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阳映红天空,霞光万丈。槐树叶在柔和的霞光照耀下,犹如披上了一件淡红的衣裳,兀自闪着光。林舒四肢百骸舒爽异常,她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阖目呼吸着清晨的空气。
她突然想起了昨日那位少年,于是缓步踱出门,却见对方坐在马车扶手上,可怜兮兮地盯着自己,然后他露出惊喜的神情,双手杵着扶手,下了马车原地站定。
偏就是这么一个死心眼,自找苦吃,林舒无奈地摇头。
她看向少年,“冻了一夜,进去喝盏热茶吧!”
早春的天气,昼夜温差大,这少年在马车里待了一夜,饶是健壮的身体,也不免受凉。他虽然觉得头沉沉的不舒服,却也摇头拒绝了林舒的好意,他只想赶快完成任务。
林舒于是转头朝宅里说道:“我出去了。”
屋内传来雅香的话,“小姐,早去早回啊!”
林舒嗯了一声,跃上马车,“走吧!”
少年兴高采烈地驱马前进。林舒坐在马车内,靠着车壁,百味陈杂。
见了他该说些什么?怪他吗?好像也不是他的错,然而事情却又因他而起。
这样一路左思右想,终于到了小屋,林舒在车内收拾好心情,一鼓作气下了马车来。微风徐徐,子和身形俊逸地立在屋前,晨光晕染他一身,林舒瞧不见他的神情,只感到心灵像受到轻轻地撞击,有点起伏不定,又有点安宁祥和。
她款款朝子和走去,到子和身前时,顿住脚步,两人一言不发。
林舒注视着子和那墨黑的眸子,瞧见里面荡漾着笑意,还有不可名状的复杂情绪,她感到子和似乎有所不同,然而又瞧不出有何区别,他还是他,一直温暖谦和的他。
“你不认识我了?”子和声音中透出无限柔情和淡淡的忧伤。
林舒佯装生气,“我为何要认识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去那劳什子的碧月山庄,遇到一群莫名其妙之人。”
子和静默。
林舒见他神情颇为内疚和苦涩,满腔准备发的牢骚顿时消失,“本姑娘原谅你了!”说这话时,她笑靥如花。
子和凝视着她,“我以为你很生气,昨夜我等了你一晚,只盼你能够早日来见我,随你打骂,只要你消气就好。”
林舒从来没有听过子和用如此动情的语气说话,当即会心一笑,“你也知道,我一个姑娘家,夜里私会男子,被外人听了去,名声多不好。”
“是了,是了。”子和轻笑,心里却想,你哪里像会在意这些虚礼的样子。
林舒见子和笑得揶揄,昂起一张绝世容颜,“你还笑?”心里却盛满了欢乐。
少年见他二人聊得甚欢,知道自己不该过去打扰,也不过去向子和复命,驱马离去。
林舒举目四望,见昨冬冰封的湖泊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粼粼波光,心情畅快,“这里真美,若是种上几树桃花和一池夏荷,那则妙极,只可惜这湖泊一定非常深,要种上莲子,谈何容易?”语气中隐隐有遗憾之意。
“那有何难?只要有心,世间之事又有什么不能如愿的?”
林舒摇头,“倒也未必,人力实在渺小,太多的事都不能如意,纵使你费尽心思,最终也难免落得个无可奈何的结局。”
子和虽不再说话,心里却想,待得空了,一定命人来此种上桃花和夏莲。
林舒的肚子在这时咕咕作响,她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却见子和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她羞赧地挠挠头,“今早来得匆忙,还未及用膳。”
“屋内有好吃的。”子和轻笑,带着林舒进屋。
用过早膳,林舒从怀里掏出绢帕擦拭嘴唇。
子和在她对面说道:“我记得有人还欠我一件物什。”
林舒不明就里地看向子和,只见他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绢帕,这才恍然大悟,咯咯笑道:“原来你是个小气鬼!不过不管了,你那条锦帕现在充公了,归本姑娘所有,想要回去,门都没有!”
子和佯装遗憾,“那可如何是好?小的家里一穷二白,只剩那件值钱的东西也被人强取豪夺了去。”
林舒被他的话逗得笑不可遏,牵动了旧伤,不禁大咳起来,子和连忙走至她身后,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嘴上责备着,“你这丫头,这也能笑成这样,我真不该逗你。”
林舒听到子和语气亲昵,心里喜滋滋的,还微微感到害羞,好在趁着咳嗽脸红,子和也瞧不出异样。
半晌,林舒止住了咳嗽,她见今日晴好,于是建议道:“眼见屋前那汪碧水,倒想泛舟湖上。”
“我们想在一块儿了,随我来吧!”
林舒跟着子和踏出小屋,这才注意到湖泊前停靠着一叶扁舟,她拍手叫好。两人上了小舟,划向湖心。
青天碧水间,他们颇感惬意,林舒望向对岸,“子和,你可曾到过那边?”
子和摇头,“瞧着是一片森林。”他摇着船桨朝对岸划去。
林舒沉默了半晌,低声说道:“子和,我今天是来同你告别的。”
子和的摇桨的手顿时停了下来。
林舒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惹上了不小的麻烦,只有逃出郑国去,至于去哪里,我也没想好,只怕是越远越好。不知你我还能否有相见之日?”说着叹了一口气,神情颇为黯然。
“舒儿。”
林舒听到子和这声叫唤,心下悸动,同时感到难以言语的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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