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灵带着华绪来到富贵客栈之时,漂亮的脸上隐隐发黑,也不知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脾气大得很。秦非白刚见到人,就被她那气鼓鼓的模样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又被殷灵那双充满怒气的双目瞪住,心下莫名非常。
哼,要不是为了你这笨蛋,我殷灵何至于要去找华绪这负心人?你可知我是说了多少好话,陪了多少笑脸,才将这冷血的家伙请了来么!
殷灵一边在心中腹诽不已,一边狠狠瞪着秦非白,弄得后者越发地莫名其妙。
秦非白几乎是有些嫉妒地暗暗打量着站在殷灵身边的男子。这人甫一进来,就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那俊美面貌宛如天神一般,让人心生渴慕。十洲第一美男的称号,对药师华绪来说,确实是实至名归。而这位让人心醉神迷的美男子,浑身透出的一股冷漠气质,疏离感沉重,无形之中就将自己与周围所有的一切隔绝开来,拒人于千里之外。
秦非白也是性情淡漠之人,但他的冷漠多是内敛的天性所致。而华绪的淡漠中犹带禁欲气息,一点属于人类的热气也没有,竟是冷到了极致,根本就不像个正常的人。
姚儇难得见到此等绝色美男,此刻懒懒地坐在上首,一双眼眸却明亮如星,毫不顾忌地细细看着这尊贵的客人,年纪轻轻而医术已享誉天下的药师华绪。
姚儇探究般地看了一会美男,注意力很快便从惊人的美貌转移到这人的独特气质上来了。所谓咫尺天涯,大概就是这样吧。这个人虽然漂亮,但却只能让人想到这四个字而已。咫尺天涯,她心中又默念了一遍,想道,这样的人生,该是多么寂寞而无趣啊,
“华绪,拜见公主殿下。”
那人似乎深谙皇朝大陆的规矩,言语、举止皆大方得体,并不像殷灵那样大大咧咧,在姚儇面前都敢行为随便。
“不必多礼。药师一路辛苦,姚儇感激不尽,又怎有摆架子的道理?”
姚儇对着这样风采过人的美男子,虽然并非存有某种觊觎之心,但那语气已不由自主放软了许多。连姚儇这样见识美男无数的皇女,见到了华绪也会被其风采所迷,十洲第一美男的魅力,由此可见一斑。
华绪见她神情亲切,目中含笑,便也不再多加客套,翩翩落座。
这个人,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明明站在我的面前,却根本未将我放在眼里。这种无视的态度,着实让人不怎么舒服啊。姚儇一边欣赏眼前美色,一边却又觉得这人性情实在恶劣。其实仔细说来,姚儇自己对人事的态度,与这华绪是有几分相似的,不然,李丹青那样文武双全的佳公子,怎会死活入不了她的眼,以致成天饱受她的冷落?但她天生自恋,从来认为自己又聪明又理性,所以从未发现这一点。
皮囊虽然不错,但这冷冰冰的内在,真让人无法消受。唔,这么一比较,就连周华容那迂腐书生般的顽固模样,也突然顺眼了起来。
姚儇这边发着呆,华绪也稳稳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秦非白则浑身戒备地站在主子身后,目光时不时向殷灵那边扫去一眼。殷灵已经有些不耐烦,径直说道:“皇朝公主,你那逆回之术需准备三日才可施行,你若是没别的话要说,我们便去歇息了。”
“逆回之术?”秦非白事前并不知情,此刻听到殷灵之语,惊诧万分。
“是啊,真没见过这样不顾自己性命的人,已经成了这副样子,还想用逆回之术,无疑是自寻死路。”殷灵凉凉说道。她那日早已劝了姚儇千百回,但却被她用一个秦非白,就抓住了要害之处,这些天来心中极不爽快。
“主子,您……”秦非白立时明白那逆回之术,恐怕不是什么正经的医术,心中焦急,在姚儇面前一个跪倒,向来冷漠的人难得语声恳切:“属下虽不知您要做的是什么,但听殷姑娘所说,仿佛很是凶险。事关生死,请您三思而后行!”
“我的事,何时轮得到你来做主了?”
姚儇冷哼一声,却是心中烦乱。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要行这逆回之术,心中并不如何好受,或者说,根本是抱了“赌徒”的心态来搏一搏命数。这种关头,任何人的阻止,都只能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请主子三思而行!”
秦非白却仿佛铁了心,直直跪在地上,一点没有起身的意思。
这种以退为进的姿态,简直要惹出了姚儇心头的怒气。她暗暗将那股怒气压了下去,正欲开口,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其林,亦请主子三思!”
那清冷的嗓音中,还犹自带着匆忙赶来的喘息之气。
看到周华容身边的秦衣衣,姚儇一瞬间了然:以秦衣衣对她的感情,就算劝说不了她改变主意,也必然会想尽其他的法子。只是这次,秦衣衣搬的救兵,竟是周华容。
这人若还是当年皇子学苑的周夫子,姚儇并不会顾忌分毫,这人若还是当年朝堂之上的周侍郎,姚儇也可将他视而不见。但如今情形已经与往日大有不同,周华容不再是她的师长、也不再是她的敌人了。而这当中微妙,唯有这二人自己心里清楚。
“殿下若是一味以身试险,只怕过犹不及。”
周华容一进来,目光就落在坐于上首的少女之上,那一旁的出色美男子,倒被他忽略得干干净净。秦衣衣倒是红着脸,偷偷多看了华绪好几眼,这又惹得秦非白心里越发郁闷。
“周大人,你对我的关心,是否太过了些?”
姚儇眯着眼,目光在周华容与华绪之间来回打转,唔,果然还是这周其林的气质舒服些,那华绪,实在太冷了,虽然长得好看,但仍是不适宜深交。她这么一想,那要将华绪收为己用的念头便打消了,这种出挑之人,就算肯为我所用,恐怕不仅能伤人,还会伤到我自己呢。怎么想,都不怎么划算。
“是殿下您,太过让人担心了。”周华容向来有话直说,在场的又都不是会乱说闲话之人,那语气便十分坦然,“以殿下的聪明,不该不知晓这乃是舍本求末的下策。”
你懂什么?!姚儇心中恼怒起来,我筹划了那么久的计划,难道就为了这一点顾忌,就要前功尽弃了么!
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了。这也正是姚儇急着要施行逆回之术的原因。
她揉了揉额角,向着秦衣衣说道:“衣衣,你先带这两位去歇息,不可怠慢。”说着又看了一眼秦非白:“小白,你也退下吧。”秦非白微微诧异,只见少女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无奈,正看着那青衣凤眼的周大人,立时领悟到了什么,躬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