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已经找了N百个理由来拒绝,尹陌美人的这种心血来潮突发奇想异想天开荒诞无常,开玩笑,每天接她上下班,方圆百里,没有其他建筑,没有公车……
“我晕车的,惨绝人寰。”
“芝芝开的,你都还好,习惯就好。”
“那,那最多你周一来接我,我不想现在就面对这件事。”海棠语气里有丝决然。她以为这件事其实不该发生的,至少是不现实的。那么一切不合理都必定有图谋。
而她,深陷其中,不知招惹了谁。
橙飞广告公司的楼下,海棠抱着装满资料的纸箱,像个临时被老板扫地出门的可怜人。她正拉着尹陌的手臂努力说服他,今天真的不必相送。
而另一头,跑车划过优美的弧线,停在暮色初起的花树下,三个人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撞见。
海棠望着他失神,心虚。自从李云朵事件后,她大约是没有好好和他交流过的。想来对方该是要生气,不过这种情况下,努力脱离人妖的魔障才是正道。
海棠刚刚开始在脸上酝酿惊喜的神情,就听到尹陌幽幽的声音,“要靠男人过活了么?”
海棠惊诧,抬头看他,杏花春水的眼睛撑得太大,吸收了光线,氤氲出水花,仿似哭过。“为什么不可以?我也不过是个女子。”
海棠丢下尹陌,迎了过去。
“怎么回来的这样早?”海棠敛了神情,浅笑盈盈。
“刚巧赶上。”李云佑幽深的凤眼望着尹陌,深浓的探究意味,伸过手来帮她抱着纸箱。
“公司的客户,阡陌集团的负责人。”海棠解释。
“尹陌。”清冷的声音,且淡且疏远。
“对哦,我怎么忘了,你们原是见过。”海棠赧然。
尹陌迈着闲适的步伐,妖冶的容颜上有倾城的美丽,身姿摇曳的,从容来到他们身旁。
“李云佑。既然她选择的是你,就该看好了。”他继续向前靠近李云佑,“我不会轻易放弃。”
他就这样远远的走开,海棠看见他走过楼下的喷泉花池,走过小区大门,那里停了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不知道牌子,仿佛它一直停在那里。待尹陌走近了,里面的人开门下车,健壮的男人,黑色的西装革履,黑色的墨镜,那人对着尹陌深深地弯下腰去。另一人也从车上下来,同样的打扮,恭敬的替他打开车门。只见他弯腰坐进去,车子风一样开走。
海棠心里在想,这大约是个什么人呢?竟这样排场。
而李云佑已经收住了眼睛里一闪即逝的锐利,“先去吃饭吧。”
****
饭后李云佑送海棠回家,在小区明明暗暗的花树底下,两个人不紧不慢的走着。海棠仰头盯着粉白的樱花浅浅地笑。
李云佑落后一步,眼光一直随着她,或轻转,或慢踱,或仰望,或低喃,她原是个简单的女子。
“我有礼物送给你。”他清朗如歌的声音唤住她。
“我猜猜,不会真的是兵马俑吧?”海棠脸上是狡黠的笑。
“兵马俑都是男的。”
“……”
“香水,”李云佑淡淡的说,“朋友刚好是这方面的专家,自己做的品牌,去西安顺道拜访了他,就得了这个。”
“有名字么?”
李云佑摇头,“还没。”
海棠把玩着这个粉红色,晶莹剔透的瓶子,微微拧开,一点点香气迅速散发在夜幕里。浅浅的茉莉香,很清淡,很雅致。
“不知道中调和后调会是什么味道?我试试,说不准可以替你那朋友取个名字。”海棠煞有介事的把香水洒在手背上,不时吸闻着。“你身上有冷淡的梅花香,不要靠近我。”
李云佑微微一愣,随即哭笑不得。“我这礼物岂非送错了,佳人在侧,而我只得远观。”
海棠抬头望他,痴痴一笑,“所以我会弥补你的。”
她转身朝楼上走,“我也有礼物送你,在家里。”
李云佑站在原地,想起初次送她回来的情景,心里猛然抽紧,默默跟了上去。原以为她是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淡漠高傲的,是心里长着仇恨放不开郁结的,是被欺骗过剑拔弩张的,是不再愿意相信人的,而彼时她说“我依然不相信你”,当下却会邀请他进入她的家里,因为他的礼物而开心,纯粹天真的说也要送他礼物。
相比起来,这颗心是否太干净,干净得仿佛他的侵扰是种罪过。
脚步愈来愈重,有停下来的冲动。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不闻,海棠回身,“礼物,我搬不动,你得自己来拿哦。”甜甜的嗓音,是毫无设防的姿态。
李云佑渐渐回神,清冷梅香倏然而至。
海棠的屋子其实很小,厨房设在进门的左手边上,转过最多4平方米的客厅就是她的卧室。
“我放在阳台边上的,在房间里。”海棠打开卧室的门,并不拧灯。
原来这个户型相当通透,只要打开卧室的门,厨房的窗户和这边的窗户之间通透明亮,月光如水,柔柔映在室内。
“这个房子很有情致。”李云佑轻轻说着,抬步走了进去。既然主人已经美景诚邀,自己何必迂腐。
海棠微笑,嘀嗒一声,不大的室内亮如白昼,“别碰着东西了。”
李云佑看着她,慢慢勾起嘴角,笑声几不可闻。
这间卧室很特别,很空!除了一张双人床以外,几乎没有大件的东西,只是布置了两面窗帘,中间留出了偌大的空间,毫无事物。海棠拉开掩得厚重的米白色垂花窗帘一边,阳台上的景物一览无余,那里只砌了低低的墙角就用大面的玻璃窗围合了起来。一面俨然被海棠充当了书房,整整齐齐的码了一米来高的书籍,只是没有架子随意放着,有些委屈。一张小小的桌子立在那里,想来海棠会长久的坐在这儿读书写字。另一面放了些花草,都是好养的,不需要太多水的普通植物,只是有两大盆花木很扎眼,主要是体积大,和这小小的空间不太搭。
“这就是我送的礼物,嘻嘻。”海棠指着那两盆得来不易的白海棠,微微冲着李云佑笑。
只见他故意在天生显得冷峻的脸上摆出一副好奇的模样,一步步挪过来,“就这个?是什么?”
