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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东乡族口碑古籍(2)

大姐姐忙去点灯盏,想仔细看看进来个什么东西。可是被毛速木恶魑用手拦住了:“别再点灯费油了,阿娜今天累坏了,快快上炕睡觉吧。”说着她把三姐妹都给推到炕上去了。妖怪心想:三女儿年龄小,骨头嫩,肉最香,就连哄带骗地要把三女儿搂在怀里睡觉。聪明的大姐不放心,便对妖怪说:“阿娜呀,你走后三妹妹想你得了病,大口大口吐黄水,浑身上下发摆子,就让她睡在靠窗根的热炕头上吧。我来和你贴身睡。”毛速木恶魑一想,馊了的馍馍没嚼头,得了病的羊羔肉不香,也就答应了。大姐姐把小妹妹挪到了热炕头,并用拳头悄悄地将两个妹妹捣了一下,意思是叫她们小心着点,不要睡死了,自己便和毛速木恶魑睡在一起。

睡着,睡着,毛速木恶魑把自己那长指甲伸过来,想掐住大女儿的脖子。大女儿惊叫一声,它急忙把手一缩,不料它的长指甲把枕头给抠破了,枕头里的秕苦荞淌了出来。大女儿急中生智,赶紧悄悄地抓了一把秕苦荞放到嘴里,假装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毛速木恶魑问道:“你吃的是啥?”

“哎呀阿娜,今天隔壁的奶奶家做洒大哈,给我们送来了许多油香、羊肉、好菜,可香哩。我在厨房里还给你留了一些,你要是想吃,我给你取来。”

毛速木恶魑心想,有现成的香肉熟饼,佐料齐备,先尝一嘴也好。但又害怕大女儿跑掉,想了想说:“你把木乎斗拿来,让我把毛线拴在你的胳膊上,然后再去。”大姐姐可以溜出去了,可是她又不放心两个小妹子。她心生一计,又说道:“哎呀,炕洞里烧得油琼锅馍早熟了,脆香、脆香的,叫二妹妹去掏来给你吃吧。”哎呀,今天咋们家的奶鹿挤下的鲜奶,盛在案板上的坛坛里,叫三妹妹去取吧。”毛速木恶魑心想,反正她们三个在我手心里攥着哩,于是又用毛线拴住了二女儿和三女儿的胳膊。就这样三个姐妹都溜出了房门,她们把三根毛线拴在三只母鸡的腿上,就逃走了。

毛速木恶魑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三姐妹端着吃的来,便将毛线一拉,却把三只母鸡都从鸡架上拽了下来。它们扑打着翅膀“咕咕咕”叫个不停。毛速木恶魑一骨碌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嘴里恶狠狠地骂道:“你们三个黄毛丫头,把我给骗了,我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它一阵风地追出大门外。

这时,大女儿拉着两个妹妹,正往村头跑,她回头一看,毛速木恶魑追来了。她看见路旁有一棵白杨树,就赶紧托起妹妹爬到高高的树尖上。毛速木恶魑追到村头,三个妮哈一个都不见了。它往四周围搜寻了一遍,就来到白杨树跟前。抬头一看,发现了三姐妹。

“你们快下来,要不,我要把你们撕成稀巴烂。”毛速木恶魑在树下怒吼着。两个小妹妹害怕得抖抖索索,紧紧抱住大姐姐。

大姐姐对两个小妹妹说:“别害怕,毛速木恶魑不会上树。”她们任凭妖怪怎么吓唬,理都不理。

毛速木恶魑在树下嚎了一阵,不见她们三个下来。它呲牙咧嘴,凶狠地威胁道:“你们不下来,我就把这白杨树连根拔掉!哈哈。”说着,就真的摇起树来。白杨树被摇得东倒西歪,就像被旋风卷着的小草一样,很快根根须须都被摇出来了,眼看树要倒下了。

正在这时候,路边上突然跳出一位年轻英俊的大力士来。他用手把树一扶,树又直直地挺起来了。毛速木恶魑看见突然冒出这么个人,有点惊慌。它想先发制人,便在一旁干嚎起来:“谁叫你在这儿多管闲事?我的三个女儿不听话,想要逃走,我要把她们抓回去。”

