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第一美女郴柳之貌被传的神乎其神,亦是有根据。而目睹她容貌的大有人在,亦是因着扬州治所会稽郡每年春耕之时,必会有一场盛大集会,因春季乃是百花盛开,百鸟嘲鸣,而集会中亦有花车游行,那时九州各地,亦连州外蛮荒之地亦有各种或珍奇或普遍的花卉聚积于此。故称此集会为百花朝会。
那时亦有九州各地爱美赏花之人前来观瞻,故百花朝会是继王都大宴那只有各郡上位者参予的首要盛典之后的第二大大众娱乐性集会。
莫离那冷硬的脸膛上写满了无奈与不耐,他们二人御剑飞行,一日便入扬州界内,本欲走山路,但耗时太长,莫离便提议,从扬州治所会稽郡穿行,到了北部可在北海南湾岸乘船北上,一日路程,可直达豫州治所毫州南部,从那里若是御剑飞行,半日便可直达象谷。
而此时亦是夜晚,他们已在此地耽误了整整小半日了,若无这意外,他们当是早已乘船航于北海之上了。
游襄穿行在人潮如织的会稽郡街头,心道:莫离千算万算,便是没有算到今日乃是百花朝会。
看着天上绚丽多彩的烟火,虽非火药所制,但亦是些能人异士想来了逗人一笑的玩意。空中那些散落的花瓣,亦有冲天而起的响亮炸裂声,再化成万千缤纷彩霞落下。
游襄伸手接了一记,竟是一枚小小的绣像,这个时代的蚕桑业已臻繁华之境,线织业已初具规模,那些上等蚕丝亦是纳入王都,为上位权贵们专享,这个时代等级制度已近成熟,等启统一九州之后,这种独揽王权等级级森严的制度便会更加完善,而她自己要做的便是尽量的发展人权制。
正当看间,亦有大队人马前来,游襄抬头看去,那一骑人马竟是辉煌繁盛,颇有王者贵气,听闻身旁人道:“此乃王都彩车,不想鄣鲜、封注平原大乱,全军大元帅长右叛离,王都竟还派了如此花哨的彩车前来。”
亦有路人道:“此彩车乃是荆州武陵郡主营天下植被花草州商所供的,而那州商亦是与帝都那些权重之人打的火热。”
更有路人道:“亦是呵,若有权贵撑腰,他们那些州商又能怎会如此嚣张?”
游襄听闻,亦想到:伯益似乎在初试巩固王权之策,首先想要的便是收整商业制度。游襄亦不知是谁人向他献计,此人在这个时代亦算是思想前卫之人,亦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之后,便是享受,而商业关于国家经济命脉,自是先前重头。若是将整个商业链纳入掌中,于上位者更能够更好的控制民生大计。
只是他不知晓而作为穿越女的游襄亦是知晓,纵观中华五千年历史,任何开国之君亦可名垂千古,而次位的改革者,虽都会将朝代引向繁盛,但最终却没有几位得善终的。这位赢氏先祖伯益自是史上第一位,但他只是国土地资源部长,身边虽不乏谋士,但改革的失败却是注定的。
游襄看着那王都彩车前行而去,天上烟火再次绚烂,人群颇为欢呼,一阵骚动,她虽是术法已处绝顶高手之处,但终是于这米粒之地转不开身。转瞬间莫离已被人潮挤开了去,不见了踪影,她左右张望,最后只得随便定了一处寻去。人群散了些空间出来,游襄顺着人潮,往前走去。
花车流行接近尾声。这时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天上烟火极致绚烂,游襄抬头望天,只叫她目绚神迷。只听身旁人叫道:“美人,美人!”
游襄亦是顺着众人看去,只见一辆特别庞大的花车上舞着一位极致美人,此时她目光清冷中透着疏离,而竟是这眼光亦让身周男子们望眼欲穿,众人惊艳之声大哗。而这些人中不乏年年百花朝会必按时至此的的人们。
游襄亦觉心中终于安顿,想到:她还是被安全救回来了!再看她是那样高贵华丽,端庄典雅,一舞倾城,亦如飞天仙女一般,几欲要腾云而去了!此时,她才终于明白为何启、帝江和驩兜这等年少有为者皆言郴柳美的不现实!
