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被褥脸盆等物,匆匆忙忙赶到书院前时,太阳已西沉。
“十公子,你总算回来了。”久候多时的阿福看到了她,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发生了什么事?”见阿福神色紧张,祝九妹问。
“公子们的住所安排下来了,你和梁山伯,马文才同房啊!”
“什么?”祝九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与男人同房,还是和两个男的,要是让人知道,与名节。。。夫人也一定不会同意。”阿福在旁神神叨叨后,得出了结论:“十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回祝家庄,书院你是不能待的。”
“公子。”被被褥等物压的喘气的银心,不安道。
祝九妹解下背上的背篓塞给了阿福,道:“我去和夫子说说,你们先不要紧张,会有办法的。”
事与愿违,这老天要和她做对吗?竟然让她与她最不想接触的两个人同房,这不是把她往火堆里推吗?虽然她也是不能与其他人同房,但,梁山伯,马文才两人,为命着想,她是绝对不能和他们同房的,绝对!
“学生祝英台求见夫子。”
夫子瞟了眼门外的她,道:“进来吧。”
放下笔,看着手上的练字,夫子满意的点点头后,才把视线移到祝九妹身上,问道:“你有何事?”
“学生想一人一房,特来求夫子。”祝九妹开门见山道。
“见你为梁山伯打抱不平,以为你挺看好他的,与他同房,你应该不排斥,还是说你不想与马文才同住?”
“学生自幼独处惯了,不习惯与别人同用一房,怕影响了作息,也怕打搅到别人。”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有此可见,君子只要做到敏于事,慎于言,见德思齐,不需居安。”夫子气定神闲的说教道:“又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提出三人同房,也是希望你们能互相学习,互相督促,这样难道不好吗?”
“君子戒慎乎其所不赌,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时时在别人看的见的地方,没有独处的空间,这样怎能知道是否是个真君子?”
她用的是中庸中的词句,意思是君子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更加的约束自己。独处,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现在多人同房,时时在别人的眼皮底下,自会谨慎,但这是被逼出的谨慎,不是出自本能,这样就看不清自己的不足,就无法改正了。
“书院内明明还有多余的房间,却要实行这样的措施,不显得虚伪了吗?”情急之下说的这句,显得太过直接了,说完她就觉不妥。她这是在说夫子虚伪呢,要是夫子生气就糟了。
夫子却没有生气,他还是老神在在的说道:“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真君子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是君子,这是不能改变的。只有小人才会表里不一,在人前久了,自然会露出马脚。而且久律成习,约束自己久了,自然会时时刻刻约束自己,这点你无需忧虑。”
“还有如你所说,书院内确实有多余的房间,但没有足以让学生各自一人一间的数量。我对学生一向一视同仁,不可能让你一人独房,而且就算我答应,其他学生也不答应。”
“往年书院都是安排的一人一房,怎么会没有这个数量?”她娘可是打听清楚了,才让她来书院,要是知道书院是多人同房,娘绝对不会让她来。
“现时局稳定,求学的学生就多了,今年收的学生比往年多了一些,房间自然就不够了。”
“那夫子能不能帮我换个房间?我不想和梁山伯与马文才同房。”祝九妹想了想后说道。与别人同房好过与那两人同房。
“为公平起见,房间是由抽签决定的。要是给你换房间,抽签又有何意?”
夫子说的于情于理,让她无法反驳。久思无果,她弱弱道:“多有打扰,学生告退。”
夫子别有深意看着她走远,笑了笑,又练起字来。
“公子,夫子答应了吗?”银心和阿福等在外面,见她出来,银心急急问道。
祝九妹无力的摇摇头。事已成定局,她无力改变,与他人同房,她有绝对的自信不暴露性别,只是为什么偏偏是梁山伯和马文才啊!
“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和男人同房同床?”银心急得快哭出来了。
“银心,要委屈你了。”公子们都同房了,下人们自然也不例外。
“我担心的是公子你,要是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办,那可是与男人同床!不行,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你怎么和阿福说一样的话,阿福不知道我出门一趟的不容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是不会那么容易就退缩的。”是的,她不会就这么放弃,这是她一生唯一的希望了,摆脱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悲惨婚姻的希望。只要她守住自己的心,不爱上梁山伯,那就不会有化蝶的结局。她这么安慰自己。
“看看这是什么。”卓涛明嬉笑道。
“甜瓜,奇了这时节怎么就有甜瓜呢?你哪来的。”王允林拿起盘中最大的甜瓜,一口咬了下去。
甜瓜的芳香,立马传了出来。
“我家书童后山摘的,甜不甜?”卓涛明讨好的笑问。
“甜,真甜。”王允林两三口就咬掉了大半,甜瓜的汁水流到了手上,卓涛明连忙拿了手帕帮他擦手。
“这个时节甜瓜还没种下吧,这么会有果了呢?”荀巨伯一脸感兴趣的看着甜瓜。
白白圆圆的甜瓜很是讨喜,荀巨伯伸手想拿起来看看,却被卓涛明拍掉了手。
“没有你的份,这些是我孝敬允林兄的。”
“献媚取宠,小人也。”荀巨伯捂着被拍痛的手,鄙视道。
同一时间,竹笋也给许高端来了洗净的甜瓜。
“这是什么?”许高看了眼甜瓜问道。
“这时节竟然有甜瓜,真是稀奇。”两个室友好奇的靠近,看着竹笋手上端着的三个甜瓜。
“甜瓜啊,公子。”竹笋奇怪的看着许高。以往公子可是很喜欢吃甜瓜的,怎么还问这是什么呢?
