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蛇巫山’在渝州城东部,乃是巫山一条支脉所致,离太苍甚远,其间多猛兽之险,多瘴气之恶。(注一)
齐御风一行四人,御器于苍穹之上,一路谈笑风声,好不快活。约莫行了半日,透过点点青云,渝州城赫然可见。
秦仓指着下方,缓缓道:“我们到渝州城了!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歇息一天,顺便寻找‘花间’与‘大悲寺’的朋友们!明日一早再去蛇巫山!”
“太好了,秦仓师兄!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城呢!正好可以多看看!”
看着下方繁华的渝州城,聂芸儿有些动容。对于她这种出生于玄门的人来说,世间模样并不完全了解,偶尔下山历练也是去得一些鸟不拉屎的地方。如今有这等机会,怎能不兴奋。
听聂芸儿如此说,齐御风撇了撇嘴,笑道:“师姐,一看你就鲜知世间之事,其实这渝州城还算不上大,长安城比这大多了!”
“哼,就你知道的多!”聂芸儿给了齐御风一个白眼。
见聂芸儿如此,齐御风嘿嘿一笑,讨好道:“师姐!用不着这样吧?其实呢,这渝州城也有许多好玩的地方、好吃的东西!记得前些年的时候,我爹带我来此,吃过一种大蜂蜜饯,那叫一个美味!一会儿我就带你去吃!”(注二)
“这还差不多!算你识相!”聂芸儿莞尔一笑道。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四人在渝州城西一偏僻无人地方落下,然后徒步朝渝州城走去。
一入城内,聂芸儿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左看右看,欢呼雀跃,毫无一点矜持的模样。再加上四人都是身着道服,引得路人一阵指指点点。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谓是如芒刺在背。
如此之下,四人决定去裁缝店买几套衣服换上。左右张望一阵后,四人发现一家叫做“奇绣斋”的衣服店。
进入店内,聂芸儿面对着眼前这些做工精美、样式各异的衣服,左拉右看,爱不释手,最终选了一件精美的碧波流仙裙。齐御风三人也各自挑选起衣服来。
“掌柜的,这件衣服多少钱?”聂芸儿指着那件碧波流仙裙道。
那掌柜的年纪约莫三四十岁,圆脸大肚,留着两撇八字胡,听到聂芸儿呼喊,转头看来,眼眉一挑,露出一副好色之相。接着一路小跑,跑到聂芸儿身边,笑呵呵的道:“姑娘,你真有眼光,这衣服要是穿在您身上肯定漂亮!”说完,用色迷迷的眼光从聂芸儿胸前扫过。
“我是问这衣服多少钱?”显然聂芸儿对这个好色掌柜的举动十分厌恶。
那胖掌柜笑呵呵的伸出拇指和食指,道:“只要八十两!”
闻言,聂芸儿一阵乍舌,道:“这么贵?”
玄门弟子本来就清苦,聂芸儿这次出门带了十几两散碎银子,本来以为够多了,不曾想竟然不够买一件衣服。但她又十分喜欢这件衣服,摸了摸腰间那些散碎银子,聂芸儿面露难色。
“姑娘,这衣服要是穿在你身上,多贵也不算贵啊!你说是不是?”那胖继续色迷迷的道。
这时,齐御风三人早已选好了衣服,听到聂芸儿和老板的交谈,便朝这边走了过来。
张笑棠看了看那件碧波流仙裙,缓缓说道:“掌柜的,这衣服虽然做工精美,但也不值八十两吧?我看顶多也就三十两!可不要店大欺客啊!”对于衣服价格,张笑棠可谓是十分熟悉,因为他家就是开裁缝铺的。
那胖掌柜看了看张笑棠三人,十分鄙夷道:“这是我的店,我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买不起就别买,臭道士!”显然他对张笑棠说出本质,十分不满。
一旁的齐御风已然看不惯胖掌柜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嘴脸,眯起眼道:“要是我们买的起怎么办?”
胖掌柜扫了一眼齐御风,嘲弄道道。“一副寒酸样,装什么大头蒜?你要是买的起,这店里的衣服任你们挑!”
那胖掌柜刚说完,只听“啪”的一声,齐御风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拍在柜台上,足值二百两银子。
面对眼前有些刺眼的金锭,胖老板哑然失色,呆呆的站在那里,脸上尽是肉疼的懊悔。
齐御风并不理会那失色胖掌柜,而是慢悠悠的转过身,对着聂芸儿三人道:“师姐、秦师兄、笑棠看上哪件随便挑!不挑白不挑!”