“一种花。”海棠说,“我是这样想的,你送我礼物,总不好不回,就找了这两盆花,你看,花还没长成,我们一人养一棵,然后一起等花开。估计是有些浪漫的。养殖方法我已经写好了。”说着她抓起书桌上的两页便签纸,递给李云佑,“就在这上面,我想象了一下,大约长出来了该是很相似。你要不要养?”
李云佑看着这张纸,轻抿的嘴角又勾起,大约是有些可笑的,“白海棠养殖办法。”
“你让我养白海棠?”他低问。
空气中有淡淡的玫瑰花味道,海棠把手背凑到鼻子上吸一下,“是啊,你要养一棵。”
李云佑俊逸的脸上,有丝丝可疑的红晕,他低下头,他伸出手,轻轻的触上海棠温润的手掌,欺身过来,“那么,我想养这棵。”
如歌的声音,是低低的吟唱,抚上海棠耳边。莹白的耳垂迅速染上了胭脂的颜色。
海棠说,“这香水,中调是玫瑰香,型。”
“海棠,没你这样的。”李云佑放开她的手,双臂微张把她圈进怀里。一支手搭在腰间,一只手缓缓抬起海棠的下巴,“这些天,会不会想我。”
海棠象牙白的肌肤上,胭脂的颜色在蔓延,她看见李云佑一贯清淡的眼眸里漆黑如点墨的颜色在一点点加深,深到极致绽放出光华来。蓦地她想起,第一次他亲吻自己的样子,脸上的温度越来越烫。
他低喃,“这些天怎么都不回我消息?”
“我,我只是……”海棠欲分辨的,只是这样的气压之下大脑着实不好转动。在她说话的瞬间,有种甜甜如梦的暖香从她身上传来,海棠想去分辨这是什么味道的。只是,下一秒,微凉的唇瓣已然附上了她的,他只是轻轻的触,有点点润湿和温热在上面滋长。
海棠想大约她的大脑发生了奇怪的化学反应,模糊的、轻飘飘的,似是什么也不能思考,眼神有些迷离泪意,这更加重了大脑里飘渺神思的纠缠。
唇上的触感丝丝入心,点点的轻触变成轻啃慢拧的细啄,海棠的心下似是波澜起伏,又似被丝绒细心仔细的包裹,顷刻间经历着变幻万端的微妙反应,每一缕,每一丝都那么真切的体验直至,恒远。
李云佑的呼吸变得粗重,变得浑浊,眼神里是热烈的情愫;瞥一眼海棠轻轻闭上的眼睑在朦胧的月光里轻颤,长而黑翘的睫毛上有点点****的水色,他唇上微一用力,略微尖锐的痛感在这浓浓的如蜜糖般甜蜜的柔滑里被放大,海棠轻呼,声音出口确是破碎的呢喃,有如袅袅的歌。而她的开口,恰让李云佑得以直抵她柔软温热的舌,与之交缠,与之厮磨。
海棠的大脑彻底坏掉,直至胸腔中似乎空气被抽干,大脑开始眩晕。她才意图推开李云佑,只是手上的力气也似乎被抽走,软软的没有目标。
察觉他的举动,李云佑慢慢放开她,双手改为揽着她的腰,以额相抵。然后,他看到海棠红如盛放玫瑰的脸,不自觉的轻笑出声。海棠急促的推了他一下,又向他怀里挪了挪,让彼此心跳混乱在相互的呼吸间。
李云佑紧紧的把海棠拥着,眼睑终于合上,淹没那丝恢复清明时的尴尬与不安。
身上的梅香在浓烈,情愫渐渐退下,李云佑问,“可有名字了,香水?”
海棠说,“初时茉莉清新淡雅,已然清新(倾心),进而玫瑰香浓,热烈的香氛,再似桂花的甜腻,显然暖香已盛。至于后调……”海棠嗔他一眼,“都是你的冷梅香。”
“那就叫,‘人生若只如初见’吧。”李云佑幽深的眼眸锁向那两盆没长成的白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