此时,这位美女地处高位,衬着天上那弯新月,远远瞧去犹如月宫仙子。游襄不禁也觉自卑,耳中却听到一声冷哼,道:“哼,那小子想从这边走,便是想要瞧瞧这所谓的第一美人吧,与我相比却是差的远了。”
游襄传音道:“相差无几。”
泉妃巡重重一哼,道:“那也便是她差我几分。”
游襄“扑哧”一声笑出来,泉妃巡却不再理她。她亦是抬眼看去,只见十步外一人闪过,身影颇似莫离,游襄疾步穿行于人潮之中,待到那人近前,拦住去路,却见面前一人虽与莫离极为相似,面容却是相差甚远。
只见那人脸膛极为粗犷,特别是那眉毛浓厚如杂草,巨目紫眸,衬的整张面颊犹如兽面。游襄正自惊叹,却听耳中一道慵媚声音道:“此乃九州外寒荒兽人族。当初我于州外行走之时亦与他们有过交际,只是他们乃荒外蛮夷,性格如面容一样粗鄙,我亦是用了一些手段方使他们心服,给我大开方便之门,我得以寻到这州内寻不着的药草。呵,不想今日竟也来瞧这什么第一美人来着。”
游襄对那人一揖道:“失礼,我认错人了。”
那巨紫眸的兽人转身离去,一阵冷风拂面,游襄亦觉无趣。
泉妃巡道:“莫小子去了哪里,哼,即是我雅儿内定夫君,怎可贪图美色。看我寻着他如何收拾他一顿。”
游襄道:“莫离不是贪图美色之人。我与雅儿居于象谷中时,他亦是夜夜于雅儿屋外守护的……唉……”她只顾与泉妃巡解释,却未注意身旁之人,于侧面撞着一人,虽有护体真气,但亦是惊叫出声。抬头看去,竟是一俊雅飘逸的成年男子,眼眸淡棕浮墨,脸颊曲线幽幽,若是无知少女自是想入非非,落在游襄眼中却是比不上美如女子的帝江的,而那唇形亦是完美的过份,若是无知少女亦会想到轻触时会是怎样的绮丽风光。而游襄亦想到这唇角的淡淡笑容亦不及启那如阳光般炫目的神彩。
她此时发现,自己无论遇到任何俊美男子亦是要拿来与启和帝江相比。不禁温柔一笑,便是这笑将那男子唇角笑容扩散,轻轻道:“你可是天上落下的仙子吗?虽容貌比之这第一美人差了一丝,但气质亦如谪仙一般。那笑容更是能将所有人的魂都勾走了!”
游襄想起初见冷泊南之时,他亦是如此轻薄的同自己说话,亦想到这个时代的男子与四千年后的色男们亦无何不同。但她心中亦未想到,自己初见启之时,启亦也是用谪仙来称赞她的。
游襄道:“方才失礼了。”
男子道:“呵,若是每日能被谪仙失礼一次,我便会笑裂了嘴的!”
游襄轻叹一声,不愿再理他,转身离开。那男子倒也知趣,未曾追来。从人群中没入,再从稀薄处钻出,游襄来到城郡城城墙边,此处颇为安静,疾行三步后,道:“出来吧,你跟踪我多时,此刻便该现身了。”
身后脚步声轻盈,听那吐气吸纳之声,便知是位女子。游襄转身之际,那人却不见了身影,体内那股温暖气息提示,她亦知危险将至。疾退三步,方才所立之地,深深刺入三枚神箭。
泉妃巡道:“清越箭。”
游襄心中一动,看向那城墙上拱弓射箭的女子,着一身黑衣劲装,身材窈窕,脸形与自己相似,乃是标准的倒立鹅蛋,苏额光洁,发丝轻扬,眉宇如画,若非那双精亮的鹰目,亦是如自己谪仙的外貌一般了,只那眼眸太过犀利,一见便是霸气外露之人。那悬立城墙顶的飒爽英姿直叫人称叹,此女必非池中之物。
那弓早已表明此女身份,游襄疑道:“你是襄阳城主蠡蠡?”
