听罢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后,忽地脸色微微一白地捂住了胸口。
落尘一见袁太后这副模样,连忙站了起来,走到床边道:
“太后,看来药力又发作了。落尘先来施功将太后体内的药效去除吧。免得留久了伤身。”
“如此甚好。这药劲也委实令人吃不消。”袁太后一听,再次点头。
落尘见袁太后同意,伸出了纤长白嫩如玉的手,轻轻地拂过了袁太后的额头。
袁太后顿觉身体一轻,原先胸闷、晕眩的感觉一扫而空。当下甚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落尘道:
“仙师的功力实在是高明。哀家现在感觉好多了。”
“太后过奖了。”落尘在旁谦虚地道。
“好了。那宫外的事情就拜托仙师了。哀家也觉乏了,该休息一下了。”
袁太后了了一个心事,人一放松,困意便是袭来。
“那太后就先休息吧。落尘先行告退了。”
“去吧。”袁太后扬了扬手,径自躺下了暖玉床。
落尘看着那倒下的袁太后,原本毫无表情的眼睛之中,闪过了一丝冷笑,人影随即慢慢地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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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华殿。
龙浩宣一脸疲惫地躺在龙床之上,双目紧闭着。
一旁的德禄看着龙浩宣,脸色之上满是担忧,却不敢上前打扰。
龙浩宣自从霞芳殿回来后,下了不许任何人打扰的命令后,便是不言不语地和衣躺上床,保持着这副闭目养神的模样。也不知是真的睡着了,还是没有。
从龙浩宣的脸色看得出,他的心情肯定是糟糕透顶了。
德禄是从小服侍龙浩宣长大的,他的一举一动代表着怎么样的心情,德禄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
以往像这种遇上烦心事的时候,龙浩宣还能去暖香阁。但是自打靖贵妃升天后,他是连宠幸妃子的次数屈指可数。
德禄看着龙浩宣这副模样,心里也是难受。
他看得出,袁太后突然的暴病,对龙浩宣的影响很大。肯定是让他想起了靖贵妃仙逝的事了。不然,他不会这么难受的。
德禄在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在旁静静地候着,没敢离开。
“德禄啊。”
这时,原本闭目养神的龙浩宣突然开了口。
“奴才在。”
德禄连忙上前听听候吩咐。心想:果然是没有入睡啊。
“你去把无悔叫过来。”
龙浩宣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他的声音之中,听起来有无限的疲惫,听得德禄心中甚是揪心。
“是。皇上。”
德禄应了声,出了去,很快便带回了无悔。见两人有话谈,德禄也识相地退了出去,把在了门外,眼眶之中微微泛着红。
“无悔。”
龙浩宣见到无悔,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你去跑一趟影部,告诉水洛飞,让他停止一切有关暗杀季乐的幕后者的调查,还有靖贵妃的调查也停止。另外,再跑一趟季府,将先前安排在季府的暗部人员,全部撤离季府。”
“无悔遵命!”
无悔听到龙浩宣此话,脸色微微一变,但是没有多言地领了旨。先前在霞芳殿袁太后的话,他人虽在屋外,但是也听得一清二楚。
龙浩宣会做这样的决定,无悔也能理解。毕竟,还是袁太后的性命来得重要得多。“血洗皇宫”的威胁,绝对不像是虚言。只是,想到季府以后的处境,无悔忽然觉得心里甚是憋闷难受。
看来,龙浩宣是放弃了季乐了。想到这,无悔心里忽然觉得甚不是滋味。说不清是怜惜季乐,还是有些埋怨龙浩宣。
“还有这个。”
龙浩宣忽地朝无悔抛过来了一物。无悔连忙接住,一看,脸色再次一变。那是块金灿灿的令牌,是龙浩宣专用的调兵符。
“爷,这……”无悔甚是震惊地接着调兵府,一时不知所措。
“把这个交给花语风。告诉他,朕恢复他暗部之首的身份,以后,凭这个,可以调遣任何他想调遣的人员,并可让他们做任何事。比如保护某些人。谁敢违令,可以先斩奏。”
龙浩宣幽幽地说出了这么一句之后,没有理会无悔已从震惊变得有些惊骇的神色,径自躺下了床道:
“好了。朕累了。你退下吧。”
“爷……”
无悔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龙浩宣背着他伸手制止了他继续说话。无悔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龙浩宣,再看看手中顿时仿佛重若千金的调兵府,心情澎湃,久久无法平息。
见无悔没有动静,龙浩宣的声音又再传来,道:
“往后,朕是出不了宫了。告诉季乐,朕有事出远门了。让她以后莫要挂念。还有,告诉她,认识她的这段时日,朕,很开心!”
