楸木喊了服务员过来,问这桌付过钱没。服务员说付了。
BOSS看看手上精致的腕表,三点半,问要不再点份小食等木甘过来?
歪歪狂打电话,没人接。
“今天东主有喜,每桌送一份拼盘,欢迎您到真宝来。”圆脸喜庆的服务员放下色泽鲜艳令人食欲大振的水果拼盘就走了,楸木坐下来,看都没看就连叉两片黄桃,边吃边问:“木甘呢?”
“不知道,电话生死没人接。”
摩丝懒洋洋地吃了两片脆生生的芒果,“我说,以后我们换个地方聚吧,每次都来这里,太容易碰到想呀缝这样的猥琐男了。还好他跟我朋友不熟,不然老娘建立的轻熟女形象就被你!”狠狠戳了一下歪歪的脑门,“败、光、了!”
“去去去,”像赶苍蝇一样挥开摩丝的手,“走开走开,没那个气质就别装小资。等下要去吃猪血汤,路边摊啊,有本事别跟过来。”
楸木跳起来一扑,整个人挂在了摩丝身上,“这种事情人之常情啊。文字啊话语啊,你要知道就只是些再普通不过的符号了,如果不是造物主和传播者赋予其意义的话,这些东西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
摩丝古怪地打量她,“好奇怪。平时说话最猥琐的是你耶。但是就在刚刚你好像说了什么不应该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的话。”
有人点她的肩膀,对面的BOSS笑眯眯地说,“是我告诉楸木的。”
摩丝做了然状,这样才合理嘛。“不过,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模糊。”
“能能能。”楸木正坐,揉揉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在拍证件照一样,挂着职业微笑,“******。”
手里的还叉着芒果的叉子不自觉掉了,四个人表情各异保持了三十秒。
摩丝干笑着朝歪歪说,“她刚那话是对着你说的耶。”
“no,no,no。我是对你们所有人说的呀~那可是包含着我满满的祝福呀~”
“呀你个头!”摩丝抄起刀叉就想往楸木身上招呼,“边呀边COS不二家糖果的表情你以为自己很可爱啊!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居然真的敢讲这种一听就知道会被消音屏蔽的词汇,还祝福咧,祝福个鬼啊,要不要我用同样的方式祝福你全家呀!”
“冷静点啦,”BOSS汗颜地拉住暴走的她,“楸木的意思是,符号其实也不能代表太多意义啦。如果刚才这段话,造物主和传播者在最初始赋予它们意义是祝福,那我们现在听起来完全就不会奇怪。”
“我管那是什么意思,她还好意思嬉皮笑脸讲这么粗暴的话,看来她真的很久没被口口管教了,是时候帮着教训一下楸木这人才会知道女生的礼貌是什么啊!”
“你怎么脑子转不过弯来呢。”歪歪凉凉开口,“楸木的意思是,文字什么的就只是普通的符号,如果我们说什么,别人就理解什么,就只能证明听的人自己把接收到的信息理解得很猥琐罢了。我们带着祝福,所说的话问心无愧,别人觉得猥琐,那就是他们的问题了。换句话来说,是呀缝不对啦。”
“哦,好像也对。”摩丝安静下来。
“……”
“……”
“……”
“对个鬼啊!你们这群诡辩论者对不对得起造字的仓颉啊!”
三人不约而同两手一摊,对着摩丝坐起一模一样的不二家表情,“开个玩笑嘛。”
“不好笑啊!”摩丝愤怒掀桌!
“钉死的,轻熟女从来不做这么没品动作的。”
*
放了长假,阿行从学校里打包了大包小包回家,歪歪上楼的时候正好撞见了。
“阿行。”少年身形困难的回头,看见一个背着挎包·的稚气少女,正睁圆眼睛往上望着他。
“要不要帮忙?”歪歪在后头估摸着这些包裹的规模,心里面暗暗惊讶了一下。
“谢……”谢,不用麻烦了。剩下的字还含在嘴里,阿行见到一个小的包裹从各种大包裹之间滚到歪歪脚边,她顺气自然捡起来拎在手里。
他只好露出感激的笑容来。目光溜到歪歪手上,又有点头疼地想起里面装的东西。脸上不自觉泛起暗红,幸亏他走前头,楼梯里看不见。
阿行走在前面问到,“你们放几天假呀?”
