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大陆,公元918年。雪峰。
长空如墨,子夜清寒,夜色中的雪地里魔殷大笑:“好,风老,阵被破了!”
风长老却笑着摇头说:“殷儿,此只破了阵外之阵,这阵中之阵,还在。”
魔殷垮了脸色:“那当如何破之?”
风长老望望夜空:“等天时,子夜十分方有破阵之法。”
说完掐指一算:“还有半个时辰。”
魔殷沉了沉脸色,握紧了拳头。沉思之间,有族人慌慌张张跑来禀报:“启禀首领大人,各门各派的人士,以及我雪原上其他几大异族的族人都纷纷闯上了雪峰。”
“这么快?”族中有人走出来道:“首领,人越多,形势越难掌控。咱们得尽快破了这阵中阵,找到先皇后陵宫下的龙岩入口,赶在他们之前找到火麒麟,有了火麒麟,首领大人就能练成至高无上的武功,带领我黑黎族所向披靡,再也不用忌惮皇室。到时,只怕连皇室也要反过来忌惮我们异族!”
魔殷野兽般的目光锐利望来:“练功?”不屑的笑了笑:“谁说我要火麒麟是为了练功?”
“那首领是要……?”
“杀。”
“什么,首领是要杀了那千年火麒麟?”
“火麒麟能助人练成绝世武功根本是无稽之谈!”
族人顿时间议论纷纷。
魔殷道:“不过,这头千年火麒麟的确功力不凡。它本是千年前,摩耶佛祖座下女弟子白莲所养的一头灵兽,受尽佛山灵气和习尽功力。那白莲更是教它学习人话,它虽不能口言,但却和人的思想不差几多。后来,摩耶佛祖圆寂后化了三颗血舍利,不想有一日被火麒麟无意间吞下,那灵兽竟顷刻幻化成魔……”
族人无不惊讶:“首领,那后来如何?”
这时一旁的风长老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眯眯的说:“呵呵,殷儿说得不错,千年前的事,说来可就话长咯,我老头子倒也略知一二。此时子夜未到,不如就让我这老头子,来跟你们说道说道……”
族人纷纷洗耳恭听。
风长老索性挑了块雪石坐下,笑眯眯的说来:“话这火麒麟化成人形后堕入魔道。莲女自知祸从己出,义不容辞入魔道降服此魔。谁知那麒麟火魔跟随她的数百年之间,竟已恋慕她许久。莲女未能将他降服,反倒被火魔纳为了宠妻,困于魔道,无法脱身……那一段数千年前的故事,可谓是仙、魔、凡人尽皆知;风云变色,天地浩劫啊。虽那火魔苦恋莲女,奈何莲女乃仙佛山弟子,岂能和魔兽厮守相爱。引得仙佛山和天界众人,谴责讨伐火魔,火魔凭借一身功力引领魔族,竟搅得天翻地覆,血染仙佛之山……”
众人听得兴致勃勃:“风长老,您老还知道些什么,倒是莫再卖关子了,快快说与咱们听是正紧。”
风长老捋着胡须,缓缓又道:“莲女见此畜/生孽障已深,又见自己心魔既成,戒条已破,仙佛山百年惹来的血光之灾,她尽数揽责于自己肩头,便誓和那火魔同归于尽……”说到这,风长老一声叹息:“她假意倾情于火魔,松懈对方的防备,取了火魔颈子上那一对青铜合欢铃铛,这对合欢铃铛,本就是她收下那火麒麟时赠给他的信物,那火魔早已戴出了感情,十分重视,也沾上了他的灵性。莲女将自己的骨血化了蛊,养在铃铛之中,以此掌控住火魔的心性。再伙同那仙凡两界覆灭了魔道,最终降服了火魔,只是……”
“火魔必然是死?”
风长老点点头:“啧啧,火魔铸下大错,引来天地浩劫,本要受千年火炼之苦。只是,莲女却并不知仙佛山出了叛徒,那场血光之灾实则和火魔并无直接关系。火魔为救莲女,逼出体内的舍利子救其爱人,化为凡胎的火麒麟,又岂能承受天神的火炼之苦,当下就魂飞魄散,飞灰烟灭!”
话才落下,众人竟是一片唏嘘之音。
风长老又说:“那莲女实则早已对火魔动了情,此时方觉悲恸万分。倾尽其所有灵力,救回了那火麒麟,摄夺了它所有入魔的记忆,将其悄然隐藏在此雪峰之上。雪峰上的寒冰可免他受那天罚之苦时,因承受不住而再次飞灰烟灭。只可惜莲女却香消玉殒啊,火魔自此以火麒麟的身份隐藏于雪峰之上,只记得仙佛山上,那一段最初的美好记忆……”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这一段遥远的千古人魔之恋还依稀存在着,不管是火魔的痴情,还是莲女的深情,他们的爱似乎已然凌驾了一切……
——*——*——
所有人都未察觉,就在风老说着火魔和莲女的故事之时,这阵内的声音,都被悄然隐在阵外的人听了去。君诺诧异的垂头看着火儿,火儿一双赤色兽瞳此时渐渐的黯淡下去。
这雪峰上的雪啊,冻积了千年不止。
它,在这龙岩中住了多久了?一千年……还是两千年……
它竟已不记得自己住了多久,是时间太长太远,还是因为,太寂寞。
只记得,每年十二月十二,自己都要受一次火炼之苦,整整半月焚心裂骨的痛,要不是这雪峰上寒气镇压,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一直不明白自己因何要受此严酷的天罚。不明白仙佛山上,曾日日夜夜陪伴他的女主人,去了哪?
