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宇来的时候,林舒早已演得汗流浃背,苍宇不急不缓地为林舒搭脉诊断,林舒环视四周站着的婢女,气若游丝地对昭华夫人说道:“娘,能让她们全都先出去么?人多了,我看着不舒服。”
昭华夫人依了林舒之言把唤进来的婢女又都挥退了,林舒的神色舒缓了不少,昭华夫人也就不怎么担心,坐到不远处的垫子上,倦怠地揉着太阳穴。今晚发生的事情,把一年之中的大事都用完了。
最近真是流年不利,宣姜的事、无故的火灾、文姜抱恙……看来是触犯了某位神灵,昭华夫人暗道。她当下拿定注意,应该择日大肆祈福一番,好让神灵保佑子女平安。
苍宇来到昭华夫人面前跪下,双手呈上药方,“夫人,公主患的是心悸之病,心烦意乱之际便会发作。这张方子可缓解公主一时之痛。”
昭华夫人接过药方,惊疑地问道:“文儿怎会患了心悸之病?”
“回夫人,”苍宇不动声色地答道:“关于病因,奴才尚在诊断中。”
林舒又开始哼哼唧唧地喊痛,昭华夫人连忙吩咐苍宇过去替林舒止痛。昭华夫人拿着药方,本想叫婢女进来取,想到来人进来又会惹得林舒心烦,还是决定自己送出去。
昭华夫人才刚出屋,林舒哗地坐起,袖子一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苍宇本来就知道她是装的,丝毫不吃惊,平静地低语道:“你不宣我进宫,我也正计划着来见你一次。”
林舒瘪嘴,“苍宇,作为失败的典型,你真是太成功了。”
苍宇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林舒抱臂说道:“你们的棋子快要失去效用啦。”
“何出此言?”
“典荷已瞧出了我的破绽,他在姜诸儿面前揭发了我。”
苍宇大惊。
林舒冷笑道:“苍宇,你们天龙会不过如此,我还以为有多厉害,没想到情报也是这般滞后。”
“你怎地如此不小心?为何要漏了马脚?”苍宇不悦道。
你道我想?果真是吃草木灰的人,只会放些轻巧屁,林舒暗道。
苍宇说道:“这段时日,天龙会中有大变动,所以疏忽了你这边的情况。”
“什么大变动?”
“这……”苍宇迟疑着要不要说。
林舒冷哼了一声,“你们最好什么都瞒着我,也好让我糊里糊涂地把事情办得乱七八糟。”
苍宇思索,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于是说道:“近日,青龙堂的堂主刚上任了副尊主一职,会中有诸多事情要交接。现在会众都听从他的安排行事,也顺便告知你一件事,朝阳殿的大火也是他亲自潜进宫里放的,他藏在暗处见到你进了御书房,知道你找到了藏兵法之所,是以没有再特意地告诉你。”
林舒听完他的话,一时间惊疑不定,她摇头道:“就是因为这大火,典荷才有机会诬赖我的,如果你们早些告诉我,我也不会这么被动。”
“确是我们疏忽了,”苍宇点头,“不过现在我也做不了主,对了,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副尊主他已打探到齐文姜的下落,你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你说什么?”林舒猛地吃了一惊,还想说话,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立刻躺倒,假装痛苦地哼上两声。
走进来的昭华夫人看见林舒还不见好,于是对苍宇说道:“你今夜就候在屋外。”
林舒躺在床上装模作样地摸摸额头,说道:“娘,我觉得好多了。”
昭华夫人点头,让苍宇回去了。她看到林舒果真好了许多,就坐下阖目休息,因太过疲倦,不多时就小鸡啄米般地打起了瞌睡。
片刻后,婢女在屋外说道:“夫人,药煎好了。”
昭华夫人原本正倚着打盹,婢女突然出声,让她立时惊醒,她才刚起身,林舒就在榻上说道:“端进来吧!”
婢女入内,将药碗搁下就要走,林舒在那头不悦道:“把药端过来。”
昭华夫人走过来,吩咐婢女退下后,她端起了药碗,坐到床边对林舒说道:“冷热刚好,来,喝下药病就好了。”
林舒接过药碗,喝了一小口,肝脏都苦得发颤,唇舌间复杂的药味挥之不去,为转移苦味的直观感受,她往窗外看去,月色朦胧,刚才进屋送药的婢女正好经过,低着头,目不斜视,中规中距,却走得飞快。
昭华夫人催促着林舒赶快喝药,她一口一顿总算喝完,苦得直吐舌头。
“你这样像什么样……”昭华夫人本想责怪她一番,想到她最近也着实吃了不少苦头,恻隐之心顿起,心想,由着她算了。
过了片刻,林舒起身道:“娘,我感觉好多了,这就回房去了,娘也早些休息。”
昭华夫人点头。
林舒三两步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喜莲已在灯下累得哈欠连天,见林舒突至,吓得跪在地上讨饶。林舒也是困倦异常,心中虽有千千结,终是来不及思考。她让喜莲起身服侍着她洗漱,一完毕,她就扑倒在床上,须臾就睡了过去。
翌日,林舒睡到午时方醒,暗道:死惨了!非要被昭华夫人骂个体无完肤不可。胆战心惊地出了屋,邻屋门户大敞,婢女正在清扫,很显然,昭华夫人早已起了。
到了正厅,昭华夫人刚用完了膳,她见林舒出来,便吩咐婢女上膳食。林舒胆怯地坐了过去,屋外砰砰作响,林舒没话找话地说道:“娘,屋外怎会有声响?”
昭华夫人淡然答道:“在修葺宫所。”
林舒点头,这时,婢女已经端着午膳鱼贯而入,林舒才吃了一口,诸儿就来了。林舒当然知道他为何而来,她对他十分冷淡,例行公事地福礼。昭华夫人吩咐婢女上一付杯箸,诸儿虽已用过膳,因想要拉近他与林舒的距离,勉强吃了几口。他为林舒添了菜,她也淡淡地不回应,诸儿心中愈加发赌。
林舒用完膳,啪地拍下手中的箸,诸儿见状也搁下手中的碗,林舒吩咐喜莲收拾自己换洗衣服,对昭华夫人招呼了一声,就随诸儿走出了春曦宫,坐上了候在门外的步辇。
一颠一簸中,御书房木质建筑隐约的轮廓渐渐清晰,林舒可以听到耳畔暖暖的风声,还有隐藏在阳光中绿色植物拔节的细微声响。诸儿落后她一步,不时抬首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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