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四年,农历腊月二十四,凌晨一点二十。
雨虹走出桃花源记,回头愣愣地看着闪亮的霓虹灯,有些茫然又有些慌张。他不知道珠儿说的那个故事是不是真的,但不管是真是假,窥探了别人的隐私总觉得有些不安,仿佛怀里揣着一个沉沉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引燃然后将自己炸得血肉模糊。
雨虹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直到回了宿舍,还没有想清楚究竟该不该相信珠儿,帮助珠儿。电脑依然亮着,屏幕已经恢复正常,是长时间离开未关机的待机状态,待机的画面上正是他和珠儿、二掌柜桥佳三人的合影。那是他们一起初到宁睢时的一个下午,那时茶苑还在选址,闲来无事的桥佳带着他们一起去葡萄园摘葡萄。他还记得那里的葡萄特别甜,甜得他笑开了花,只因为那是珠儿送到他嘴边的葡萄。那张合影还是让葡萄园的大哥帮忙拍的,拍得有点倾斜,却独具韵味。
雨虹看着屏幕上的照片,心下仍是一片茫然。过去的时光多么快乐,如今只一个故事就全然推翻了吗?他不懂,不愿,也不相信。桥佳!雨虹看着桥佳搂着他们的笑脸,突然清明。为什么犹豫呢?还有桥姐啊!不能问枫姐,也不能再去找珠儿,但是他可以去问桥佳啊!桥姐和枫姐那么多年的好朋友,一定会知道所有的故事。
雨虹放下负担,勒令自己关机睡觉,明天,明天就去找桥佳把事情弄个明白。他依然爱着珠儿,尽管珠儿的变化让他吃惊和伤心,尽管他心底隐约明白珠儿也许骗了他,可是那么久的相濡以沫,那么久的暗恋痴心都让他无法自拔。他期待着桥佳能给他一个完美的指示,谁也不用受伤害,只要回到从前的快乐时光就好。
二零一四年,农历腊月二十四,早上七点半。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人来人往……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因为爱情……”
手机铃声持续响了好几遍,喀琳娜实在睡不下去了,恨恨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眼也没睁直接放到耳边,大好的假期清晨,谁这么讨人厌呢?
喀琳娜不耐烦地按了接听键:“喂,谁呀?”
“就知道你在睡懒觉!快起来快起来,今天过小年啊,来和我一起吧。”萧右右兴奋的声音从手机里清晰地传过来。
竟然是右右?喀琳娜有些清醒了,听到萧右右的声音简直难以置信:“右右?我的大小姐,你怎么会起这么早啊?”她拿开手机看了看,没错,自己没睡的多晚啊,才七点半呢。
“我怎么不能起早了?早睡早起身体好!快起来快起来,我到你宿舍楼下去接你,今天跟着我过小年啊!”萧右右仍是那个急脾气,听到喀琳娜醒了,简单两句说完就啪的挂了电话。
喀琳娜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哎,萧大小姐来催命,这个懒觉是肯定睡不成了,只是不知道她又搞的什么鬼,一大清早的兴奋成那样。
喀琳娜起身穿好衣服,收拾好床铺,刷牙、洗脸。刚洗完脸拍了点柔肤水,就听到宿舍楼下“滴滴”的车鸣声。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往下看,萧右右正在她的红色甲壳虫里面招手。喀琳娜拍拍脸,示意正在化妆,萧右右的手缩回去。
拍完水,简单地搽个保湿霜,刷了下眉毛,喀琳娜满意地看了看镜子:恩,天生丽质,Perfect!拿上小包匆匆下楼,上车,红色的甲壳虫漂亮地转个弯,钻出宿舍大院。
“今天怎么这么早啊?不是你风格啊。”尽管已经坐在车里,喀琳娜还是有些眼睛发涩,昨天晚上在网上泡得太晚了,今天本想好好睡一觉的,一大早竟然见到同样泡到深夜的萧右右,这实在让她觉得有点奇怪。
“今天和水水约好了和他一起去老家看祭灶呢。”萧右右转头看了一眼喀琳娜,嘻笑着:“很困?昨天我比你睡的晚哦,年轻人要有点精神!”