“谁问你这个,我是问你哪来的?”许高眉头紧皱,一副风雨欲来的表情。
“是。。。”看着这样的许高,竹笋吞了口口水道:“是我和亮强在后山摘的。”
许高不置可否的盯着竹笋,盯的竹笋冷汗直流,竹笋心虚的手发抖,连托盘中的甜瓜都险些被抖落。
“说!这甜瓜哪来的?”
许高突然的怒吼,吓的竹笋跪了下来,香瓜滚落于地。
“英台,我来帮你吧。”能与祝九妹同房,梁山伯很是高兴,不时的想帮她整理东西。
“梁公子,让我来吧。”银心夺过梁山伯手上的牙刷,对他笑了笑。
“那我帮你铺床。”说完,就去拿被子。
“梁公子,还是我来吧。”银心再次把他挤到了一边。
马文才倚在窗前,看着梁山伯忙前顾后的频频插手,嘲讽的笑了笑。
“公子,香瓜好像少了几个。”银心打开箱子,数数了香瓜的数量后,说道。
“是不是你记错了?”好不容易把东西各就各位,祝九妹停下喝了口茶。
“我记得很清楚,我放了六十六个香瓜,八个西瓜,现在香瓜却只有六十个。”
她这次除了带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和比较杂小的日常用品外,带的最多的就是吃食,不符时节的吃食。
梁山伯和马文才在听到西瓜和香瓜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银心所打开的箱子。
也就在这时,院中一阵吵闹。
“祝英台你给我出来。”许高喊道。
时间还尚早,学子们都没睡下,经许高一喊,学子们都打开门或开窗看起热闹来。
“干嘛?还想挨打啊?”祝英台打开门看着鼻子红肿的许高。
许高推了竹笋一把,“你说!”
竹笋稍作犹豫,跪了下来,从怀里拿出了三个甜瓜,道:“竹笋胆大包天的偷拿了祝公子你的甜瓜,我该死。”说话间,他已经扇了自己三个耳光,幼嫩的脸上立马红了起来,足见他用力之大。
“偷拿甜瓜之事,是竹笋一人所为,与我家公子无关,我自愿受罚。”
偷窃之罪可大可小,这要看祝九妹怎么看了。
许高被宠惯的有些骄纵,也只是骄纵了些,做人的道理,善恶是非他还是懂的。也因为这样,她才会与他来往,才会容忍他的幼稚行为。
对于这次他能检举自己书童的行为,她还算满意。
“许高,你怎么知道他的甜瓜是偷的?”许高喜欢吃甜瓜,而且只是甜瓜而已,他应该会一口吃掉才是,怎么就找上她呢?
“三月出甜瓜,这书院也只有祝英台你办得到。不用想也知道,是这小子偷了你的。”许高理所当然道:“这小子就交给你了,随便你处置。”
说完就打算走人。
“这甜瓜是我给竹笋的,不是他偷的,你把他带回去吧。”祝九妹拉起泪眼婆娑的竹笋道。
“竹笋是个好孩子,你可要好好待他。还有这个药膏,擦擦鼻子吧。”祝九妹把药膏瓶子塞到许高怀里,这是对他的奖赏。继而又把竹笋推到了他面前。
“要是你敢辞职他,我就告诉九妹,说你虐待下人。”祝九妹小声威胁道。
许高对待下人一向严格,这次竹笋偷窃,虽然只是个甜瓜,许高也绝对会赶他出门。竹笋还小,而且他只是一时糊涂,就这样赶他出走,他就只能当乞丐了。
许高明白她的意思,祝英台一向善良,她是不忍心啊。
心里接受了,嘴上却是不饶人,不情不愿道:“算你狠!竹笋我们走。”
“走好。”祝九妹笑嘻嘻的挥挥手。
见没热闹看了,学子们关门的关门,关窗的关窗。
“真脏,呸!”王允林呸掉嘴里的甜瓜,把剩下的甜瓜往地上一扔,准备漱口去了。
“现在送我吃,我也是不会要的咯。涛明兄,请好好收拾掉哦,要是让人发现你有甜瓜,别人会以为你是从祝英台那‘拿’的,那时就说不清了。”荀巨伯乐呵呵的调戏道。
“该死的亮强!”卓涛明发泄般,把香瓜翻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