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鲁好奇,便出门查探。此时正是脚步声最近的时刻,他一开门,楼道极昏,空旷的长廊里毫无一人,他朝走廊尽头的楼梯望去,只见一双红色细高跟鞋正在往上走,而全身已经隐在楼上了。
晚了一步,格鲁想往上去瞧,又顾忌到前功尽弃的两千字演讲稿便一时犯懒,便重新窝回去敲文。
他朝窗外另一栋楼探望,那栋楼上只有自己这间是有灯光反光的,那上楼的女人缘何不开灯?莫非是……格鲁这么一想便打住了,呵呵笑了两声,学校从未由此谣言出现过,自己何必大半夜的吓自己呢?
从这晚开始,叶成龙总会有意无意地偷瞄女老师们所穿的鞋,希冀可以从中找到与那晚看到的相仿的红色细高跟。但一直一无所获。
直到星期五,一个执勤查仪表的老师把一一带到了他面前。
“格副主任,这个学生穿高跟鞋,教导她还态度恶劣。”
格鲁向下看,这一一所穿的鞋竟然就是加班那晚所见的一模一样的红色细高跟!
格鲁的精神一振,把一一单独留了下来。
“你上星期天晚上是不是去办公楼了?!还去了很长时间都没下来,连灯也没开,你说你去干什么了?!”
“嗨,你个地中海,污蔑我?我星期天晚上来这个破地方干嘛!”
“哼,你就嘴硬吧。都让我看到了!”格鲁用激将法,不料这一一非但没有慌张反而更加怒气了。
“你他丫看见什么了?!我星期天和我表姐看电视一直看到第二天两点!不信你去问她!”
格鲁见一一如此大义凛然,威风也降了八度。说话都磕巴起来:“好……好……你不承认,你这鞋那晚我就见你穿过!”
一一听见这话愣了几秒才狮吼道:“……不可能!”
“你撒谎!”
一一神气弱了下来,“这鞋是我昨天才在办公楼的楼梯上捡的……”
格鲁起初不信,到了最后也没问出另外的道道来。便命她明天换鞋把这双捡来的细高跟送去失物招领处。
可没想这一一翌日并未按时来上课,格鲁听老师嚼舌说是得了急症,病情很是严重。
没了这个小祸害让他心中窃喜,格鲁孔乙己加阿q似的旧社会日子还是照常要过。
话说今天又是星期天,苦悲的格鲁再一次在办公楼里独自加班到深夜。
四下出奇地安静,格鲁在千字报告的最末加了句点。空旷的走廊在此刻不再安静,一串连续的高跟鞋声从远即近分外撩人。
“嗒、嗒、嗒、嗒。”
铿锵有力又十分有规律。
格鲁对这个神秘的脚步声着实好奇,他连忙起身向走廊奔去,只见楼梯上的女人只露了红色细高跟鞋和月白色裙摆,上半身已经隐在楼上了。
格鲁不甘心,大声叫了声“站住”。
那女人只停了一停,便又踏着有节奏的步子“嗒嗒”离去。
格鲁尾随跟上楼去。心想这是有人专门吓自己还是另藏什么阴谋,作为年级副主任的自己绝对不能容忍姑息!
可等到格鲁上了楼之后却再也找不到女人的半点身影了。高跟鞋的声音已经消失,一阵阴风吹来,昏黄的走廊甚是诡异。
格鲁四下走走看看,虽说自己在办公楼的活动多集中在一、二层,但这办公三层对于自己怎么会如此的陌生,似乎在记忆里被刻意忽略或抹去了般。
三层有许多小房间,外观看起来与其他楼层相似,但每间都未有标识,不知是何用途。透过铁门仅有的小开窗向里瞧,里面多摆有木质大架子,上摆许多形形色色的怪异古器,像是表演所用的道具,格鲁也不能确定。最尽头的一间,架子里放了许多整整齐齐地像高跷等民俗表演所用的大娃娃头,各个空洞洞地没有眼睛,血口正在幽幽深夜里诡异地笑着,从中真真看不出一丝喜庆。
正待格鲁满心疑问之时,耳边惊闻一声脆响,格鲁忙望去,房内的地上不知何故掉落了一把敞开地玉骨折扇,造型典雅古色,像是女子之物,奇怪地是,这把玉骨折扇的扇面是一抹白,毫无装饰点缀。不知玉扇主人为何为之?
带着一肚子疑问回去后的格鲁越想越窝心,这半个身影到底是谁,又在搞什么名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晚他便梦见了这个女人,从走廊的尽头朝楼梯走,高跟鞋哒哒直响,一身的月白旗袍,手中摇一把花折扇,转头一笑,脸上蒙了层白气,但格鲁还是隐隐约约可以肯定,那是一一的脸。
醒来的时候,天刚破晓,四下阴冷地白,他下定决心要向学校反映此事,“一一”这个名字成了他的梦魇。
学校起初觉得荒唐,最后拗不过他便只是让保安加强巡逻,在假期做好出入登记便草草了事,因为这高跟鞋女人完全就从未听闻。
格鲁重上办公三楼,外观与昨晚似同,只是觉得略显荒凉,像长久无人问津一般。他像门上的窗口探。里面大木架子上灰隆隆地摆了不少物件,倒不如昨夜看的清楚。
最后一间依然是一堆诡异异常的娃娃头,可玉骨折扇却已不在原地了。
他向学校资历老的同事询问三楼杂物之事,无一人可以给出确切说法。多数只知道这办公楼建成之时就以固定摆在那了,似乎是学校原址拆迁拆出的老物件儿。再早,就无人知晓来龙去脉了。
格鲁佯还装好心去医院看望了住院中的一一,实则是想亲眼目睹她到底是病到了何等田地。
虽有一定设想,但见到一一的格鲁还是着实吃惊了一把,几日不见,一一已经皮包骨头,面色蜡黄,满嘴呓语了。
格鲁再不喜欢她,最起码的人性还是有的。对这个花一样年纪的女孩还是十分惋惜。
突然,见到格鲁的一一在床上狠命挣扎起来,几个护士赶紧跑来按住她,她身上的被子被其扯开,里面穿着的竟不是病号服,而是月白色的旗袍!
一一口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语言:“……你不能抢我的!这是我的!不是你的!……”
格鲁见这一幕十分骇人,便转头灰溜溜地落跑了。看来那个星期天出现在办公楼的高跟鞋女人不可能会是现在这个早已病入膏肓的一一。
格鲁开始期盼着星期天深夜的加班,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高跟鞋女人魂牵梦绕,恐惧又好奇。这成了他压抑生活的一星点乐趣。
果然,下一个星期天的午夜,那个清脆悦耳的高跟鞋声又一次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格鲁不在等待,而是直接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