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所有的水手们开始欢呼,修船的修船,掌舵的掌舵,老杰克则跑回船长室,将那在地上摔烂的奥丁神像扶起来,继续顶礼膜拜。遭遇台风,又撞见巨龙,结果还能活下来,这难道不是神灵保佑,让黑龙号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吗?
时间一天天过去,黑龙号又恢复了往日在海上的平静,而霍恩这些天再也没有到船头吹风,而是整天拿着魔法手迹学习魔法,他的脑海中一直回想着那个高深莫测的魔法,觉得自己在其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
只是,这头巨龙以及巨龙背上的魔法师为何会来救黑龙号?难道是路过?明显的这种可能性不大,可是除此之外似乎又没有别的可能。一时也想不清楚怎么回事。
巨龙和强大的魔法师往往会刻意避免干扰世俗,他们选择在茫茫大海里穿行也是可能的。
至于大陆上何时出现了能骑巨龙的魔法师,却怎么也无法知道。大千世界,果然到处都藏龙卧虎。想到这头巨龙和魔法师在台风中穿行,连这种毁灭性的天灾都视若无物,霍恩心头的崇拜又如涛涛江水……
水手们很快就好像忘了危险,或者已经习惯了,过了十多天,船修补得差不多了,这些水手们便又开始扎堆吃着黑麦片,喝着朗姆酒,同时聊着女人,霍恩身处其中感觉到一阵怪异,一个尚且纯真的少年,在一群大老爷们中听他们讲那些粗野的荤笑话,实在有些不自在。
不过,听他们讲多了,霍恩也明白了很多以前浑浑噩噩的事情,比如,白兰度流氓大叔曾对他说过的,有一种喜欢吃小孩儿鸡鸡的女妖精,现在霍恩总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有些啼笑皆非。
在海上的日子很容易让人忘记时间,不知过了几天,天气渐渐转暖,水手们开始欢呼起来,老杰克告诉他,莱茵王国到了,前面的陆地便是斯卡布罗港。
斯卡布罗集市,莱茵。
霍恩的心猛得一紧,原本以为莱茵已经从自己的人生中走了出去,没想到还是会有近乡情怯的感觉。少小离家,那个生养之地,无论去了天涯海角,还是半生不回,总是无法忘切的。
等到黑龙号抛锚着陆,迎接他们的却是莱茵的海军署,这个世界上公认最强大的海军便在莱茵。
而大陆公主的另一个事实便是,龙岛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地方,也是航海贸易的圣地。所以龙岛的商船是莱茵的大主顾,都会有海军署的官员专门接见,享受着国宾的待遇。
斯卡布罗的海军署上空一面狮头旗迎风招展,愤怒的雄师是莱茵的标志。大海女神信仰中,大海女神以“大海之水为躯,风暴之音为灵”创造了人,又派了自己的坐骑雄狮为人间的守护者,所以莱茵建立之初,便以“狮子”为国名。
老杰克在这里和霍恩分别,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不是奸恶之辈。你不肯告诉我我也就不问了,不管你为什么要离开,还希望你不要恨龙岛。”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伤感,道:“如果在外面累了,就回来吧。”
霍恩默默得点点头。
老杰克想了又想,道:“既然你要躲着龙岛,那你也就不必告诉我你要去哪。听说那些魔法师的大催眠术,可以从我脑袋里知道他们想知道的任何事情,包括你的行踪。”
十年前在这里登船遇到老杰克,十年后又在这里和老杰克告别,宛如一个轮回。
轻飘飘的一挥手,便算是对以前的日子说再见了。
在城里面转了一阵子,说是买东西,更多的则是想到处见识一下,在龙岛生活得久了,外面的世界已经很陌生了,霍恩觉得有些可笑,自己曾经在最繁华的莱茵王城过着最奢华的生活,身份贵介显赫,什么东西没见过。可是现在自己就像一个外地来的乡巴佬一般,见到一窜糖葫芦都会觉得新奇。
没有了父辈们赐与的权势外衣,自己又能有什么呢?