女子面容冷峻,清越箭连珠而来,此发竟有六支,游襄体内凰鸟真气炙热,疾步退出十丈之外,“扑扑”几声,那箭钉入地面。游襄抬头看去,那女子已于墙头消失,面前劲面拂来,她亦伸手相击,二女连对三掌,均是后退三步。
今日百花朝会之际,九州世人传说的两位绝色城主不期而遇,竟是打成平手。
蠡蠡道:“你便是配与我齐名。后会有期。”言罢,一拂地上九支清越箭,欲要离去。
却被游襄唤住:“等等。”
蠡蠡顿步却未回头。
游襄却不知该说什么。
蠡蠡欲行。
游襄道:“天下大乱,你亦要当心。”
蠡蠡道:“多谢。”
那孤鹤般的身影转瞬跃至墙头,再一跃便不见了身影。
游襄心想,今日这百花朝会倒也奇了,竟叫我接连偶遇几位不同寻常之人。只这蠡蠡却是最为奇特之人,方才三箭她亦是尽了全力,却并未置她于死地,而后一掌双方虽是都使了七成力,但亦都有心心相息之意。看来这女子只是听闻与她齐名的自己,今日偶然遇见,便来比试一回。看来亦是位性情强悍的女子。
转身回到人潮之中,本欲寻找莫离身影,却见一熟悉面孔,只见那位年少男子颇为俊俏,眼若桃花,周身霸气外露,亦是吸引无数美女围绕身边,他亦是侃侃而谈,与众女调笑。似是惊觉有人看着自己,虽是觉着自己身上惹人目光颇多,但终是眼眸一转,看见游襄,目中一惊。
身后一人道:“大哥竟也在此。”
游襄转头回望,心中只叫一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来人正是莫离。
此时,三人置身会稽郡内最大房舍之中,冷泊南道:“象谷情况我亦知晓,亦派了毫州城中最大的巫诸前去镇蛊,雅儿我也去宽慰了,你们不必太过担心。今日这百花朝会,来往人群太过,我所派般只接来送往均不够用。你们也在这城中歇一晚吧。”
莫离虽是心急,但冷泊南亦言无船只供予,自是也无法。
游襄亦想到,他此时必是悔的肠子也青了,那时便不该选这条自认为通畅的快道吧。
入夜,想来莫离已然熟睡,游襄却是怎样也睡不着的。今日清晨时,她便该与清淅相见,仅仅是一日的时间,他们便又是万里迢迢,相见遥期了。看着天上新月,她亦想起方才所见那美到极致的美女,她是启的未婚妻呵!清晨时罴九对她所言此时又在心中响起:“那叛贼本与九州第一美女郴柳有婚约在身,却又与帝君长公主,九夷神仙暧昧,更是在前些时日与帝君幼女关系匪浅,而那图图竟在王都与父相争,以身相阻其父兄出兵青州。更有无数痴情怨女于香闺兰阁中盼眼望着。想着叛贼如此放浪,现下又以‘海语’旌旗相迎仙子,岂非是侮辱仙子之名吗?”
郴柳,女善,图图,还有谁?我吗?亦都是你花丛谱中的上榜者吧,当时自己那怒火升腾,除了伪装,那发自心底的悲凉之意,却是骗不了自己的。现下自己却不禁要思量,当初与他的海上邂逅自是浪漫,一见钟情亦是两人外表相配至极,如今听闻如此之多与自己一般,甚至还要优秀的女子,是否该觉着那可笑的一见倾心?若非自己是穿越女,是否也会像无数影视剧中所演烂了的俗套剧情中找灵感,因着郴柳第一美人,因着女善与图图公主的身份,自觉自己配不上他,就这样默然离去吗?不,绝不,即使自己不是穿越女,性情中的那份刚强亦是不让她让因此退缩的,她并未与他相见,亦不知他心中所想,别人所言皆是他人之口,她要的亦是他的亲口承诺。
身后脚步声传来,游襄转身看去,乃是冷泊南。只见这位平日里见着美女便眼泛桃花的男子,面对她时亦是严肃认真。
冷泊南道:“启胜了!”
游襄道:“今日,我只言一句,你的赌必会胜到最后!”
冷泊南道:“我亦如此认为。伯益气数将尽,他得不到以我为支撑的九州商界的支持,而如今他的第一元帅也叛变了。”
游襄看着天上新月,道:“长右的的叛变使启将青州尽数纳入掌中。”
冷泊南看着月色疏离,道:“第一美人终是名不虚传,便如那月中的仙女一般,皎洁,明霞,妩媚,真正见着,便也觉着这月华都失了颜色的。”
游襄一愣,亦不知冷泊南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些,再一想,应当是他知晓郴柳与启的婚约吧!
冷泊南道:“启终将是天下的王者,当初我的师父虽只见过他一次,便是这般断言的。而长右的叛变便是伯益帝君生涯终结的标致。”
游襄道:“那亦不定,长右的叛变,我们亦是不知内情。若到时形成三国鼎立,便也不好办了。”
冷泊南疑道:“三国鼎立?”
游襄亦知自己身为穿越女,又将历史时间表的顺序颠倒了,道:“此亦只是我的猜测,长右当是成不了气候。”因为历史上并没有长右这号人物的存在呵!
冷泊南睨着游襄,道:“为何如此说?你可知长右其人?”
游襄看着他,等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