树上的三个小姐妹,见有人帮助她们,便齐声喊着说:“它不是人,它是毛速木恶魑,想要吃掉我们三个。”年轻的大力士完全听明白了,但他不露声色。他对毛速恶魑说:“哎呀,我当树上是什么好宝贝,原来是寡妇的三个女儿,她们身上有狐臭,谁也不喜欢。”毛速木恶魑半信半疑,用舌头舔了一下毛茸茸的嘴巴。年轻的大力士又笑嘻嘻地说:“我家里有三个漂亮童子,比起这三个臭女子来,不知要强多少倍,你要是不嫌麻烦的话,就跟我去把他们领走吧。”

毛速木恶魑听了真是高兴,连连说:“我不嫌麻烦,我跟你走,我跟你去。”年轻的大力士故意献殷勤:“你这么老了,路又不好走,我背你去吧。”他不由分说,就背起了毛速木恶魑。然后又朝树上喊:“喂,你们三个傻妮哈,别再叫喊阿义了,阿义救不了你们的命,快快回家去吧。”

可是三个小姐妹看着大力士能保护她们,就要求跟他一起走。年轻的大力士答应了:“那好吧,我家里有一丛开黄花的毛魑刺。你们就去看着它怎样开花结果子吧。”大力士背着毛速木恶魑,三个小姐妹跟在后面,他们来到一个偏僻的窑洞里。

毛速木恶魑急着要见三个漂亮的童子,年轻的大力士却说:“哎呀呀,这三个调皮蛋蛋,趁我不在,大概到石山上抓野兔去了,你先在我的石板炕上睡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

毛速木恶魑最怕冷,坐在冰冷的石板炕上,一会儿就受不了喽。它一个劲地叫着:“冻坏了,冻坏了。”大力士向三个小姐妹挤了一下眼睛,聪明的姑娘们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对付老妖怪。“我们帮你把炕烧得烫烫的吧。”说完,三姐妹就在炕洞里塞满了干草、干树枝、干牛粪,正要凿石取火,年轻的大力士却故意在干草堆上倒了一勺水。火点着了,可是湿草光冒着黑烟,不放火。尽管姐妹轮换着用嘴吹个不停,石板炕却怎么也热不起来!”

这时年轻的大力士悄悄钻进炕洞里。毛速木恶魑问:“你这炕怎么老是热不起来?”

“我在炕洞里睡觉,热得都受不了啦,不信你来试试!”

于是毛速木恶魑就和大力士换了地方。大力士趁从炕洞里爬出来的时候,顺手把水淋淋的湿草也拿了出来。顿时,炕洞里火焰熊熊,毛速大恶魑刚一爬进炕洞,大力士就赶紧把一块青石板死死地堵住了炕洞门。作恶多端的毛速木恶魑一会儿就被烧成了灰烬。

从此以后,在奴拉达朗地方就再也没有毛速木恶魑出来吃人害人了。

六、“咯日——八石”

关于碌碡来历的传说

古经古经当当,猫娃跳到炕上。你想知道碌碡碾场时为什么会有“咯日——八石——”的响声吗?就请听我讲一讲古经吧!

传说在很久以前,东乡扎哈池山庄里出了一个天仙般的姑娘,名叫阿姑娜。阿姑娜有个怪脾气:有钱汉的金银财宝看不上,高房阔老瞧不起。她宁可住五辈子窑洞洞,放一辈子牛羊,也不愿到有钱汉家去当媳妇享清福。

可天下事真是无奇不有。偏偏附近山庄有一个年轻的阔少爷看上了阿姑娜的美貌,他三番五次打发媒人,携带厚礼来上门说亲,把阿姑娜的阿达、阿娜的心也给说动了,可就是阿姑娜好歹不答应。她当着媒人的面斩钉截铁地说:“金山银山百宝山,放羊娃爱的是草山!”

阔少爷听到这话后,以为阿姑娜一定是另有所爱。于是便派人四处暗察私访,把周围几个山庄里漂亮健壮的穷小伙子都查了一遍。在这些被暗查的人中,有一个石匠,为人憨厚善良。他给阿姑娜家凿过石磨,那时正值三九寒天,石匠的手掌起了泡,虎口出了血。阿姑娜看着他孤苦伶仃的样子,很是同情,就在他凿完石磨要走的时候,送给了他一双羊皮手套。后来这石匠给阔少爷当了伙计,阔少爷知道了羊皮手套的事,就想阿姑娜准是因为他才不嫁自己,就让打手们把年轻的石匠打了个死去活来。

