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夕颜便带着寒星去了安逸王府。
至于芮儿,紫月请来的大夫用纱布将芮儿的脚包得严严实实,而且紫月还用芮儿身体有恙不便伺候的理由将她送到了后院静养。
夕颜不禁暗笑,紫月手段真绝。芮儿也不过是小伤,但紫月却硬是让大夫给她缠纱布,这大热的天,看芮儿如何能受得了。
再次来到依兰院,月光如水,使得那些蕙兰在月光下氤氲着水光,韶华满目,偶有蛙虫鸣叫,为着空廖的院落平添了几许灵气。
寒星驻足,目光微滞地望着雕花窗上的剪影,踌躇着不敢前行。
窗上隐约闪动的人影,依稀可以看出她手中抱着什么,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事物,寒星甚至可以想象她的目光该是多么的慈和与怜爱,她的双手该是多么的温暖。
想象她抱着刚出生的自己轻哼曲调哄自己入睡,想象她轻抚着自己稚嫩的脸。
想着她因自己细小的哭泣声而着急,因自己生病而面露心疼。
寒星不禁呢喃,“原来有娘便是这种感觉。”
夕颜拍拍寒星的肩头,“咱们进去吧。你先莫要表露身份,我怕她受到惊吓将你父王引过来。”
寒星点点头遂与夕颜一同步入寒星娘亲的房间。
此时已是三更,守夜的婢女早已睡着,而有些疯癫的兰夫人时常在夜间点烛怀念麟儿,那些婢女也已习惯。
夕颜和寒星进屋的时候,兰夫人正抱着一推婴儿肚兜念叨着什么,细听方知是在哄婴儿入睡,“宝宝乖,宝宝快快睡。”
有些难受的避开眼,夕颜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看向一旁的寒星,他竟愣愣地望着那面容美丽的兰夫人,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兰夫人移去。
夕颜欲阻止,生怕寒星惊扰了兰夫人,未曾想那兰夫人却是丝毫不惧怕,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寒星看。
兰夫人苏依兰曾是云国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作为云国世家苏家的嫡长女,那可是红极一时,当年多少达官贵族上门提亲,不曾想苏依兰却对云国安逸王云子瑜芳心暗许,宁愿为妾。
好在云子瑜也是对苏依兰情真意切,丝毫未曾亏待为妾的苏依兰。两人在一起便如金童玉女,举案齐眉。
不过好日子并不久远,一切便从太后的一纸懿旨降临开始转变。
云子瑜迎回了新王妃,纵使云子瑜再不愿也经不起太后的施压和威胁,为了苏依兰的安全,为了苏依兰能顺利生下麟儿,云子瑜娶了太后的侄女柳娇娇,娶回了一个善妒的蛇蝎女人。
新婚后的四年柳娇娇与苏依兰倒是相安无事,直到苏依兰再次诞下一子,悲剧便上演了。
太后暗中将苏依兰的两个儿子送走,苏依兰不见爱子便大受刺激变得疯癫,云子瑜四处寻医诊治无果后,也只得将苏依兰安排到这个偏僻的院落安置。云子瑜对苏依兰感情深厚,还亲自在依兰院种上苏依兰最爱的蕙兰花。
多行不义必自毙,做过太多坏事总归是有报应的。那太后和王妃柳娇娇不久便遭了报应,不过一年便因病去世,老天总算是有眼的,也算为苏依兰报了仇。
如今苏依兰已是三十八岁了,不过时光却未曾在苏依兰身上过多停留,除了眼角有些许细纹,苏依兰依旧风华绝代,依旧担得上云国第一美人的美名。
虽已疯癫,但苏依兰全身仍是收拾得十分干净整齐,深红色无袖小褂,加上同色系的长裙,梳得一丝不苟的流云髻上别着一根木兰簪,低调中带着华贵。
寒星有些心急地想要上前为兰夫人诊脉,但夕颜却微微摇头,“星儿,稍安勿躁。行医者需心平气和,而你现在的状态却是差得远了。”
“我—”寒星还要上前,夕颜却有些发怒,但转瞬便又隐去怒意,柔声道:“相信我,我去诊脉,到时我将脉象与你细说,咱们商议一套适合她的治疗方案。”
见状,寒星只得点点头。
夕颜轻手轻脚地向苏依兰走去,苏依兰见有人靠近,便不停地往后退,怀中的肚兜也抱得更紧,嘴中念叨着,“不—不要过来,坏人—不要抢我的孩子。”
面带惊恐之色的苏依兰一直往后退着,眼看就要碰到梳妆台,夕颜一个健步,眼疾手快的扼住苏依兰,点了她的动穴和哑穴。
这时寒星也快步走上前,矮身抱起苏依兰放到雕花大床上。
夕颜轻柔地拿出苏依兰一只手,细细地把脉,把完脉还细看了下苏依兰的面色,舌苔和眼珠。
不知是不是苏依兰察觉出夕颜二人对她并无恶意还是怎的,苏依兰竟非常配合。
脉象虚虚实实。邪郁于里,气血阻滞阳气不畅,脉沉有力,脏腑虚弱,阳虚气陷,脉气鼓动无力。
夕颜向寒星示意,寒星便知该走了。
临走时,寒星还细细地为苏依兰盖了一床薄被,虽是夏季,但夜露深重,依旧带着些许寒意。
夕颜没有解开苏依兰的穴位,因为穴位会在一个时辰后自动解开。
回到院落,夕颜便告诉了寒星情况,语气慎重而严肃,“她的脉象虚虚实实,内里想来极亏,脏腑也有所损伤。”
闻言,寒星不禁紧握拳头,狠狠地砸在墙上。
夕颜微微叹气,“莫要伤心。咱们先将她身子调理好,然后再想法子治好她的疯癫。咱们也不方便每天过去,不如你将配好的药制成药丸,我让夕阁在王府的探子每日给她喂药。”
寒星颓然地放下手,随后便一声不吭地步出夕颜的西厢房。
“星儿,我--真的不想你与芮儿靠太近,我看着心里不舒服。”夕颜这几日心里一直堵得慌,考虑良久,夕颜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脚下一顿,寒星微微转头,“我知你因她不高兴。我只爱你,她不过是个外人,是个身份不明的细作而已。”
话毕,寒星便快步离去。
听到寒星这样说,夕颜方才放下心来,随即又怪自己太过不信任寒星,只得暗叹,陷入爱情的女人果真奇怪,看自己如今不就一脚钻进了醋坛子。好在,自己及时醒悟,不然真怕会真与寒星心生隔阂。
夕颜倒了一杯凉茶,轻啜了两口,时辰已不早,夕颜却毫无睡意。
这些时日忙东忙西,师傅的大仇也只有一点点头绪。
夕颜揉揉太阳穴,看来得加紧把云国的事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