王室里锦衣华服的生活,霍恩自然是记得,可是现在他的脑袋中,一直出现的却依旧是龙岛那个阴暗的古堡,那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孩儿,那些陈腐的魔法药剂,以及那些关心自己的人,麦卡琳,贝缇拉娜,德妮芙,老杰克……
可惜,终究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临走前,老杰克给了他很多金币,足够他大手大脚得花好几年,霍恩在城里面买了些生活用品,可惜,世俗的世界里,想买魔法药品却有些困难,在龙岛上很容易就得到的东西,在这里往往转遍所有的店铺也没有。
毕竟,斯卡布罗除了神庙里有魔法师,外界是很难见到这类高来高去的人的,既然没有顾客,自然也就没有店面了。
一个星期后,斯卡布罗港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地方偏南的斯卡布罗冬季虽然不如龙岛那么寒冷,但是没膝的大雪,也让人禁足在家,不愿意出门了。
集市后面的海岸边,靠近住着小哈雅人的森林的地方,出现了一位流浪法师,这原本是个巡台,建在三颗古树上,里面还有长矛和弓箭,是在春夏之季用来防备猪猡、野獾,以及小哈雅人偷食庄稼和蔬菜的,一入秋之后这里便荒废了。
霍恩想做魔法试验需要离群索居,在闹市居住如果发生爆炸或者毒物泄露,总是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便在这里暂时住下了。当然,不敢住在集市,也是因为害怕看到龙岛的人,或者莱茵王城的故人。
作为一名魔法师,最起码的道具是法师斗篷和法师长袍,这是为了创造一个稳定的内在施法环境。
可惜这两样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魔法道具,但是却得自己准备,在市面上是买不到的。霍恩因为得了龙珠,施展魔法异常稳定,并不需要这两样东西,但是他还是习惯性得想得到这两样东西,保不准自己就有不稳定的时候。
施展魔法最重要的就是稳,保证魔法不失败、不反噬。
任何魔法师都不应该缺钱,因为他们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生财之道,只要亮出魔法师的身份,立时就会有人当祖宗一般供养起来,可是这一点偏偏是霍恩不能做的。
离开了龙岛,离开了艾伦,霍恩感觉到自己每天的天空都是灰暗的,他甚至有时候觉得活着没有什么意思,所以也就没有太多的心思去准备什么魔法道具,每天修炼一下魔法,这种心态下进步反而比较明显。
魔法师是出世之人,自然也需要一颗出世之心,无欲无求只追求永恒和大道,这是魔法师的品质,当然,要真正做到这一点很难,魔法师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世间甩不掉的烦恼和痛苦,以及放不下的执念和欲望。
一般的魔法师往往不可能特立独行,魔法的修炼和学习,需要巨大的财力和人力相助,所以魔法师拥有出世之心,却又不得不在尘世里厮混。这也使得君王、贵族、军队、巨富有招揽魔法师的可能。
当然,这个世界是也不乏高来高去的魔法师,这类魔法师往往只听其名不见其人,他们不需要假手他人便能很好得修炼和学习,所以也就不必看权贵们的脸色,游离于世俗之外,行走于高山之巅,不沾惹凡尘恩怨,不拘泥世态人情,过着直指本心的日子。
霍恩在魔法上欠缺的只是精神力,当然,一个魔法真正施展起来,熟悉过程也是很重要的,只不过相比于精神力,这一点太容易办到了。而修炼精神力的办法很多,冥想苦修和外出游历是最常用的两种办法。
霍恩在斯卡布罗集市森林边上的郊野住了下来,算是苦修,也可以说是游历,倒也不必执妄于名相,每天早晨晚上,他都会去森林里冥想,感受自然元素的跳跃,身处林海,轻风拂过仿佛阵阵涛声。
霍恩心里面一直有一个念头,或许……或许艾伦和麦卡琳姑姑有机会会找来。如果艾伦想找自己,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斯卡布罗,因为这里是两人初次相遇的地方。
至于寻找奥蕾斯汀的事情,霍恩并没有忘记,先等等吧,如果艾伦和麦卡琳能来,那一起去找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如果她们不能来,自己就一个人去找,不管这辈子和艾伦还有没有缘份,他都希望那个娇弱的女孩儿能够摆脱那该死的诅咒。
而且,自己身怀龙珠,这可是那诅咒的源头,谁知道会不会让自己一辈子命运忐忑情感不顺,以现在的情形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大,如果没有龙珠,他是不会和艾伦分开的。
所以于人于己,都需要找到奥蕾斯汀!
可惜伊利丹大叔音信全无,自己在岛上的时候又没有问奥蕾斯汀或者伊利丹大叔到底在什么地方,所以现在也苦无头绪,可是当他看多了罗德里格斯留下的魔法手迹后,一个频繁出现的词让他若有所悟。
——巨龙宝藏。
“在我的想象中,那个守着巨龙宝藏活了五百年的老巫婆,灵魂中一定充斥着丑陋、贪婪、自私和狭隘。可是在我真正找到巨龙宝藏的那一刻,我再一次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跟这个女人相比,我拥有的依旧是一个庸俗的灵魂……”
落款的时间是神圣历3257年春。莱茵与罗兰的计时历法不相同,莱茵用的是大海女神历,而罗兰则是奥丁教区的通用神圣历,即35年前,那个时候麦卡琳姑姑才两到三岁。
魔法手迹之中提到巨龙宝藏,但是却似乎是有意没有提及具体地址。霍恩心想,如果能找到巨龙宝藏,就一定可以见到奥蕾斯汀,可是这巨龙宝藏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霍恩无从知道。
或许,自己还是应该去找伊利丹大叔,像他那样有名的大骑士,或许那些行走大陆各个地方的吟游诗人或者水手知道他的下落,霍恩决定去斯卡布罗集市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