当阿姑娜从传闻中得知石匠因她受了冤枉时,暗地里不知淌了多少眼泪:苦命人啊苦命人,一双手套害苦了你,有钱汉安的是啥心肠。

俗话说,隔墙有耳。阿姑娜为石匠流泪叹息的事,又传到了阔少爷的耳朵里,阔少爷更加嫉恨石匠了。他干脆把石匠关在地窖里,饭也不让吃,水也不让喝,想把石匠活活折磨死。

阔少爷家的奴仆中有个叫努勒的老人,他为人正直,好打抱不平。老人看到石匠实在可怜,就趁人不备,从地窖的通气眼里递些饭食给石匠吃。

石匠关在地窖里,他恨死了阔少爷。起初他还浑身是劲,把阔少爷的八辈子祖先给骂翻,后来他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躺在地上生闷气,这一日忽然见从通气眼里送进了饮食,开始他宁死不吃,继而又感到十分蹊跷:这是谁送的呢?阔少爷巴不得我饿死哩,准不给我送饭,那么这送饭一定是好心人啦。于是他便从通气眼里往外仔细一看,见是努勒老人。石匠心里盘算道:为了一把手套,招了这天大的灾祸,我就是死了也不明不白。我要把心中的委屈说给阿姑娜,那时死了也甘心。想到这里他接过老人的饭吃上了,又对老人悄悄说:“你老阿伯这样冒险给我送饭,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有几句知心话要对阿姑娜说,你老人家若能把话捎给她,我就是死了也甘心了。”

“有啥话你就快说吧,我一定亲自传到。”

“天上的老鸪成双对,

地上的石匠没对对;

阿姑娜心地善良人材美;

阴间里我愿和她成双对。”

正直的努勒老人把石匠的话原原本本捎给了阿姑娜。阿姑娜本来就十分牵挂她一双手套害得下了地窖的石匠,现在听了石匠的心里话,就更加怜他,疼他。她也请努勒老人给石匠捎了几句话:

“地上的走兽对成对,

窖里的石匠有伴陪;

天塌地陷(者)心不变,

活着(么)死了(者)成一对。”

地窖里的石匠,听了阿姑娜的口信儿,如同干滩上的鱼儿得了清水一样,心里甜蜜蜜的。努勒老人又应他的请求,悄悄给他送来一把小铲子。心灵手巧的石匠就用这把铲子在地窖里挖了个边洞。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在努勒老人帮助下,他从地窖里逃了出来。然后寻见了他做工的斧子、凿子,和阿姑娜手拉着手儿远走高飞了。

他们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逃到了荒无人烟的卜楞沟里。他们选了一块绵楞楞、软悠悠的白土草滩,就在那里安了家,开始开荒种地。

这一天,天刚麻麻亮,房顶上像是有鸟在叫唤。阿姑娜说是黑老鸹“哇、哇、哇”的叫声,必定凶多吉少;石匠说是喜鹊“喳、喳、喳”的叫声,有喜无愁。两口子说不到一块,双双追出门外,叫唤的鸟早已飞远了,还是没看清到底是花喜鹊,还是黑老鸹。

天天没怪事,今天尽怪事。石匠一镢头刨下去,“咔嚓——”一声,土中冒烟。阿姑娜的镢头敲下去,“当啷——”一声,土圪垃不散。往日软悠悠、绵楞楞的地,今天怎么这样又坚又硬,挖不动,打不碎?莫非是遇上了伊比力斯在兴妖作怪?哼,碰上硬的绕着走,撞上辣的拣着吃——这不是儿子娃的气派!石匠抡起镢头又要往下刨,阿姑娜赶忙拦住说:“阿哥,阿哥,你甭忙!听听尕妹把话讲:我俩前三步,后三步,左三步,右三步,挖个圈圈,从外往里圈,看它是七头八丫叉?还是毛速木恶魑?”

于是他俩就照阿姑娜说的办法挖了起来,挖啊挖,挖了好半天,到底把这怪东西给挖出来了:说圆又不圆,说方又不方,中间凸,两头长,样子很像根擀面杖,亮晃晃,说多好有多好,说多光有多光。这是一块稀罕宝贝石头。石匠见好石头可高兴啦,他们夫妻俩连拉带搬,硬是把这块石头搬回了家。

就在这一天下午,那个阔少爷领着一帮人,沿着他俩走过的脚印,寻上门来。原来他贼心没死,想把石匠累死哩。他硬说这山是胡达赐给他的,沟是他挖的,草是他种的,连白天的日头、晚上的月亮也是他家的。要种这儿的地,就得给他家开荒,三一三剩一:他一份,石匠一份,敬胡达一份。说完领着家丁们大模大样走了。

