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言墨送陆之鸣来到机场。
人来人往的大厅中让苏言墨终于有了离别的伤感。她看着他突然觉得怎么也看不够,而陆之鸣也含情脉脉的回应着,两人无言就这样在停彼此的眼中。周边的人都在为这一对佳人感叹着,心想离别总是伤苦的,更何况是这些年轻人的恋爱。
同时也不免抱怨着这个社会的压力着实太大。
听着广播里提醒登机的声音,苏言墨说:“该走了。”
陆之鸣点点头,下一秒就将她纳入怀中,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边:“等我回来。”
苏言墨将手缓缓环上他的腰,紧紧收住,“嗯,我等你,之鸣。”
过了好久,他才松开她,望着她娇羞低垂的眼眸俯身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便拖着行李进了安检入口。苏言墨呆呆的盯着那抹身影,终于泪眼婆娑,在心里说了千万个的对不起。
对不起,之鸣...我想,我终究信守不了承诺。
*
晚上的时候,苏言墨收拾好行李,然后来到父母的卧室前轻轻敲了敲门,“爸、妈,我有事情要说,你们出来一下吧。”
里面传来苏父的声音:“那么晚了,明天说可以吗?小言?”
苏言墨站在门口静静的说:“爸妈,真的是很急的事情。”
不一会儿,苏家夫妇披着外套出了来,苏父问着正坐在客厅里的女儿,“小言,有什么事情?都已经这么晚了。”
苏言墨深深呼了口气,只觉得之前的勇气被削减了一半。
“爸妈,我联系了一个山村支教的工作,要去一年。”
苏母首先惊讶道,“什么?言言,什么时候的事情?”
苏父也在一旁应声道,“是啊,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我跟你妈妈都不知道?”
“半个月前回去母校的时候看到的,这几天刚决定好。这件事情我已经跟之鸣说了,他是同意的。”
“那你是要去什么地方?”苏父问道,满脸的愁容,但还是不断的拍着自己爱人的手安抚着。
“四川吧,去到之后要再重新分配,到了那里安顿好后我会再告诉你们的。”
苏父深深的叹了口气,“为国家人民服务总是好的,虽然我不愿意让你去,但是我还是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小言,一切你都要想好,支教的都是条件极差的山区,你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这不是儿戏。”
“我知道,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觉悟。那个妈,您别这样啊,我这是去为人民服务您别那种生死离别的表情,只是一年的时间,也许不到一年我就回来了呢。”
苏言墨不说还好,这一安慰,苏母她的张女士直接哭了出来,苏言墨就知道会是这样,心里也不好受。虽然这个妈妈成天都是念叨着要她赶紧嫁出去走远一点,可是内心还是不舍的,只是为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她抽了几张纸坐过去把苏母的眼泪擦干,笑眯眯的说道:“妈,您别这样啊,哎呦喂,这样的话我可怎么走。”
“是啊,别哭了,孩子得怎么想啊。”苏父在一旁‘严厉’的安慰。
苏母抽了抽鼻子,眼眶红红的,哽咽着说:“你们爷俩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三天后,苏言墨还是离开了北京,除了自个的父母谁也没有告诉。
到达四川的时候她才发了一条信息,是给陆之鸣的。内容是:千言万语道不尽的谢意。随后,她便是关了手机。
那一天苏言墨很是疲惫,原本安排好的学校却临时有变,最后她竟又是辗转反侧来到了云南的一处山里。
虽然条件艰苦,没有照明和现代化的设备,但胜在山美水美。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这里有一望无际的梯田和淳朴的哈尼族人,还有少数别的民族。
她要带的孩子不多,虽然每日来上课的人数不等但也从没有超过30个。他们的年龄从5、6岁到十几岁不止。
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要翻过好几座山过来上学。衣衫褴褛,但却笑容单纯满足。每教会他们一个新的词语他们都会高兴的一直念个不停。
这里只有三间水泥的房子,一间是她的卧室,另外两间便是通开在一起的教室,教室的前面是一块平整的土路,是他们的操场。至于厨房和厕所都是用简易的草堆树枝搭建起来的,一开始她也会介意和恶心,尤其是厕所给她带来的震撼让她差点就要拎着行李跑回去。但是想起那一天所有学生抱着山里的野花迎接她的那一场景便又强迫着自己去接受和适应,因为她委实不愿意伤了他们的心,让他们的期望变作泡沫。
与她同住在一起的还有一位老师,姓盛,单名一个芳字。是上面镇子上的汉人,因为母亲是从这里嫁到外面去的,所以职专毕业后便选择回来了这里。她今年已是28岁,但是依旧没有结婚。她告诉苏言墨这些年来,学校里来着许多老师,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当问道她是否愿意的时候,苏言墨着实不知该如何作答。
盛芳笑笑,告诉她是在与她开玩笑。说命运都是安排好的,而她的途经的这一段能送给这些大山里的孩子也是他们的命运。都是好的。
这里的孩子没有标准的教科书,很多都是前些年的,由于进山困难,道路不通很多政府上的补助或是别的什么也是送达不到。
苏言墨成日里与这里孩子待在一起,很多时候她都会早起去隔壁的山头接他们。通常是天不亮她便是摸黑去了,这里不通电,所以手电筒之类的也是没有的。当然,每一次她都会摔跤,蹭破皮,崴个脚都成了家常便饭。其中最厉害的一次是她从山坡滚滑了下来,折了胳膊。最后疼到不行请来了寨子里的老医生才看好的,这里没有医院更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和医药,只是用了一些土方法,这里面遭的罪可想而知。
但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依旧坚持每天去接孩子,因为她喜欢听到他们稚嫩的童声叫她“苏老师”,喜欢看着他们大老远就朝她奔跑过来的样子。
于是,五个月的时间便是这样过去了。
胳膊好了以后,苏言墨就开始教他们打篮球。前面提到的那小块土路便是操场,人一跑便会带起土尘。在这里,这唯一的一颗篮球便是他们最珍视的宝贝,这一个篮球不知已是用了多长的时间,有些瘪,外面的皮也是破了,被人又来回缝了好多次。拍到土地上根本就不会反弹的太大,但这丝毫不会影响他们的热情。
很多次,苏言墨都是累的满头大汗,土尘覆到她的脸上,一手抹过去便是一道灰痕。她开心的笑,笑过之后便是心酸和悲怜。
她笑这个世界太多的不公。
然后眼泪滑过,嘴里尝到的不再是咸涩,而是无奈。其实她也明白,每次来的支教人员都只是带给了他们一丝丝美好的希望,谁也都明白这些希望就是绝望,让他们了解了世界的美好和外面的新奇后再次的将其扼杀。
再也许他们的到来会让一两个孩子发生改变,但是如果你是常年工作且又是经常跳槽,再或者是公司人事主管高层,你就会发现,这些孩子多年以后依旧没能到达你们给他们所指引的那个世界。
这就是现实。因为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他们承载了太多的不公。外面的世界也容不下他们的希望。所以他们宁愿守着大山祖祖辈辈得来一丝的安心也不愿再去碰壁。
这不是懦弱和无能,只是他们的心灵太过美好,不舍玷污,不容践踏。
手机自从来过这里就没再开过机,苏言墨也不知电池里的电跑光没有。她想要打开,但是一转念,想还是算了。因为这里压根就没有信号,所以不会收到任何东西。
她望着山中渐渐升起的炊烟,开始想着那个人,林瑶,我做到了你说的,那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