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回到“悦人”客店,大家都默契的不再提及之前发生之事。离开訇沟镇,村镇日渐奚落,有时行了三、四日的路程都不见一个村落,偶尔遇到一户人家,除了讨水喝,也储备不了食物。
天气日渐闷热,烈日下赶路,马匹耷拉着脖子,蹄子敷衍地抬起落下,马背上的人们也都汗流浃背,不时用袖子擦拭汗水。林舒稍微好些,实在疲倦时,还可以在马车内睡去。纵然如此,林舒还是忍不住抱怨,这种路程搁在现代,顶多两个时辰就飞到了。
在这里,如果真想去一个地方旅游,那么你应当把旅程当作莫大的快乐,否则你非得郁闷死。一路上也总会遇到丈夫暴打妻子等不良情况,然而龙久二人始终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能避则避,这让林舒很是不爽。只好当作压根儿就没看见,心头方会好过些。
这日,总算出了郑国,进入鲁国边境。鲁国紧邻齐国,路途不再遥遥无期。到达鲁国都城曲阜时。林舒不禁暗想:我倒要仔细瞧瞧诞生了被后世称为“天纵之圣”的孔丘究竟是出生在一个怎样的书香之地。很遗憾,这个地方并无甚特别,甚至都不及郑国都城繁华,南来北往的人群,无精打采的行人,以及懒散吆喝着的小贩……没有一样征兆预示着不平凡,预示着将会成就一位影响着中华民族吃穿住行的大学问家。或许再晚穿几年,可以聆听这位儒学家圣教。
林舒只是简单的感叹一番,她不曾想到她与曲阜注定将有一段深厚的渊源,这是数年后的事儿了。
再往东行,将近一个月的长期跋涉接近尾声时,终于进入了齐国边境,齐国是郑国的三倍有余,又是临海之国,繁荣程度自然比同时代的各国略胜一筹至少不相上下。林舒一伙人是在夜幕时分乔装商队进入临淄城的,然后落脚在苍宇早已安排的住处,等待着进宫的机会。
直到现在林舒才深刻意识到,接下来将会面临些什么:真正进了齐宫,除了遵守一定的礼节外,还要时刻提防露出了破绽,以防让别人抓住把柄,处境之艰可想而知。
胡思乱想了一夜,翌日,林舒顶着一双黑眼眶起床了。用过早膳,龙宇便带着一名低首戴帽的手艺人进屋,龙宇背着手说道:“这位手艺师傅会在你眼角纹上一颗痣。”
林舒疑惑地望着龙宇,意思是说,那纹过痣后,你怎样确定我不是齐文姜?
龙宇看出她的心思,续道:“你手臂上还要纹一朵梅花。”
梅花?梅花烙?林舒的眉毛不自觉一哆嗦。
手艺人取下工具,“姑娘,可能会有些疼痛。”说着开始动手。
林舒心想:经历过噬心草毒发之痛的人,应该会觉得世间其余所有的痛苦都不值一提罢!然而林舒错了,人是最易忘记痛感的,上一刻痛得死去活来,下一刻仍要咎由自取,这大概也是所谓的“不撞南墙不回头”或者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咬牙挺住一个时辰后,林舒就成了“齐文姜”,她自嘲地想:会不会有一天我也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龙宇带着手艺人出屋后,趁其不备杀之灭口,以免走漏风声而导致前功尽弃。当日夜里苍宇悄悄前来跟龙久二人商议计策,这是背着林舒进行的,所以林舒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下一步会怎样。
此间居所说白了就是一座监狱,身处其中之人是被禁足的,有时林舒也会跃到树梢,躲在光影中,一窥临淄城的街景,只觉重重叠叠的屋舍一直延伸到尽头,黑瓦白墙已初见规划的苗头。临淄城的一切都仿佛是规矩而严整的,管理着这个国家的齐僖公又是怎样的人物?这是林舒思考最多的问题,因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等待的过程漫长而又无味儿,林舒特别期待这一场耗时费力的计划最终沦为一场空,那么她就不必戴着虚假的面具,而去扮演一个欺骗者的角色。
这一幻想在三日后被无情打破,林舒看着大家肃穆的表情,忙出忙进的张罗着她不知道的事儿,她就明白不久将会有所动作。果不如其然,晚膳时刻,龙宇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们已安排好今夜行动。”
林舒虽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还是不禁一咯噔,手中的箸差点儿就掉落,却还是云淡风轻地答道:“嗯,好。”
好吗?不尽然,然而不好也只能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龙宇续道:“今夜你只要按着我们吩咐的行事即可,切勿出差错。”
林舒心不在焉地点头。
今日是清明节,玉儿偷偷给母亲烧了纸钱,自然又落了一番泪。一旁的千雪忙得焦头烂耳,一边要担心被人发现,一边还有劝解玉儿不要太伤怀。黑暗处突然有一人走近,千雪大惊,慌慌张张的就想把烧纸的火盆藏起,然而此举当然是欲盖弥彰,还好来人是姬忽。他在不远处说道:“不用慌张,是我。”
玉儿擦去眼泪,连忙起身行礼,姬忽走近道:“我就知你一定在此,果然不出所料。”说着他吩咐千雪:“给我三张纸钱。”
烧过纸钱,姬忽说道:“玉儿,你想念你娘,那没有错,可是宫中人多嘴杂,以后还是莫要如此。”
玉儿苦涩地答道:“大王兄说的是,玉儿也想这是最后一次拜祭娘,以后我都会藏在心中。”
姬忽瞧她神色黯然,于是软语道:“我们回去吧!”
千雪收拾好一切物什后,紧跟在姬忽二人身后往大合宫的方向走去。青华夫人过世后,玉儿过继到了大合宫,随王后一起居住,日子好过从前。试问谁敢不买王后的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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