这下可难为了石匠两口子,怪不得今天喜鹊、老鸹都来了!两口子盘算来盘算去,一想还不如不开荒,就在已经开出的几垧地里种上了麦子。

庄稼人盼的是及时雨,到了麦苗拔节的节骨眼上,谁知偏没雨水,目头晒得满洼的草都焦了,等到麦子刚一收割,阔少爷就领了一帮子人把好麦捆全给抢走了,剩下的尽是秕麦子乱草。梿枷打秕麦子,一粒粮食也出不来,眼看锅底要朝天,实在没有办法可想了。突然,阿姑娜想起了那块宝贝石头,她和石匠急忙把石头搬到场上。心灵手巧的石匠,在石头的两头凿了两个眼儿,又寻来一节木棍,安在两头的眼里。阿姑娜又打了打节草绳,拴在两个轴系上。当他俩每人抓一头用力一拉,那宝贝石头就滚动起来了,两且还响着“咯日一八石——”,“咯日——八石——”有节奏的悦耳声音。等刮了草,扬了场,一瞧那麦堆,哎呀,真是奇了!麦堆儿比先前的麦摞还要大,颗颗麦粒儿,圆楞楞、饱登登。两口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高兴得合不上嘴。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他们一家靠了这个宝贝石头的帮助,不光有吃有穿,还有施舍给穷弟兄的,可是俗话说:穷帮穷,富向富,有钱汉怕的是穷人富。阔少爷发现石匠一家光靠几垧薄地,竟然吃穿不愁,觉得很奇怪,总想暗地里弄个明白,谁知有一次,石匠两口碾场时,阔少爷终于发现秘密了:哎喷喷,原来那石头的轴系眼里向外淌麦子哩。“咯日——八石”,“咯日——八石”。用它碾一场,竟是“八石”!那要是百八十场……还能数得清吗?阔少爷看着看着惊奇得失声“哎呀”一叫,嗨,这可坏了,石头里马上不向外淌麦子了。

阔少爷打上主意了,趁深夜派几个彪形大汉,把石匠那宝贝石头一下偷跑了。不等天亮,他就让伙计们按照石匠家碾场的样儿拉石头,一百把麦草全给压成稀汤汤了,刮掉麦草一看,哎哟,别说八石、八两,就连一颗麦粒也没有。这可把阔少爷气坏了。他想,这怪物在石匠家里从轴眼里往外淌麦子,一到我家,反把我的麦子全给吃光了,如不早收拾掉,说不定还要吞人哩!他越想越害怕,连忙叫伙计把石头给砸碎了。

真是有钱汉到啥时都怀着发财的心,阔少爷砸了石头不甘心,眉头一皱,又生出了一条毒计。他马上派人备上高骡大马,把石匠给“请”来了。他装出一副绵羊的嘴脸对石匠说:“哟,你看!你那宝贝石头怎么自个儿跑到我场上来了?它把我场上的麦子全给吃光了。这也不要紧,我正想把它还给你,谁知它自个儿又碎了,真是怪呀,真是怪呀!你看,你看这怎么办哩?”

“要是它自个来的,碎了就碎了吧!”石匠没有好气地回答说。

“哎呀,这可不是随便能做出来的,不过对少爷我得说……”

石匠欲说又止,故意又用眼看看周围的人。阔少爷大概明白了石匠的意思,便把周围的人全给打发走了。这时,石匠才慢腾腾地凑过去,把嘴对着他的耳朵神密地咕哝了一阵。

阔少爷一昕石匠的秘诀,顿时喜笑颜开。石匠这才捡起碎了的石块,装在褡裢里,背着走了。

阔少爷贪财心切,巴不得立刻能生出碌碡来。他从沙河边上驮了好几驮砂子,夜深人静时,便一个人偷偷吃起砂子来了,吃呀,吃呀,肚子越来越大,可碌碡没有做,人倒被活活地胀死了。等他手下人去寻石匠和阿姑娜时,他俩早就无踪无影了。

从此,碾场上有了碌碡。不过再也见不着从轴系里向外淌麦子了,只是在它滚动时仍然发出“咯日——八石”、咯日——八石”的声响。

七、巧蛤蟆

从前,有老两口,他们勤劳朴实,心肠儿好,可是都年过半百了,还没儿没女。老两口为这事不知掉了多少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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