音调之中,满含着令人心伤的悲伤味道。
无悔顿时眼眶盈泪,他原以为,龙浩宣是放弃季乐的安危了。但想不到,为了季乐,龙浩宣居然把调兵符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花语风,还暗示可以用它调人保护季府。
调兵符,这是何等重要的东西啊!若是落在心有不轨的人手中,那是随时可以颠覆一个国家的东西啊。
可是,现在,龙浩宣为了季乐,居然让自己把它交给花语风。龙浩宣对季乐的心,难道真的已去到比一个国家还重要的地步了吗?
无悔震惊之余,既感动,又悲伤。
感动的,是龙浩宣始终没有放弃季乐。悲伤的是,龙浩宣选择了再也不见季乐的方式,来守护她,以及守护袁太后。
季乐与袁太后,以后都应该不必担忧什么了。但是龙浩宣呢?
无悔想到龙浩宣在做这样的决定时的心情,该是如何沉痛时,竟忍不住地居然落下了泪。心情暗问:爷,这么做,值得吗?
“速去办吧。”
见无悔扔无动静,龙浩宣再次下驱逐令。
“是,爷。无悔定不辱命!”
无悔声音有些哽咽地应了声,默默地退出了万华殿。
在无悔退出去的那刹,面向内躺在床上的龙浩宣,忽地双肩抽搐了起来,猛地将头深深地埋入了绵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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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府。
听完无悔的话,花语风震惊地捧着手中的调兵符,不敢置信地问无悔道:
“这一切是真的吗?”
无悔一脸化不开的愁意地点了点头,道:“花语风,你应该明白,爷将这调兵符交给你的真正原因。人,我就不带走了。怎么安排,你自己看着办。你,可别辜负了爷的心!”
花语风脸色震惊之余,渐变得严肃地道:
“请转告爷,花语风即便是死,也不会让爷失望的!”
“那就好!”
无悔抬头望了眼暗夜的星空,声音伤感地道:
“爷还让我传一句话。本来是让我亲自去告诉季乐的,但是,我说不出口。你帮我告诉她吧。”
“什么话?”
花语风见无悔这副模样,不禁诧异地问: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话。爷只是想让我转告季乐,他出远门了,让季乐不要牵挂。还有,认识她的这段日子,爷说很开心!”
无悔悲伤地转述了龙浩宣的话,抬头望向了远方皇宫所在的天空。
花语风闻言,微微一愕。这话,听起来就像绝别一样,令花语风的心都莫名地感到疼痛了起来。
“爷,难道你真的打算就这么放弃了吗?”
花语风心里暗暗地问了声,目光复杂地也望了眼天空,皇宫处的方向。
“我也该走了。”
无悔的情绪,显然无比的低落地道。
“你,回宫?”
花语风闻言,感觉有些不对劲地问。
“不。我要离开京城一段时日。”无悔幽幽地道:“我们后会有期!”
花语风本想追问是什么事,但见无悔显然不想留机会他问清楚,便也不再追问地拱了拱手道:
“后会有期!”
无悔牵强地笑了笑,踏风而去。
望着无悔的背影,花语风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调兵符,默默地站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