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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一个终点

某位游历大陆的吟游诗人曾留下这样的箴言,愤怒的野蛮人和愤怒的法师都不好惹,但如果一定要让我选择,我会选择后者。这些性情耿直的野蛮人一旦发怒,就会瞬间变成一台人型碾压机,将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东西碾成一滩稀烂的糊糊。

比如现在,凯法正将他的愤怒全部倾泻在那个长着两只红眼睛的恶魔身上。凯法的攻击手段非常简单,两柄巨斧交错出击,竖劈、横斩、再竖劈、再横斩,只是频率极快,几乎没有间隙的猛砸到对手的大剑上,如果不是那把剑带着古怪的冰寒魔力,总是会让他的巨斧凝滞一瞬,他的对手早就该成为一堆没用的烂铁皮了。

他的肌肉鼓胀,汹涌的巨力不断涌出,倾注到左右两臂上,每劈一斧子,就要吐气开声,来一记狂吼,这并非是凝聚阿蒙神力量的战吼,但是每一记仍有动人心魄的力量,野蛮人的天赋恩赐。如果他的对手是有血有肉的人类,即便没有被那巨大的斧子压垮,也要被野蛮人动人心魄的吼声震得发晕。

可惜,这只红眼睛的恶魔似乎并没有人类的感情,害怕、恐惧,他只是孜孜不倦的继续撩拨着大块头。

“可怜的胆小鬼,你的武技烂得可以,但是至少比你的胆量强一点。”

“啊!”凯法狂吼,他的双斧齐出,高举过头,从左右两侧向划向中间,形成一个完整的“V”字。

阿泰举起大剑横档,但在脚下留了余力,铁皮脑袋被双斧的巨大力量狠狠震开,他退开两步,并未失去重心。

“懦弱胆小的汽车人怎么可能掌握塞伯坦的未来呢,只有威震天大哥才能给你们指明道路,不要再相信擎天柱那个蠢货的谎言了,小东西。”阿泰又开始胡诌些没边的怪话。

“吼!”凯法的手臂似乎又粗壮了一分,青筋暴起,巨斧上下交错,划出一个巨大的十字,就要印在阿泰的铁皮脑袋上。

阿泰却没有用剑挡在自己身前,而是挺起长长的双手剑直刺过去。

凯法对铁皮脑袋势同拼命的招数完全不顾,只顾着大吼,一门心思要将对手卸成四瓣。

双手剑直直刺进双斧的间隙中,阿泰立即急转上身,剑身横敲,撞到十字的中心上,大剑和双斧在这个点交汇撞击,这里也恰好是力量最薄弱的一点,阿泰敏锐的发现了凯法最薄弱的一点,又精确的把大剑送到这里,将野蛮人的必杀一击击散。

“来试试看做一个狂妄而强大的反派怎么样,让阿泰大人看看你的脑袋里除了怯懦和肌肉,还藏了些什么可笑的玩意。”阿泰循循善诱的劝导野蛮人。

石室的两侧有响声传来,跟其余的石室一样,两扇石门同时缓缓开启,慢慢升上来。

不过对于场上两人来说,此刻战斗的欲望大于一切,他们心里只想着怎样肢解对手,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甚至可能都没有注意到石室的这个变化,所有的心神都投注在手里的武器和对手身上。

凯法的脸涨得通红,身体忽然变矮了一截,他陡然蹲下,把全身力量灌注到双腿,再猛地蹬地而起,高高跃到空中,一对巨斧举过头顶的时刻,正达到静止的最高点。

阿泰抬起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向空中那个巨大的黑影,由慢至快,如山般砸下来。

野蛮人双斧笼罩下的区域大得惊人,根本没有可能闪避,阿泰却做了个古怪的姿势,他将巨大的冰蓝色双手剑,立在身体左侧,身体微微前倾。

在野蛮人双斧劈下的最后一瞬,阿泰轻轻跨了一步,只是一小步,他的蓝色大剑冲天而起,划过一个巨大的弧线,蓝白色的亮光暴闪,刺得凯法几乎睁不开眼。

如果左仑站在这里,必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他的居合斩!即便只是看起来很像居合斩。

凯法脸上的汗毛被剑势激得立了起来,他感觉到这一剑里蕴含的力量,全身肌肉紧绷。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崩裂声忽然从大剑切开空气的啸叫中透出来,阿泰的上半身随着剑身的挥动发生了诡异的变化,整个左半边都扭曲撕裂开来,露出里面黑乎乎的空腔,像深渊恶魔的嘴巴大张着。

这些劣质金属经受了炎魔的重创及野蛮人反复的击打,终于彻底疲劳断裂!