他只听到后面传来幽幽的叹气声,也看不见歪歪愁苦的比出三根手指。
“三天。”
阿行略显吃惊的语气从前面传来,“那么少?我们学校就按照正常假期放七天啊。”
“神马?”有了比较歪歪立刻就炸毛了。
作为学生,学习生涯最关注的两件事,一个是考试,二是放假。围绕这两点的话题向来经久不衰。
“我们学校超级可恶啊,只放三天!三天!国庆节只放三天对得起当初建国众位牺牲的英雄么!”语气非常之怨念。
“为什么你们学校放那么少啊?”
“月考和期中考试一个都不能少。而且还是放一天考四天再放两天。超变态。”歪歪的脸垮下来,是张结结实实的苦瓜脸。
“我们虽然放七天,不过假期结束后要年级大考。”她也没瞧见阿行脸上的表情,颇有兔死狐悲的味道。
“我们老师也不怕改试卷麻烦,同样的科目要考两遍。而且今天老师才说的,出的两份试卷一定都是涵盖所有知识的,所以专门复习哪一课都是没有的,让我们别垂死挣扎了。”说着,非常悲伤地掰着手指头数起来。“语文英语都好说,函数我还搞不懂。历史政治,老师教的很有意思,我学的还不错。地理就不行了,看他画地图还以为自己是在上数学课。物理生物化学!天啊,好想死。”
但凡学生,学得越认真,就越会对课本以及考试越敏感。
阿行也不由自主地头皮发麻,沉默地到了六楼以后,还听到歪歪非常忘我的在后面自言自语。
“电阻瓦数啥的,只写公式老师应该会给一分。但是选择题怎么办,我运气向来不好啊。要不全部选A好了,肯定能对到至少两个。像上次一样选的那么认真,居然只对一个……啊?你叫我?”
歪歪真的是非常慌张,面临着考试的这种紧张焦躁的情绪也传染给了阿行。他连着叫了歪歪好几声,她只顾着往上走,直到阿行提高了声调,才茫然转头四处看。
一低头,原来阿行在她身后,差了几级台阶,矮她很多。
“谢谢你帮我拎东西。”阿行道。
“哦,好。”还是几分呆呆傻傻的模样。
阿行怕她听不懂一样,语速缓慢,“你们考试时间怎么安排的?”
歪歪歪头想了下,掰着手指头数给他听。3号考的考5科,上午语文历史,下午数学物理,晚上地理。4号早上有英语和政治,下午是生物和化学。到了5号6号好一点,不需要考语数外了,不过也是5号考上一天文科,6号考一天理科。
“理科,需不需要我帮忙?”阿行认真问她。
“怎么帮?”她却问得有点傻气。
“帮你复习抓题考及格啊。”
每个人孩子的成长时期一定都有一个“别人家的孩子”的天敌,歪妈在饭桌上的时候经常会聊到一栋楼里的谁谁谁的妈妈今天说了,她家的孩子哪张试卷考了一百分啊,拿了全班第一名啊。由此,经常会祸及歪歪那张只有二十二分的物理考卷,长吁短叹的。这时的歪歪就埋头迅速扒饭。只是第三次提到二十二分的时候,歪爸被迫听着都听烦了,瓷碗往饭桌上不轻不重“叭”的一放,“我们家小孩未来就是文艺青年,才不跟那些不懂情调的普通青年一般比较!”歪妈歪头想了想,也是,自己小孩文科成绩很能拿出去炫耀,女孩子有点文艺气息这才有气质!就笑眯眯给歪爸夹了一筷子菜。歪歪从碗里抬起头,飞快扫了一眼歪爸,他嘴角抽抽。又看一眼歪妈的筷子,哦,是老爸最讨厌的苦菜。
顷刻,歪歪的理解能力迅速回笼,高兴得给了人家一个非常灿烂的傻笑,就差蹦起来了。
“谢谢~!谢谢~!”
“那你有时间的时候给我补一下文科啊。”
歪歪连连点头,像怕谁反悔一样。只要不再重蹈二十分的覆辙,什么都好说。
“明天复习怎么样?”
歪歪又是连连点头。
“带你们学校的卷子来我看看。”
赶紧点头。
“明天几点?”
快速点头。
“九点?”
点头点头。
“我家?”
点头点……脑子晕了一下,赶紧抓住楼梯扶手免得栽下去。
歪歪着头晕得有点厉害,足以见着头点得有多用力多快速。
阿行脸上露出一抹有兴味的笑容来,对歪歪说:“那你先回家吧。”
“哦,好。”
歪歪就揉着太阳穴转身回家,却被身后一声急促的“等等!”吓得抬起的左脚踩到了右脚上,她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要踩到台阶上,结果低头一看,台阶变成了重影,右脚也不听使唤……
“嘭!”“啪!”“噗!”“嘶~!”
