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倒在血泊之中,那小宫女不知死前按了什么,那道大门竟然紧紧的阖上了。
“门关了?”白向莞从夜行的怀里跳下来,扑到大门前,垂着那道厚厚的门,一脸沮丧。“这该怎么办?”自己的术法实在足以让东华蒙羞,可是自己又不能在师叔面前变成只狐狸,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夜行,希望他能想出个办法来。
没想到师叔动也不动,只是袖手站在那边,颇为怡然自得的开口,“等着,摄政王会来的。”
“你怎么知道?”夹竹桃不是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祭祖了么?万一赶不会来,自己岂不是要饿死?
师叔的眼神凉凉,“他安排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怎么会赶不回来?少了英雄救美的桥段岂不是很不完满。”
没想到师叔也知道这都是夹竹桃引蛇出洞的计划,白向莞愣了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离他远一点,”夜行冰冷的眸子看了她一眼,重复着那句说了很多遍的话。“一切都是他的计划,你玩不起。”
一口气堵在白向莞的喉咙眼,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提醒她,这一切都只是夹竹桃的计划,为什么每个人都对她说,她和夹竹桃之间只是交易而已。虽然这一切都是早就说好的,但是,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白向莞抱紧自己的胳膊,兀自嘴硬,“我们之前本来就是交易,不需要你告诉我。”
“那你也不喜欢他?”师叔今日的话,似乎特别多。
白向莞心里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打碎了,静静的看着师叔的眸子,白向莞咬紧嘴唇,“当然不喜欢。”他是人间摄政王,她是山间一只狐。君如天上云,妾如地上尘,本来就没什么交集,更别说什么喜欢了。
夜行狭长的眼睛看着白向莞,冰冷的眸子里面透出一丝光芒。
“那个,”白向莞想换个话题,“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按理说,自己应该从未见过夜行的,但是,那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又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夜行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我期待你想起来,但是又希望你永远也想不起来。”
这是……默认之前认识了么?可是她真的不认识师叔。白向莞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来一件一直被忽略的事情,自己和当年的长公主长的一模一样,那么师叔认识的,该是之前的长公主罢?可是,长公主据说当年也在东华学艺,可是自己是什么时候到的东华呢?自己和那位长公主,认识么?
白向莞后知后觉的发现,东华的人从来对自己的来历都是一笔带过,很是敷衍,自己以前不在意这些,可是今日细细一想,确实有许多说不清楚的地方。可是,这些也不能让师叔知道,看来又要换个话题了。
苦苦的想了想,白向莞再次找到新的话题。“师叔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提到这个,夜行的眼睛微微眨了一眨,似乎带了一丝尴尬,“是风家小姐对我说的。”
哦,风姬啊。白向莞刚才还很是沉闷的心思顺便被这个名字给带动了起来,眼睛眨巴眨巴,嘴角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看着夜行,“师叔,你觉得风姬如何?”
提到那个名字,夜行脸色不变,只是微微抬头看着白向莞,声音轻轻的吐出,“只不过是在你的寝殿门口见过一次罢了。”不知道是不是白向莞的错觉,你的寝殿四个字,师叔似乎说的异常的重,仿佛是要提醒什么。
白向莞细细的一想,抬起头来,“师叔是在提醒我,是借了我的光才认识了风小姐么?难道要请我做媒人?”
夜行微微一怔,脸色闷闷。
白向莞眨眨眼睛,“若是封个红包的话,本公主倒是很乐意。”
夜行看了眼白向莞,眼底带了一丝温和的笑意,细长的手指按按自己的眉头,似是无奈,“你总叫我手足无措。”
这语气,似是带了三分暧昧,连白向莞这样神经大条的狐狸,都觉察出几分不对劲来。正想说些什么,只看见大门洞开,夜行口中那个一定会出现的人,果真出现在门口,一袭红衣,风尘仆仆。
看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慕焱祯表情波澜不惊,只是朝着夜行轻轻一笑,“多谢国师,若不是国师赶来,怕长公主就要遭了羽族叛逆的毒手了。”
“不必,”有些厌恶的看了慕焱祯一眼,夜行皱了皱眉头,径直离开。
一时间,石室里面只剩下白向莞和慕焱祯二人,慕焱祯细细打量了下月余不见的白向莞,碰了碰她头上的伤处,似是有些心疼,“还疼么?等会出去让太医给你包扎下吧。”
白向莞看着慕焱祯那温柔的笑意,刚想说些什么,但是眼神又扫过地上的那两具尸体,心里的沉闷再次涌了上来,朝慕焱祯微微的点了点头,便随着侍卫们离开了地道。
慕焱祯瞧着白向莞一言不发离开的背影,眼底多了几丝阴霾。才不过一个月不见,她似乎有些变了,是因为夜行的原因,还是因为……眼神扫过地上的两具尸体,慕焱祯眸色深深。
“咳咳……”小宫女的尸体不知为什么,突然动了动,像是突然间活过来了似的,嘴角涌出一丝血迹,竟然睁开了眼睛。刚才夜行那一掌,只是将她打成了重伤,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了。
小宫女睁开眼睛,居然发现慕焱祯就站在她身边,不由激动的眨了眨眼睛,两行清泪缓缓的流了下来。“主子,主子你来救我了么?”
似是很意外她居然没有死,慕焱祯挑挑眉毛,露出招牌温柔笑意,“洁儿,你还好么?”
少女迷恋的目光在男人的脸颊上停留。“洁儿怎么敢死,洁儿还要等着主人回来的呢,主人还答应洁儿要完成洁儿的梦想,所以洁儿就是撑着这口气也要苦苦的等主人归来。”
“真是乖孩子。”慕焱祯轻轻一叹,一双桃花眼莫名犀利了起来,“可是,我当初嘱咐的是让你杀了解无虑,没让你把长公主给带进这儿。洁儿,你这是不听我话了么?”
洁儿的眼神无辜,“主人,你生气了么?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洁儿追随了您这么多年,难道连个棋子都比不上么?”说完,很是委屈的撇了撇嘴。
“别哭。”慕焱祯眼底的笑意越发的温柔,“洁儿,我之前说一定让你梦想成真,不是么?”
洁儿刚才还要哭的表情一下子被喜悦充斥,“主人,真的吗?”
慕焱祯点点头,将她拢在怀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似是无比温柔。
“噗——”一口鲜血从洁儿的嘴唇里喷出来,染红了慕焱祯的前襟,可惜都是红色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主人,你,你……”洁儿的眼底闪过一丝惊痛和不可置信。
慕焱祯用她宽大的衣袖擦擦自己的前襟,语气依旧是对着情人般的温柔,“洁儿,你忘记了?你对解无虑说过,你会陪着他的,即使是下地狱。既然这样,我就帮你了却了心愿,让你们一起下地狱。两个有情人一起,不会孤单的。你跟随了我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是你应得的。”
他的语气,还是那样温柔。可是他的话语,却比数九的寒风还要凛冽。报应,少女的脑海中闪过最后这么一个词,眼睛直直的看着面前面容依旧好看的不像话的男人,看着他温柔的笑容和无情的眼神,终是绝望的抽搐了一下,紧紧抓住他前襟的手缓缓放开。眼神扫过躺在自己身边已经死去很久的少年,吐出一口血来,阖上了眼睛。
这一生,再是不甘,也终是完结了。尘归尘,土归土。她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不该爱的人,却放过了应该抓住的人。下一生,她绝对要看清楚身边的那个人的眼睛,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无论他的笑容多么的温柔,他的誓言,多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