“哦……和水水约好了……”喀琳娜不满地拉长音揶揄:“就算是和水水绝好了也不用起这么早吧?现在才七点五十五哎,不到八点哎!”
喀琳娜说着放低坐椅躺下去,一边拍脸一边继续揶揄道:“果然是爱情的力量最伟大啊!连一向要睡到十二点的萧大小姐都能七点钟起床了。不过真的不用这么早吧?难道你把祝君祥拿下了?赶着去见家长?”
两人打趣惯了,萧右右本不想理会她的抱怨,可是听到见家长她忍不住开口:“娜娜女王,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哇哦,我真相了?真的真的?你搞定他了?”喀琳娜涩涩的眼睛立刻闪亮,腾地坐直,一连声地追问。
萧右右被她惊得滑了手,方向盘一转,差点儿擦上了路边的路牙石。萧右右赶紧打好方向盘,咬牙切齿地转向喀琳娜:“大姐,我找你来就是为了帮我搞定他!不是要搞掉我们小命!”
喀琳娜缩缩头,躺了回去:“好奇嘛,谁让你一直搞不定的?”
提起生平恨事,萧右右皱皱眉:“今天还有他叔叔一起回去的,老头子非要早上回老家,只好早点起来了,你以为我愿意大清早的爬起来呢?不过,这次也是他约我的呢,他说他们老家都有祭灶的习俗,约我一起去看看。你说他是不是对我有感觉了呢?”
喀琳娜不置可否,却不好直接说出口,只好含糊地说:“唔,有可能,你加油。我还有点困,先躺会,到了叫我。”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不到十分钟,车子已驶出城外,前往北郊古镇的岔路口,一辆白色的商务正等在路边。萧右右看看车牌,把车子靠过去。白色的商务摇下车窗,露出祝君祥熟悉的脸:“来啦?走吧,回老家吃早饭。”
萧右右往里头瞅了一眼,主驾后面坐了一个中年人,被祝君祥挡了一半脸,看不清模样,应该就是祝君祥的叔叔了。
祝君祥的话刚说完,白色的商务就开动了。萧右右关上车窗跟上去,她真的对祝君祥的叔叔有点好奇。听祝君祥提过几次了,那个左岸咖啡就是他叔叔的,他只是跟着叔叔混饭吃而已,但还从来没有在左岸咖啡见过他叔叔本人。
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前面的车子停在一户青砖红瓦的小楼门前。萧右右拍拍喀琳娜的脸,叫醒她一起下车。
院里早有熟悉的乡亲迎出来,很显然,祝君祥的叔叔在这里很受尊重。萧右右第一次看到他的脸,高高的个子,微胖的身材,上身穿一青色夹红的唐装男袄,下身是同色系的青色裤子,皮鞋锃亮,走路有力,看上去不到五十岁的样子。萧右右盯着他的脸,总觉得有些熟悉,仿佛他和她曾经在哪里见过。可是回想这二十多年,她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祝左岸本人。
萧右右挽着喀琳娜跟在祝君祥的身后进了小院,小院的东侧有两间青砖蓝瓦的的小房子。萧右右看着那两侧瓦檐上玲珑作响的大大风铃,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莫名的召唤,使得她不由自主地靠近。她伸出手欲推开那关着的木门,被喀琳娜拽住。
“右右,他们叫吃饭了,你看这老房子干什么?”喀琳娜拉住萧右右的胳膊走向正屋,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喝口水呢,早饿了。右右到这里似乎就有些奇怪了。
萧右右回过神,随着喀琳娜进主屋,一个热情的大嫂邀请她们坐下。几蝶简单的小菜,一碗米粥,一人一个大白馒头,还是包着大红枣的。萧右右咬着那红枣,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蓝房子、长风铃、白馒头、大红枣……一切都是儿时的记忆,是童年的感觉,可是祝左岸到底在哪里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