虽然是三个拟声词,不过是在同一个瞬间发出的。这种描述方式胜在简单便捷,充满动态感,在视觉容易引发画面想象,也会产生听觉感应。不过还是要为接下来两位主角的漫长沉默解释一下这个瞬间——
歪歪头晕,使得左脚绊了右脚,导致大脑里头的脑干短路失衡,企图用被踩住的右脚踩到上一阶保持平衡的最后挣扎失败后,重重往后一仰。阿行出于本能判断能够在几阶的距离跟高度下接住往后倒下的歪歪,于是伸出双手接人。接是接住了,不过错估了歪歪脑袋的着陆位置,“嘭”的一下狠狠地砸到了他的鼻梁上,痛得他身体又是本能地将头后仰。
于是,同样的失去了平衡。“啪”的一下阿行摔到了硬邦邦的水泥地面,“噗”的一声歪歪倒在了肉垫上。导致长时间沉默的是歪歪之前发呆还握在手里没给阿行的行李,里头装的是,嗯,“嘶~!”的一声之后,目前的状态是,不规则四散了一地。
歪歪听身下的人哼哼,想要赶紧起身,但是眼前一黑。她愣了一下,以为是头晕导致眼前一黑,结果立刻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伸手抓下盖在脸上的东西,等到看清手里的事物……男性内裤。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把手里的东西扔得远远的。
红晕以一种不思议的速度爬上脸颊和脖子,她甚至感到连手心都迅速的发热了。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坐在阿行的肚子上!
“腾”地一下弹起来。
阿行疼痛的揉着后脑勺缓慢爬起身,看到身边不规则散落了一地自己的内裤,脸红的速度绝对不比歪歪慢,并且直觉是立即去看在场的第二人!
不等阿行炯炯的目光杀到,歪歪已经一个跨步飞奔上楼,消失速度之快连一片衣角都捕捉不到。
阿行一个弹跳坐起来,弯腰飞速捡起一地的内裤,速度快得像是有人拿刀在背后逼着一样。
因为觉得太丢脸,就急着躲回家里。偏偏翻遍全身怎么都找不到家里的钥匙,急得阿行眼睛都红了。恨恨地捶了两下门。
此时门却猛然打开,阿行傻不愣登地没躲开,鼻子又被撞到了。脆弱的鼻子哪里经得住第二次撞击,剧痛使得他蹲下身捂着脸。
“阿行?!”阿行妈妈探出头没看到人,抬脚却踢到东西,她的亲亲儿子在脚边蹲着,一声惊讶,“怎么回来了不懂摁门铃?”
阿行只是捂着脸,疼得直哼唧出不了声。
再说歪歪一口气跑回家,凭着每天回家摸钥匙的熟练程度,完全没费事就完成了开门、蹬鞋、奔跑、甩书包、跳上床一系列流畅的动作。
脸深深地埋到柔软的枕头里,忽而又在枕头上一阵磨蹭。不够,她又抱起旁边叠得整齐的被子,揉得一团乱,把脸深深埋进去。
天,为什么那气味……还是挥、之、不、去!
“啊啊啊啊啊!!!”抱着被子在床上又是滚又是卷的,还间歇性没规律的时不时发出懊恼的叫声。
“吵什么吵!”歪妈站在门口捶门板,双目圆瞪非常不满女儿一回来就抽风,“回来门都不会关,进贼怎么办?!”
歪歪从被子里露出小半个毛茸茸的脑袋,眼睛蒙着一层水汽显得眼珠特别黑亮,声音藏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我下次会记得的。”
歪妈不客气的跨步进来轻戳她的脑门,“每次都这么说,认真记住!”
歪歪轻轻“哦”了一声,身子默默往下滑,又要埋到被子里头。她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这件事情还是见不得人的,非要藏着掖着,尤其是不能被家长发现。目前她能想到最能带给自己安全感的地方,具体点就是现在家里的被窝。黑暗,温暖,安静,一个人。
“回来要先洗手洗脚,别把一身细菌带上床!”
“哇啊啊啊,知道了,去洗去洗!”
