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夜逐日冰凉,宛若冰雪初融般的清骨。
美丽的人驻在烈明彦的床边一不小心瞌睡起来,她单薄的肩突如其来一阵蚀骨锥心的寒冷。
“雪。”
“雪。”
烈明彦轻声的唤着,雪有些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眼前是完好无损生动无比的烈明彦,雪开心的笑着,正要同她说话,烈明彦的眼神却变得凌冽。
“你为什么要骗我?!我一直以为你是男子,我以为你会娶我为妻,可是,可是你竟然是女子!”烈明彦的眼神充满了怨恨。
雪感觉心口处无比的痛苦,就像被火焰莫名的灼烧一般,她解释的话就在嘴边,可是她一句也说不上来。
“欺骗信任你的人,这就是你的为人?!”烈明彦依旧说着刺疼的话语,她的手就像烙铁一般硬生生的嵌进雪的肩膀里,似乎能够戳到她的骨头。
雪很难过,她伤心的留下眼泪,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雪,雪,醒醒。”直到另一个声音轻轻的唤起自己的名字,雪才恍惚间恢复了只觉。
“在这里守了一夜?”不是别人,正是云落,他手上拿着雪的风袍,此刻雪白绒羽的风袍已经披在了雪的身上。
雪依旧有些慌神,双眼水汪汪的就像在滴水一般,她的神情也很失落,烈明彦刚刚的话依然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虽然知道那是个梦,可是雪就是逃不出方才的情绪。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云落紧张的弯下腰来,一把将雪搂起来,放进自己的怀里。
雪就势在云落的衣衫上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没事。你的事情办妥了吗,怎么折腾了一夜?”
雪最后看了一眼烈明彦,将被子在她的腋下轻轻理了理,随着云落一起出门而去。
是夜色刚退热量不济的清晨,雾气在阳台之外的远山上萦绕,灰蒙蒙的,是个阴天。
“出去走走?”云落和雪一同注视着远山,有些还念江南的潮湿了。
“好。”两人脚风一点,立即飞扬而起,随着那带简约的远山而去。
虽然是青山皑皑,却不像江南的山那样苍劲,仿佛只是西域的边防,潦草简约。土质也与江南有异,沙土占了绝大多数。
两人在一条沙石路上停了下来,即便景色没有那么秀丽清俊,可是两人在这里一站,这条路和这一带远山都显得那么明艳秀美,一沙一石都仿佛在发光。
“落,烈明彦就是我缺失那段记忆的源头,对吗?”
“你想太多了。”
“这一切,都跟那个叫做樾的仙人有关,那个无所不能的仙人,是他封锁了我的记忆,对吗?其实,早在我第一次在梦里看见烈明彦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
听着雪居然将这个隐藏在他心底里最深处的秘密如此丝毫不差的脱口而出,云落既吃惊又紧张,甚至有些莫名的害怕,是时候了吗,他要失去这个自己拼命守护的人?
云落痴痴的看着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樾果然没有说错,雪的灵力在樾之上,即便以性命为代价,还是封锁不了雪,和她的记忆。
“落,那个仙人呢?”
云落有些慌神,雪真的和自己的母亲来自同一个地方吗?他们是否拥有同样的能力?那为何自己的母亲会死于难产?
“落?”雪感觉到云落的异样,有些担心的轻轻唤了声。
“我一直都很克制自己对你的感情,并非单纯因为母亲的关系。”很快,云落便释怀的笑起来,他的笑温文漂亮。
雪有些诧异,但她仿佛又重新认识了云落,在她眼前的这个人,他那么克制与自己的接触,“落...”雪正要开口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雪,我知道我们本不属于一个世界,也许你需要一些时间去整理。”云落的笑云淡风轻,似乎早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朝。
雪看着此刻的云落,他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理智,一时间,雪竟不知道要讲什么,面对云落的宽怀释然雪一句解释都不需要。云落依旧那么宠溺的看着眼前美如画卷的雪,他的目光温柔而小心翼翼。
雪也回应般看着云落,她的笑倾世忘我,幽然恬淡,“落,等我处理好身边这些事,我必定倾我所有不负于你。”这句话,雪自然也没有说出口。
方家庄
“爹爹,您与青衣帮签订了那个商业协议吗?”说话的自然是灵儿,她在银庄听说了这件非同小可的事情,慌忙跑了回来。
方远山看看自己日渐成熟干练的女儿,既高兴又欣喜,他能想象女儿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的惊讶和难以置信。
“灵儿果真是长大了,不过你放心,在爹这里算盘可不是那样的转的,对于青衣帮而言这肯定是百利无一害,可是,正是看似这样稳赚不赔的买卖,会让他们跌大跟斗。”方远山在女儿的正对面坐下,他也示意女儿坐下来。
“爹爹只是没想到,青衣帮这位帮主夫人还不是徒有其表,也是个厉害角色,青衣帮得此如虎添翼,以后我还得多费些心思。不过灵儿不必为此烦忧,爹爹自有打算,毕竟他们还太年轻。”方远山锐利的目光中充满了好战的喜悦,对他而言,多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远比安逸度日要有乐趣的多。
“听爹爹这么说,灵儿自然放心啦。只是,灵儿还有一事不明,爹爹为何把这件事交给柯十师兄去处理呢?”灵儿对自己的爹爹简直充满了疑惑,是阅历的关系吗?