它,只是一只兽,虽通灵性,也只是兽。
它盘桓在这龙岩中,出不去,离不开,死不了,谨记着脑海中残存的记忆,谨记她最后的叮嘱,她说:不论千年,万年,等我……
所以它痴痴的在这龙岩中等她,存活的唯一动力,只是等她。
是不是这一切都是假象,是不是她,早已不在?
如果刚才,这白须老头口中的故事是真,它,又是谁?
是一只麒麟兽,还是爱过她的魔君?
封尘了千年的痛在这冰冷的寒夜中突然间苏醒过来,瞳孔中流出的,躯体里充斥的,脑海中残留的,混沌中汹涌的,从来,就只有她而已。透过迷蒙的赤目,遥远的记忆穿越时间,仿佛,它还清晰记得初见她的画面……
他的女主人——菩提。
仙佛山上,摩耶的徒儿,号称白莲的女弟子。
魔兽的胸腔里,翻腾着、涌动着不知名的人类情感,仿佛就要撕裂它的身体,冲破出来。长久的日子以来,它懂得了内心的那份空虚和寂寞。它不是兽吗,为何,会想哭,喉咙却像是被什么死死堵住,赤红的眼瞳中,干涩的没有泪水,唯有撕心裂肺的滋味,拉扯得心头,说不出的疼痛。他用尖锐的爪子,刨着冰冷的地面,矫捷的身躯伸展,仰天嘶吼!
咆哮声惊天动地,仿佛带着千年的悲恸宣泄而出,直吼入九天之上!
地面在摇晃,风雪在狂吹。君诺扶着石壁惊愕的将它看着。它的吼声是如此的凄厉,它的神情是如此的悲痛,赤红的血泪从兽瞳中流淌而出,悲凉得仿佛要将人心都融化了去。
菩提……菩提……菩提……
他的菩提,他唯一所爱,为什么要独留他一人在此千年万年的等候。
为什么要欺骗,为什么要夺取他爱她的记忆。
为什么你已经魂飞魄散了上千年,却不让我追随你而去!
阿菩,你常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早知今日你的灰飞烟灭,我会义无反顾拉着你一同堕落万劫地狱,至少,我们还在一起;至少,你还在我身边;至少,我还记得我爱你。
阿菩,我恨这天地,恨这没有你的天地!
“火儿!不可如此!”
耳旁传来君诺的呐喊声,可它已被痛念所淹没,所有的一切都在远去,惟有她的音容笑貌,惟有她的爱恨嗔痴,深深刻印在他脑海之中。
如同山崩地裂的悲凉嘶吼声扶摇直下整个雪峰:
“天,我从没有听过如此可怕的野兽嘶吼!”
“首领,一定是火麒麟!”
“是火麒麟,看来龙岩就在这附近错不了!”
苍凉的雪峰在剧烈的摇晃着,震动着,魔殷大喜:“风老,看来我们不必等到子夜,就能破得此阵闯进龙岩。你看,阵口已经自己裂开了!”众人循着方向望去,果不其然,那阵已然自己裂开。
……
龙岩内,石叔带着大批的侍卫赶来,看着君诺问道:“陛下,究竟发生何事?”
君诺脸色阴沉,抓紧拳头,忧心的说道:“火儿走火入魔了。阵口已经裂开,他们不出片刻就会闯进龙岩,石叔,加派人手过来,不得让任何人伤害到火儿!”然而石叔还没来得及回答君诺,突然间龙岩内传来人的惨叫声,有侍卫慌慌张张的呐喊:“不好了,是火麒麟杀人了,火麒麟入魔了!”
……
与此同时,魔殷带领着黑黎族人闯进龙岩,其余各路江湖人士也随之闻声而来。
“此是藩凉皇室之地,擅闯者死!”
君诺手中冷剑出鞘,戴着一张银白色的面具,森冷的立在那龙岩洞口。
魔殷对上君诺:“火麒麟千年前已长居在此雪峰,根本不属于任何人,我们也无意冒犯先皇后和陵宫,只要火麒麟!”
君诺冰冷的道:“火麒麟既然长居此雪峰,那我皇室更有理由保护他,你们谁敢擅闯雪峰,便是犯了我皇室大忌,奉劝你等一声,速速离开,否则与皇室交恶,不是你们能承担得了的。”
魔殷却不屑大笑:“当今皇上尚且年轻,不说忌惮我雪原异族,恐怕提起我各部族,还会胆寒三分,便是真的作乱,我们也未必就会输给皇室。”
面具下,君诺冷笑:“你身为首领,如何就这等见识,肤浅!”
魔殷没有耐性跟他耗着,狂妄下令:“我族人听着,随我杀进龙岩,找到火麒麟!”
君诺内心担忧着入魔的火儿,胸腔不免盛满了怒意,冰冷的飞退开一仗,手中长剑横出,刀光凌厉,剑气万道刺目而来:“不自量力,你们要硬闯龙岩,休怪我手下无情!”
魔殷堪堪避开剑气,身后数人却被剑气劈中,应声裂开几半,血肉横飞,当场死亡。
魔殷勾起唇角:“想不到,你如此深藏不露。”
君诺冷道:“火麒麟发狂之时凶残至极,奉劝你们一句,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魔殷听着龙岩内那传来的一阵阵嘶吼声和侍卫的嚎叫声,皱了皱眉:“看来这头千年魔兽的确凶残厉害,既然如此,我今日便要铲除了这头魔兽,免得他日后再危害他人,也为皇室除去一大祸患,岂不是一举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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