被歪妈毫不留情拖出了温暖黑暗的被窝——缺点就是不能控制在被窝里独处的自由。
第十回(下)
歪歪十点倒回床上就睡了,完全没有睡不着的现象。不过,早晨6点不到就醒了。背了半个小时单词,摸摸肚皮,决定下楼去吃早餐,顺手给爸妈打包回来。
他们在国庆节的时候照常上班,起床之后瞧见歪歪特地买的早餐一脸惊喜,尤其是她还扫地拖地了,垃圾也都丢了。为此歪妈上班前额外开恩给了歪歪十块零花钱。
“今天跟同学去哪里玩啊?”歪爸吃着早餐问。
歪歪盯着早间新闻目不转睛,“在家看书啊。后天学校要考试。”
“放假也要考试啊?”
“嗯。”
父女俩就安安静静,各干各的。
歪爸吃完早餐后,塞给了歪歪十块钱。歪歪疑惑地抬头看自家爸爸,眼睛里一个问号。
“好好学习,别太辛苦。”歪爸丢下这句话,捋了两下她的头发便出门上班了。
就剩她一个人在家了,她勤劳而细致地把自己的房间整理了一遍。被子难得在没客人来的时候叠起来,书柜里头的课本闲书分门别类放好了,抽屉里的小东西也按照使用频率放在了顺手的位置。摸摸书桌,嘿嘿得意笑笑,都不带灰尘的。
客厅里的大钟指针刚好跑到八点半,歪歪想,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唰唰又跑到爸妈的房间,琢磨着从哪里开始收拾。但是房间里的整洁程度实在是让歪妈很有底气唾弃她那混乱的小房间啊。
她左右转悠,就是不想去看书。醒得早,是因为睡不踏实。不踏实是因为心里烦躁,不能静心看书也只是浪费时间,现在就想做点事情左右打发一下。
化妆台上东西不多,放得有序。衣柜打开瞧瞧,嗯,都叠得整齐。拉开抽屉,矮油,里面有几本相册。
其中一本略薄,翻开看,居然还是自己手工粘贴的,相片没有过塑,但是用一些包装的塑料纸覆在上面。黑白照片里的爸妈都青涩的很,摆着那个年代的年轻男女都有的僵硬姿势。
歪歪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想要琢磨一下那些模糊的背景,究竟是现在的哪个地方。
这张是忠义街,那张是福地轩,还有在人民天桥上照的,还有些背景都认不出来的。
许多张照片,她一张一张看得津津有味,比做卫生打发时间要快得多。当歪歪正沉浸在这张照片上那个眼熟的年轻男子到底是谁的时候,门铃非常刺耳地响起来了。
她放下照片,噔噔跑去开门,还边喊,“来了来了,等一下。”
门一开,歪歪明显愣了一下。阿行还没来得及释放出友好的微笑,门就在他面前“啪嗒”一下又关上了。阿行很错愕。
歪歪伸长了脖子去敲客厅里挂的时钟,指针显示的是现在已经九点半了。
眼珠子转了一圈,歪歪也觉得自己太没礼貌,怎么随便就把人关在门外呢。
重新开门,没人?
又开大了点,她半个身子探出去,阿行正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后。
“请进。”歪歪非常礼貌地让开身子道,“拖鞋在这里。”
阿行更有礼貌,手上还提着一个装着食物的纸盒,“第一次来你们家,带了一些巧克力,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歪歪回忆着歪妈待客的样子,伸手半掩着嘴巴,哦呵呵呵的笑。“人来就好了,怎么还那么客气呢。”
“哪里哪里,这是一定要的。”说着,阿行把纸盒放到了歪歪的手上。
“太客气了。”歪歪推拒,纸盒又推倒阿行手里。
“不不,这是一定要的。”
“哎呀,说这么见外的话。”
“不不,你一定要收下。代表我们家一点心意。”
……
巧克力在两人手里来来去去了好几轮,少年少女的表情都虚伪到僵硬之后,歪歪把纸盒往客厅的桌子上随手一放,自己进了厨房。
“随便坐,我倒茶给你喝。”
阿行“哦”了一声,坐到沙发上,左右张望了一番。
保温壶里有一个小时前烧的开水,歪歪往茶壶里丢了几粒茶叶,加满水就端出来。
歪歪给阿行倒了一杯,冒出白色的水汽。
“放凉一点再喝吧。”
“不慌喝水了。昨天不是说好要复习的么,要不你先把你们学校试卷我看一下?”
“哦,好。”歪歪啪嗒啪嗒跑进房间,还不忘提醒,“桌上有橘子,自己剥来吃呗。要不,吃巧克力也行。”
过了会儿,阿行身边多了许多试卷。他大略翻看了一下,“怎么没有物理的?”
