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把齐萧身前被血渍染得鲜红的布放入铜盆里点燃,火光顿时把屋内映照得忽明忽暗,一道焦糊的味儿弥漫在原本就带着温度的空气中。她把所有的窗户支起,好让气味透出。齐萧静坐一旁看着她做这些事情,突然开口问道:“为何上次我与你相遇时,你装作不认识我?你怎么又从那赵家来了宫里?”
林舒对于他一连提出的两个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坐回到齐萧对面,疑惑地说道:“我上次见你哪有装作不认识你?我哪里又去过什么赵家?”就在她质疑的同时,灵光闪现,她突然失声问道,“你说你见过我,那是在什么时候?”
“呃,”齐萧想说就在前几****还去赵家门外暗地里观察过你,鉴于有些隐晦,不好如实说,“大概不足一月。”
那个时候还在卫国,林舒暗想,是了,他见到的人一定是齐文姜。要不要告诉他实情,说自己是冒牌公主。
矛盾啊!林舒暗暗抓狂。
这时盆中的布条已燃得快成灰烬,火光暗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牛乳般的月光。林舒游移不定,索性化主动为被动,“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是怎么受的伤?”
“为何我们每次见面就是不停歇地问对方‘为什么’?”齐萧说道。
两人觉得有趣,不禁相视一笑。
好吧!豁出去了!管它是福是祸,林舒决定告诉齐萧实情,“其实你见到的那人不是我,她是齐国公主齐文姜,而我呢,现在顶替了她的身份。”
齐萧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饶是如此,还是深感意外,若非亲眼所见,他又怎会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人?简直是一模一样!不过现在一回想,以前的疑惑也就自然有了答案。
这时,典荷进屋来了,她恭敬说道:“公主,奴婢已把地上的血渍清除干净了。”
林舒嗯了一声,心想,不知刚才的话有没有被她听了去。她瞧典荷低眉顺眼的模样,知道这丫头心思重,不会将心事表露于外,于是厉声道:“今日之事,你要将它烂在心底,知道么!”
典荷答是。
齐萧来春曦宫之前,实际是去了朝阳殿,他也是为兵法而来。不过他不是为了自己,他只想把兵法夺走,然后放置于无人知晓的地方,以免因兵法引起诸国纷争。他暗中在朝阳殿走了一遍,熟悉了殿中的地形后,本已安全脱身,不料被一名弓箭手逮了个正着,两人相距甚近,加上齐萧不知暗地有人发现了他。所以待他发现异动时,为时已晚。
那弓箭手一箭射中他,大喜,高呼:“来人啦!有刺……”他话还未说完,齐萧一剑刺中他喉咙,了结了他。不过朝阳殿离广门甚近,守卫宫门的侍卫听到静夜中的呼声,立刻戒备,并升起了烽火通知其余各门侍卫加紧看守。
齐萧见此时出宫十分困难,于是四处兜着圈子,好让血迹到处都是,最后才决定往僖公各位夫人所居的方向来了。他知道不到万不得已,御林军不会带人来搜查齐宫内闱。
御林军统领谢凯率领众兵士四处搜查刺客下落,朝阳殿附近都被他们搜了一个遍,纷纷回报不见刺客踪影。他手下的一名副将来报,僖公各位夫人所居方向发现刺客留下的血迹。
谢凯禀明了齐僖公,这才得令率领一匹人马来了内闱。手下兵士一律听从他的安排不可莽撞行事,是以众人均在他的统领在有条不紊地严查僖公各位夫人所居。
外头的风声已经传来,齐萧立刻起身欲走,林舒拉住他,“你现在出去必是送死,我有办法,不过要委屈你了。”
直到林舒吩咐典荷去婢女休憩的场所偷偷把齐文姜的奶妈张氏的衣服偷来时,齐萧这才真切体会到“委屈”二字是何意。
典荷回到了婢女们的居所,她把与她合居一处的喜莲摇醒,“别睡了,快些起来,谢统领正在严查僖公各位夫人所居,马上就到春曦宫了。”
喜莲哼哼唧唧,“嗯~我困。”
典荷在她脸上使劲一掐,“快起来!”
疼痛让喜莲猛地弹起,人也清醒了,只是还捂着脸嚷个不休。典荷三言两语吩咐她将睡着的婢女都叫醒,让她们都起来候着,也不用去服侍公主。
喜莲点头,“什么大事让谢统领如此大动干戈?”
“别问那么多,”典荷起身,“记住我说的话。”说着她潜进了张氏的屋子,偷偷取了一件张氏的衣衫,就出屋了。
等典荷再度回到林舒的闺房,一向严肃地她见到齐萧的装扮也不禁好笑。
“我是疯了才听你出的这个馊主意,”齐萧见回来的典荷一脸笑意,于是摇头道:“这真是有辱我一世英名。”
林舒不屑,还英名呢!她十分自得地欣赏她的作品:简单而不失庄重的垂云髻,青铜镶玉坠,简陋的垂珠金步摇。只是皮肤黑了些,好在夜色里倒不用太担心。
齐萧见林舒已开始得意,于是理过垂在身后的头发说道:“这发髻怎么左右不对等呢?”其实他哪里看得见身后的发髻。
林舒经她这么一说,也发现了瑕疵,颇为怅然地说道:“哎!第一回试手,真是不堪。”
典荷见他二人颇有没完没了的说下去的势头,于是举着张氏的衣衫,出言打断道:“公主,还是让这位公子先把衣衫换上吧!”
林齐二人这才结束了谈话,林舒吩咐典荷侍候着齐萧将衣衫换了,齐萧还是头次享受如此待遇。
齐萧刚换上衣衫,门外就有了动静,林舒匆匆在齐萧耳边低语道:“若是他们问起就说是我奶妈,我想他们也不会问,毕竟他们也猜不到刺客会乔装成你现在这个模样。”
齐萧点头。
春曦宫坐落在僖公各位夫人所居中的位置如同一个扇形的原点,它的正南方是万华宫,东南方是千羽宫,西南方是秋寒宫。谢凯率人逐一查过,这才到了春曦宫。
谢凯十分恭敬地表明了来意,林舒也没有阻拦他们一行人进屋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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