四人对望一眼,扑哧一笑,然后各自去挑衣服去了。片刻之后,四人已换好衣服,并且一人拎着一个鼓鼓的小包袱朝门外走去。此时,若大的“奇绣斋”内,只剩下那胖掌柜一脸的苦逼。
从“奇绣斋”出来,已然换装的四人,不再有人指指点点,但相貌绝美的聂芸儿,却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惹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这让聂芸儿一阵得意。
随后,齐御风凭着模糊的记忆,加上一阵打听,终于找到了几年前,来吃过大峰蜜饯的“望海楼”。
三人随着齐御风入了“望海楼”,寻了一处靠窗的地方坐下。接着,齐御风熟路的叫了店小二,要了大蜂蜜饯,另外又叫了些好酒好菜。
接下来酒菜尽数端了上来,吃惯了清茶淡饭的四人一阵胡吃海喝,东拉西扯,好不快活,期间谈到“奇绣斋”一事时,更是引得四人一阵大笑。
就在四人沉浸在欢乐中时,忽然一阵极不和适宜的嘈杂声传来。
四人转头一看,见不远处,有一精壮青年僧人,长相粗狂,脖子上挂着一串核桃大小的血色念珠,手持血色月牙禅杖,满脸通红,正在那掀桌倒椅,一边砸一边大喊道:“哼,没有我们背后降妖除魔,哪有你们这帮鸟人在这里安享太平、胡吃海喝?如今来化个缘,你们都不让我吃喝痛快!”
见状,齐御风叫来旁边的店小二问道:“小二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店小二无奈的道:“客官,你们不知道,今日一早不知哪里来了这野和尚,进来就要化酒化肉!你说出家人吃什么酒肉啊,我们当然不给了,可他却撒起泼来,伤了我们店里好几个活计。斗他不过,无奈之下我们掌柜就找了个小间给他酒肉,让他独自吃喝!可他一连吃了我们五坛子酒,十几斤牛肉,还是不够,便出来耍酒疯了!”说完那店小二接连叹气。
闻言,四人点了点头,算是明了。
那青年僧人一阵乱砸,毫无停手的意思,一边砸一边拿起桌上的残酒剩肉,往嘴里送。一路砸过,众人纷纷避让,不敢去招惹他。
转眼之间,那青年僧人便到了齐御风四人的桌边,见齐御风四人桌子上的好酒好菜,伸手就来抓。
就在这时,齐御风提起七绝棍,一下架住青年僧人正要伸来的手,正色道:“身为出家人,不持三皈五戒,而且如此造次,恐怕不好吧?”
见齐御风如此,那青年僧人先是一怔,接着满身酒气的狂言道:“莫要拦我,不然我超度了你!”说着就要举起手中月牙禅杖。
“谁超度谁还不一定呢!不信你动手试试?”齐御风望着他正色道。
那青年僧人打了酒嗝,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超度了你!”说罢,抡起手中月牙禅杖,朝齐御风砸下。
齐御风见那僧人来势凶猛,不敢怠慢,急忙运起真气,迎着青年僧人的月牙禅杖挥去。
嘭的一声。
两人兵器一碰撞,便弹了开来,齐御风顿时觉得虎口发麻,暗道,这人好强的力道,没想到使出真气也只和他旗鼓相当。
那僧人也退到一边,经过这一震,此时酒已醒了三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齐御风,眼神中尽是怒意,而齐御风也不示弱,与他对视。
顿时“望海楼”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就在这时,一旁的秦仓开口了“了凡法师,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了凡闻言,先是一惊,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秦仓,看了一会儿后,忽然收了禅杖哈哈笑道:“原来是秦仓道长,了凡无礼了!”说完单手加持,施了一礼。
齐御风看了看秦仓,不解的问道:“秦师兄,怎么你们认识?”
秦仓微微一笑,道:“有过一面之缘,他就是人称‘血浮屠’的了凡!”
听到“血浮屠”三字,齐御风三人点了点头,心中豁然。说起这血浮屠了凡,在九州玄门年轻弟子之中可是大名鼎鼎,这了凡乃是大悲寺降魔派弟子(降魔派弟子面对邪魔妖道毫无半分慈悲之心,尽数诛杀,即便是凡人,有时也照杀不误,号称以诛尽世间诸恶,便是正果。),资质不俗。几年前太苍论道之时,一路杀到最后,和秦仓在决战相遇,不过却输给了秦仓,即便如此也让他名声鹊起。此后几年,其血腥杀伐之事频频传来,遂有人与之“血浮屠”之名。
还有,这了凡虽然法号叫“了凡”,却名不副实,他对凡间诸事颇为喜好,尤其是酒肉,更是一天不吃就难受至极。
“哈哈哈,都是虚名而已!秦仓道长说笑了!想必你们也是为‘蛇巫山’之事来的吧?”了凡哈哈笑道。
四人点了点头,秦仓道:“正是!这是我的三位师弟师妹,聂芸儿、张笑棠、齐御风!”
听秦仓介绍,了凡对三人频频施礼,到齐御风的时候,了凡道:“齐道长,刚才得罪了!还请见谅!”
“哪里,不打不相识嘛!”齐御风并不计较,还礼道。
接下来几人又是一阵寒暄,寒暄过后,了凡直勾勾望着齐御风等人桌上的酒菜,舔了舔舌头,问道:“我可以坐下来吗?”
四人见了凡如此模样,一阵狂笑,齐声道:“当然!”
了凡哈哈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哈!”说罢,坐下便吃喝起来。
注一:渝州——隋初改楚州为渝州,治巴县,即今重庆。后遂以渝为重庆的简称。
注二:《山海经·第七卷·海内北经》大蜂,其状如螽。朱蛾,其状如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