歪歪正剥橘子,闻言手上停了一下,也不回头,只道:“不见了。”随手丢一瓣橘子吃了。
倒是阿行眼神古怪盯着她瞧。难道是分数……算了,不给看就不给看吧。
歪歪带着一片橘子转身询问,就这么正好的那片橘子就抵在阿行的嘴唇边,阿行条件反射往后仰,避开不明来物。
“吃橘子?”
尴尬再次出现在少年少女之间,停顿了几秒。阿行看清眼前的东西之后,轻声说“谢谢”,随后低头用嘴叼过那片橘子。
歪歪收回手,又低头剥橘子皮。她剥橘子的速度向来很快,而且能剥下很漂亮的花形。
他静默不语,看她手指飞快地剥开橘子,不沾一点涩汁。
这次强硬地把剥好的橘子塞到他手里,“还是去房间里讲题吧,里面有书桌有课本。”
“谢……谢谢。嗯,很甜。”
“那就好。”
阿行还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完整的,剥了皮的橘子。
歪歪也没回头看。面无表情,双手交叉在身前,但是动作微小在揉搓着指尖。
某少年吃着橘子的时候,嘴唇碰到了她的指尖……变态啊他!
阿行这才跟着慢吞吞走到歪歪房间的门口,嘴里嚼着半个橘子。
“啊,等一下,还少一张椅子。”
阿行说“我搬吧”,把剩下半个橘子丢嘴里,转身又单手拎着椅子过来了。
待两人都在房间里规矩坐好后,阿行轻轻咳了一声,略微局促地说:“那就开始讲了。你哪里不懂啊?”
“就……各种不懂啊。我理科很差的。”
阿行揉揉眉骨,口气试探道:“你快考试了,要真不是太明白的话,那今天就讲我自己猜的题好了。”
歪歪猛点头。
“先喝点水吧。这两道题你先看着,我想试卷上应该会出类似题型的。冰箱在哪?”
歪歪仰着身子往外面一指,阿行点头表示明白,起身去厨房。
深深呼出胸腔里最后一口沉重的二氧化碳,阿行俯视着眼前脑袋垂垂到快把书桌砸出个坑来的文科少女。她的焦虑来得完全不是没有道理的。
慢腾腾步入到厨房,撇到另一个房间散乱着一地的照片。他脚下不由自主转向,就跑到人家门口去张望那到底是什么。说实话,这在人房间门口踮脚伸长脖子往里头看的姿势颇为猥琐,但他也不好意思真跑进去看。他猜这应该歪歪爸妈的房间,他总不好这么没礼貌真跑进去看啊。现在这样张望能满足好奇心就已经够了。
不过真的是看见好玩的东西了。歪歪爸妈抱着某个圆不溜秋的小娃娃在公园拍的照片。小娃娃在时光飞逝后的十几年,目前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埋头苦学理科。
他又拎着一个一样的杯子出来,从客厅放着的茶壶倒出温茶。想想,还是动手把自己带来的纸盒拆了,拿出一条巧克力。
歪歪感觉到后脑勺被人戳了两三下,“什么?”
她回头,一条巧克力搭在她鼻尖上。
“吃点甜的,会刺激大脑皮层兴奋起来,做题的时候效率会变高哦。”
“真的?”
阿行点头,顺手放下另一杯温茶在她手边。拿起做了没两道的题帮她看看,还好,基本的会做,就是有些绕弯的题目弄不清。
歪歪咬下一口甜到腻死人的巧克力,含在嘴里等它慢慢化开。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谢谢你来帮我补习呀。”
此话一出,连阿行面色也变得犹豫,“那个,昨天都说好了嘛,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情。而且……”再三犹豫,阿行的耳朵可疑地发红了,脸撇到一边,“而且,昨天麻烦你了。还害你跌倒……你没受伤吧?”
歪歪也结巴了,“没……没有。是我不小心……你才是被我连累压到了……你没事吧?”
“没……事。”
“那个,其实吧,我本来在家里等你过来的。你要是不过来,那就是说你太尴尬了避着我。”
此时歪歪内心的OS是,明知道我避着你,你还亲自上门,安得什么心。
“所以我想过来给你道个歉。让你尴尬了,不好意思。”说着,就站起来,直视着歪歪的眼睛,里面闪烁的认真唬得歪歪想往后避走。“对不起!”