“哈哈,爹爹就知道灵儿专程跑来不单是关心爹爹的生意,原来是为了柯十。你放心吧,爹爹是在历练他,比起叶林的优柔寡断,柯十行事干练,是成事之人。”方远山的目光从远方收紧,说道柯十,这的确是一招险棋,柯十虽然行事干练,处事果断,可是正因如此,此人意志坚定,难以揣测,搞不好剑走偏锋。
“爹爹,是这样吗?真的是在历练柯十师兄?”灵儿依旧放心不下,毕竟柯十、叶林两位师兄是同自己和姐姐一起长大的,情同手足。灵儿担心,爹爹为了自己的生意将柯十推至风口浪尖,置他于死地而不顾。
“灵儿,爹爹问你,为何自行请命去银庄做事呢?”方远山转了一个弯,这样同女儿说明就再过合适不过。
“爹爹是说,柯十师兄的事,也是这样的历练?”灵儿半信半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他是器重柯十师兄么?总感觉自己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庄主,柯十求见。”门外的守卫通报了一声,立于门口待命。
“请他进来。”方远山笑着,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
灵儿激动地站起来,她许久没有看见柯十了,很是想念。方远山注视着灵儿的举动,不由更加欢喜,希望女儿是那个可以维系柯十的人。
“庄主。”柯十出现了,相比之前他更加的不苟言笑,清瘦的脸颊,显得风霜初染。
“坐。”方远山看着自己的爱徒,伸手示意他在自己最近的位置坐下。
“柯十师兄。”灵儿开心的喊着。
“二小姐。”柯十并没有正眼看灵儿,他只是略微朝这边低头欠身。
柯十的恭敬态度让灵儿有些吃惊,再仔细从上到下打量,这个平素里只是管言少语的人竟然让人有些肃然起敬,甚至是难以接近。灵儿的笑容不自觉的从唇边褪去,柯十确实变了,变得难以看透。
“不必拘礼,都是自己人。”方远山一眼看出灵儿的心思,自然也对自己这个难以捉摸的爱徒多了一份堤防。
“听说灵儿回来了,”恰逢不知该言何物之时,叶林走了进来,“师傅,柯十也在啊。”他很随和的跟在场三人打招呼,和自然的,他在方远山的另一边坐下来,方远山对他毫无戒备,释然的点头微笑。
柯十轻轻的应了一声,便低着头沉默不语。叶林则坐在挨近灵儿的位置,开始跟灵儿寒暄。
“灵儿,近来可好?”
“我好的很,叶师哥呢?你的剑术可有进展?”
“还是老样子,大概不怎么用心吧。”
“是否又偷偷想念姐姐?很抱歉啊,原本侥幸的以为她尚在人世的,可惜...依旧任何消息也没有。”
“没有,没有的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释怀不少。”虽然嘴上说着无所谓的话,可叶林还是不免有些心痛。
方远山笑着看两人攀谈,灵儿提到彩儿的时候又无意间看到柯十更加沉默的脸色。
“柯十是否有事要同为师讲?”方远山突然想起柯十的来意,不再关心那两人的寒暄,转而看向柯十。
“已经按照师傅您的意思,将那批新货供应给了青衣帮,另外派了两名我们的人混在商队中。”柯十很严谨的将自己办妥的事情回禀给方远山。
“帮主和夫人可有什么异动?”
“已在回裕乡的路上。”
“柯十啊,为师向来器重你,你是做大事的人,切莫为儿女情长所拖累。”方远山站起来,走到柯十的身边,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柯十的肩膀。
“徒儿定不负所托。”柯十准备起身行礼,被方远山阻止了。
“你们师兄妹三人许久不见了,好好叙叙旧吧。”说着,方远山望望意犹未尽的叶林和灵儿,走出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