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音符在半空起舞,洞箫的曲调如泣如诉,堪称天籁,这样的夜,这样幽怨的箫声,仿佛连天穹的星辰都忍不住想降落凡间,想要更加亲近这世间少有的妙曲儿。一般人自然要沉醉在这样动人心魄的幽幽声中,可是林舒在听到这箫声的第一个曲调时,不禁感到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
随着箫声的起承转合,林舒涔涔流下冷汗,一颗心逐渐变得痛不可遏。箫声斗转,愈来愈激昂,似有极大的怒气要宣泄,林舒的心则似被人紧紧拧成一团,她痛得浑身战栗,一个趔趄跌了下去,躺在草地上蜷缩着身子,淋漓的大汗浸湿衣衫。而箫声则一声胜过一声愤慨,林舒紧咬双唇,嘴角流出鲜红的血,月光下映衬着那张苍白如纸的绝世容颜,诡异得非常,林舒胸中窒闷,一口气堵着,不上不下。她在草地上捂着胸口痛苦欲绝地翻滚,所到之处青草皆折倒,留下平整的痕迹,不尴不尬。追月看到主人难受地翻滚,呜呜地叫着,近似于啼哭之声。
逐日则发起狂来,朝着漆黑的远方奔去,一路嘶吼着,声音渐渐远了。
“不要…再…吹……”一声细不可闻的声音从林舒紧咬的双唇中溢出,片刻就淹没在漫天连绵不绝的箫声中。
箫声慢了下来,可是每一声却变得急促异常,每一个节奏点都像一把锥子,一下一下刺着林舒的心,林舒在这样的阵痛中,觉得脑中似被人抽去所有空气,空空如也,耳内嗡嗡作响,胃中已如翻了的江倒了的海。这时在迷蒙中,林舒看到一团白影向她走近,她觉得自己快要晕厥过去,不曾想箫声骤停,然而短暂数秒停顿后,随之则是前所未有、胜过之前的叠声呼出,吹箫人龙宇将内力全力倾注在箫音中,林舒丹田中的真气四处乱窜,所到之处胀痛异常,似有将她身体撑破。
啊……
四围传来林舒一声凄厉而持久的叫声,划破寂静的天野,惊得追月怪叫连连。
恍惚中,林舒抬起胳膊欲大口咬下,却发现口中突然多了一物,不及深思猛地咬下,一股血腥味儿顿时充塞她口中,许久,箫声停了,林舒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
林舒似在黑暗中行了很久,一直想找一条出路,无奈却走投无路,这时远远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远方向她招手,她快速地朝那身影走去,牵住他的手,慢慢地走向光亮。林舒耳边传来一声声呼唤:“舒儿,舒儿……”她闻到了熟悉而温暖的味道,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子和焦灼地看着自己。林舒艰难而虚弱地露出一笑,想伸手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不料胳膊软软地耷拉着,使不上半分力,全身像被抽空了一般。
她发现身上裹着一件黑色大氅,躺在子和怀里,顿觉羞涩,想要推开他,子和瞧出她的意图,温柔地说道:“你现在很虚弱,这样安全些。”
林舒这才发现自己在马车上,突然想起翩翩她们,于是轻声问道:“翩翩……”
“你不用担心她们,她们在前面那辆马车里,只是还在昏迷中,不过倒不碍事儿,几个时辰后定会苏醒过来。”
林舒微微点头,随后又看向子和,正欲开口。
子和抢先说道:“今日我出来散步,不料却遇到你出事儿了。”他适时止住,不再多言。
林舒原本还怕他问出为何听到箫音会如此难受的疑问,不想闭口不再多言,于是松了一口气,瞟眼却见子和那雪白的衣袖上印着一团血迹,中有一圈很深的牙印,在昏黄的马车灯下,一片暗红,“你…受伤…了?”
林舒甫一问出此话,便忆及了之前口中那团突如其来的充塞物,意识到子和手臂上的伤必是她咬的,当下愧疚地看向子和。
子和淡然一笑,宽慰着她,“倒留下一个美丽的记号,如有一日,你找不到我了,还可凭借此。”
林舒在心里暗笑,很想嗔怪他,谁想找你?
她转念又想起了今夜之事,心中反复思索,突然醒悟:他们必定在自己体内种了诸如那苗疆蛊毒之类的毒,意图控制自己,是以才会毫不担心地给自己十天的自由时间。
当真傻极了!还自作聪明地想逃?却是一切都在他们掌控之下,从今往后的日子便由不得自己说不。这是怎样被动的局面?!难道他们叫自己去做那杀人放火之事儿,也要听从?
心中知道答案是肯定的,愈发灰心丧气,再想起也不知那蛊毒是否有解药,更觉人生索然无味,真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子和见她一脸心酸痛苦的表情,不禁喃喃说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还有下半句话,他没有说出。
林舒却不禁被这话触动了,顿时想到:我不是还活着吗?还有什么事儿比这更妙的?只要活着,那么一切都还有希望,都还有转圜的余地,我又何苦在这里庸人自扰?心下这样一打算,顿时豁然开朗,也不再想那些烦心事儿,仿佛此刻就算有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死,于她而言已不再有所惧。
心中经过了这番思量,遂对子和嫣然一笑。
子和见昏黄的灯下,一张血色全无的精致脸庞如一朵娇柔的莲花在这孤寂的夜里绽放出夺目的光彩,他轻轻抚摸林舒微肿的双唇,心中充满无限怜惜。
林舒虽然觉得有些痛,却依然翘着嘴角,子和在这样的笑容里不禁失神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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