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把你从陈蔡手中解救出来的，是我，而不是太太。既然我能让你生，自然也能让你死。”
唐笑的心中有些动摇，但不可否认的是，左慈说得并没有错。
今日见到太太的时候她就知道，太太根本就不认识她这么个人。若不是左慈指明了要她伺候，怕是等到她死了，太太都不会知道府中曾经有过“唐晓”这么一个人吧……
心头有些黯然，唐笑忽然间就感伤了起来。她这一生，莫非当真要被他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而不能尽如她自己所愿吗？
“少爷想要奴婢做什么？”
说了这么多，左慈无非就是表明了一点——他救她，是有目的的。若是她达不到他的要求，他也不介意直接将她送入地狱。
到了那个时候，他甚至不需要借太太的手，只教将她在药汁中动了手脚的事情告诉陈蔡，那便足以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陈蔡的手段唐笑可谓是领会颇深，一想到那手臂般粗的棍棒又要落在她的身上……唐笑忍不住颤抖起来。
“少、少爷只管吩咐便是……奴婢万不敢不从。”唐笑浑身无力地趴伏在地上，鼻子一酸，一串串的眼泪便流了出来。
左慈将盖在身上的被面抚平，倚着靠枕玩弄着手指，口中的话说得有些漫不经心。“不敢？你一说这两个字，我便不敢用你了。你同我年纪相仿，就敢给人下毒了，这份狠毒心肠……谁知道你会不会哪天一个不服气，就从身后捅我一刀呢？”
说着，左慈放轻了语调，一字一句地道：“我要的是你的心·甘·情·愿，而不是强迫。”
唐笑闻言抬起头来，神情却有些恍惚。“……心甘情愿？”
“没错。”
唐晓低头不语，左慈也觉得一阵阵的疲乏向她袭来，不由得伸手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也罢，今日我也不是非要让你拿出一个答复来，你慢慢想便是了。你若不愿意，便只做个伺候我的丫鬟就是，等过个几年，我再给你找户人家嫁出去也便罢了。”
他……唐笑心里有点儿不敢相信。按说左少爷将自己的野心稍稍透露给了她，若是她不答应的话，他不是应该杀她灭口的吗？
“你还真是想太多了。”大约是从唐笑脸上惊愕的表情中看出了她的想法，左慈有点儿哭笑不得。“放心吧，即便你不肯为我献上你的忠诚，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说完之后便让唐笑去了外间的榻上睡下了。
唐笑吹熄了火烛，室内一片漆黑，唯有屋外不时亮起的闪电带着冰冷的白光一瞬间将屋内照亮。耳边是不绝于耳的滂沱雨声，左慈面向内侧侧躺着，睁着眼睛却无丝毫的睡意。
唐笑现在正是犹豫的时候，她口头上自然不会逼迫于她……但她若是真不愿意，那她会教唐笑知道她的手段的。
想等几年之后平平安安得嫁人？当然可以，前提是——这几年内她并未在意外中死去。
要知道，丫鬟都是贱命，即便有个头疼脑热的，能扛过去就算她命硬，若是真心扛不住，那主子也绝不会给她们找大夫看病的。要是这病，再严重上那么几分，直接一命呜呼去了地府的，也不是没有呢。
眯了眯眼睛，左慈用被子将自己裹得更紧，像是一只与外界相隔绝的蚕蛹，将自己保护起来。
只是，再多的锦被却也温暖不了她的身体，呼吸间全是冰冷，没有一丝的温暖。左慈忍不住闭上眼睛，眼角划过一道水迹。
爹爹，娘亲……好想他们啊……
*
第二日清晨，窗外的晨光才射入了少许，唐笑早早地就起了身。先进里屋看了看，见左慈依旧睡得沉，烫了烫她的额头，见温度已经退下来了，这才悄然退出门外去干活儿了。
直等到快近晌午的时候，左慈才悠悠醒转。
她动了动身子，只觉得四肢沉重，像是坠了千斤似的，连手都难以抬起。
果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呀。左慈叹了口气，环顾了下周围，见唐笑不在屋里，只得自己翻身坐起。
忽而一双手伸过来扶了左慈一把。
左慈吓得浑身一僵——这大白天儿的，莫非也会见鬼不成！？
“主子，是我……”那声音委委屈屈的，听着甚是耳熟。左慈这才放下心来，转回身狠狠瞪了叶孤鸿一眼。
“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左慈上下打量着他，见他浑身带了些尘土，不由有些好奇。
“方才缠着徐老练功，这会儿正好休息片刻，便赶着过来看看主子您呢。”单听他的声音倒是挺欢快的，可是再一瞧他的表情……左慈抽了抽嘴角，简直就是冷冰冰地如同块木头一般。
说起来徐平也是个心软的人，叶孤鸿缠了他几天，不吃不喝的，直把他心疼了个半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藏私不藏私，一股脑儿地便想要将自己的一身功夫都传于叶孤鸿。
倒也亏得这叶孤鸿极有天赋，且骨骼清奇，正是练武的奇才，又吃苦耐劳得紧。这段时日便是连徐老都教得不亦乐乎了，一老一小整日都黏在一起比划来比划去。
这场景教司马先生看得直叹气——那个精明的小丫头片子，居然这么快就将徐平给拿下了！？这徐平也是，怎的偏生就少了那么一根筋儿呢？！唉！
司马先生摇头叹气之后便是掩袖遁走，不愿意再多看上一眼了。
“以后莫要再叫我主子了。”左慈皱了皱眉，总觉得这称呼太容易教司马先生多想了——虽然司马先生很可能知道这一切。“听着怪难受的。还是叫少爷吧。”
叶孤鸿先是惧怕，以为左慈看不上他，不想再让他留在身边了，听到最后一句才松了口气，轻唤了声：“少爷。”
“你、你是谁，怎么在少爷的屋里！？”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叫声，两人循声望去，却是一脸紧张的唐笑。
“无事，这是我的……额，书童。他叫叶孤鸿。”左慈安抚了唐笑的不安，“那是唐笑，昨日才来我屋里伺候的丫鬟。”
叶孤鸿冷冷看了眼唐笑，那冰冷的目光直教她浑身颤抖。到了这时候，唐笑才注意到叶孤鸿那双异于常人的蓝眸，只是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