口齿之清晰,发音之准确,态度之公正,视线之认真!
你这么个阵仗,不接受你这声道歉还就是我不对了啊?!
“你千万不要对我负责!”
“啊?”
“我是说,”她也回吼了一句,“吃了巧克力就全都忘记了!”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然后双手握住歪歪的双手,十分神情地说:“尴尬的事情,我们俩都忘记吧。放心,我会认真帮你抓题,一定让你考及格的!”
打蛇打七寸。这句话虽然用在此情此景下不完全对,但是歪歪听到“及格”两个字,已经算是完全被拿捏住了。
神马乱飞的小裤裤,神马害羞的少女情节,神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已经化作浮云随风飘出她家窗口了。
“那就拜托你了!”回报以同样闪亮信任的眼神。
“想几个就先把物理试卷给我看一下吧。”笑眯眯。
“……非要看?”
点头。
歪歪认命地从床底下抽出几张试卷。“分数有点难看,你不准告诉别人。”
此时少年内心想的是,整栋楼应该都知道九楼有一个姑娘考了一个物理二十二分的奇葩分数吧。
试卷到手一看,嗯,空穴未必来风啊。再细看,满卷红叉,了然于心,无外乎是概念不清,思路不明。
“呐,你这里……”
“啊,没办法,太难懂了……”
*
少年的尴尬——启后
“收!”
“呃,你干嘛!”
歪歪嫌弃地离楸木那张忽然放大的脸远远的。
“有没有感觉到脸颊一阵疼痛?”摩丝坏笑道,“你刚才那样子像被鬼迷了一样,在你耳朵喊你了好几遍都没应。要不是楸木急中生智连扇你五个巴掌,你以为自己现在是在哪个次元流浪啊。”
BOSS也点头附和,“有没有觉得自己脸颊痛痛的肿肿的?”
“少来。”歪歪嗔怪道。
“自己看,”楸木递上镜子,“你脸红得跟什么一样。”
“也不知道刚才在想什么事情,还好意思冠冕堂皇的跟我说什么,问心无愧的人就不猥琐,也不看看自己眉目含春的样子。”
“我们整个下午的活动就是在这里听她意淫那个我们都不认识的叫阿行的人啊。”
“呃,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一想到我居然要坐在这里听一个思春女意淫一个陌生男人,就觉得自己这个下午过得真不是一般的悲凉。”
“不然你想意淫谁?”楸木斜眼瞅她。
“安德鲁·伯金、本·卫肖、杰米瑞·诺森、亚历山大·西迪格、萨姆·沃辛顿、丹尼尔·艾瑞克·高德……”
“BOSS,想不到真宝老板送的水果还挺新鲜的啊。”
“我也这么觉得,杨桃挺好吃的。”
“我比较喜欢樱桃。”
“歪歪刚才肯定再想很****的事情,你看她脸红到现在。”
脸上余热未消的歪歪又被提起,非常做贼心虚地把视线移到别的方向,嘴里还不忘说:“你们少来诬蔑我,我哪有。”
是了,差点忘了记忆里头最暧昧的那段。年少的自己总对青春期里对异性莫名的荷尔蒙反应产生的尴尬回忆避之唯恐不及,这么难堪又害羞的记忆,她日夜告诉自己要别再想别再想,虽然最开始还是不由自主幻想了许多,可是到后来的后来,就渐渐淡忘到不记得了。原来,还有过这么一段尴尬的交集啊……
“BOSS你看,那死鸭子又脸红了。”
这下连BOSS都面带惊奇之色,“我是见过有人脸色会一红一白的,不过,很少见过有人能在脸红的基础上叠加上更加鲜艳的红色,这一红再红,歪歪,你的脸都红到第三阶段啦。”
“从刚刚开始也不知道在瞎想什么。让我摸摸看是不是真的熟了……”
楸木手已经伸到歪歪脸上了,这时刺耳的电子音从真宝大堂中间传来。
四个人对视一眼,都趴到挨着桌边的矮墙上看过去。
只见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男子拿着一只扩音喇叭踩在桌子上,脚上蹬着一双布满铆钉的哥特式黑皮靴,踩在描着莹蓝天鹅的阔口花瓶上,腰上系着疑似红领巾的三角巾,扯着嗓子对喇叭吼:“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吃了我的水果拼盘的家……客人们,求你们帮个忙!”
摩丝惊讶站起来,居高临下冲她们兴奋大叫:“今天是3月14白色情人节,所以才这么骚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