蓝色长剑斜斜走空。

从阿泰身体突然撕裂到长剑斩空,中间只是短短一瞬,身在空中的凯法已来不及收斧,只能尽力将斧子避过阿泰的脑袋,沉重的巨斧仍旧挟着野蛮人的冲力,重重击在铁皮人的腰际。

伴着又一声金属的裂响,空中划过一道黑影,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旋飞出去,落在十几步外的地面上,滚了好几圈才慢慢停下,不再动弹。那赫然是阿泰的上半截身体,他的双臂握持着那把冰蓝色的双手剑,整个上半身横卧在地,点点锈斑布满整个身体,剑身冰蓝色的光芒依旧,然而握持的金属双臂已经僵硬,阿泰眼眶里象征生命火焰的红光也已熄灭。

这个惹人嫌的铁皮脑袋终于归于永恒的寂静了。

他的下半身仍留在原地,在摇晃两下之后彻底散架,滚落了一地,还原成一堆不知名的废旧金属残片。

凯法楞了一下才回过神,那个长着两只红眼睛的恶魔已经死了,他的怒气也随之消逝,但是凯法并没有轻松愉快的感觉。他心里想着,这个聒噪的家伙,还没来得及留下一句遗言就死了,不过他是个了不起的战士,在最后一刻还想着战斗。

野蛮人没有走向开启的火之门,而是走向他的对手。他取下背上的战鼓,坐到只剩半截的阿泰对面,一丝不苟的架好鼓,开始轻轻拍打。

凯法的神情凝重,每一位勇士的灵魂都值得尊敬,按照阿蒙海耶的古老习俗,还活着的人会为那些逝去的战士们奏一曲镇魂歌,不管他们生前是战友还是敌人。战歌将会引领勇士们的灵魂回到海耶神的怀抱。

镇魂曲的节拍简洁,韵律悠远而低沉,但曲子本身并不长,凯法垂着眼脸,仿佛快要睡着,手中的节拍却没有停息,如故乡的小溪般缓缓流淌,不多时全曲就奏完了。

他又沉默着坐了一会,重新站起身,收拾好斧子和战鼓,轻声嘟囔了一句:“我不是胆小鬼,真的。”

之后凯法转身站到有笔划的墙前面,看了很久,才挠着头向火之门走去,看起来仍旧不很确定的样子。

然而大块头快走到门口时又折了回来,把地上阿泰散落的零件一一检起,归到一起,再一把抱起,走到水之门前,挥手将阿泰和他的大剑撒了进去。

“这里好像是矮人的战士们安眠的地方,红眼睛的武士,愿你早日回到海耶神的身边。”凯法轻轻祝祷。

然后大块头重新折返,大步迈向象征胜利的火焰之门,再不回头。

斯维班猛冲进火之门,根本没有应对突变的余裕,因此当他惊觉脚下突然失去支撑的时候,所能做的也只是惊叫一声,就直坠下去。

幸好下坠距离并不大,商人的肥大屁股马上就落在实地,痛感传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斯维班摸摸身下,他身处的地方似乎是个斜坡,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又开始下滑了,这是另外一段滑道,前路一片黑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

滑道并不长,不多久就到底了,这条滑道十分平缓,斯维班可以很稳当地从里面爬出来,站直身体。

外面还是一片漆黑,空气中湿气不那么重了,斯维班已经渐渐习惯地下世界的昏暗环境,也可能是已经麻木了,一想到这里很可能就是最终的藏宝地,斯维班就觉得有一团火在胸膛里熊熊烧,烤得他心头火热。但是他很快又想起熔岩池旁的那些脚印,还有被破开的洞壁,已经有人赶到他们前面去了。

斯维班急急掏出怀里的打火石打着了,点上火把。

他环顾四周,自己出来的地方是一个滑道口,旁边还并列着好几个同样大小规格的道口,剃刀和那个姓左的异乡人必定是被滑道送到其他地方去了,也许那些地方也通过滑道和这里相连。

再说刚才那个石室,似乎根本不是用来决斗的,两道石门会自动开启,倒更像是一个人工的岔道,但是墙上的壁画和另外一扇石门又意味着什么呢?斯维班皱起眉,他立刻打消深究的念头,现在有更重要的多的事情需要做。

他继续往洞口上方的墙上看去,一边看一边瞪大了眼睛,火把居然照不到墙壁的顶和边际,这个大厅该有多高啊,根据高度就可以想见其宽度和广度。

财富之神保佑,这个大厅气势恢宏,绝不下于多年前在卡拉利亚见过的天空之主雅里安的大神殿,更何况这是在地下深处,要建造这样一座大厅,得花费多少心力呢。那么其作用自然也不言而喻,多半是最终宝库的所在地,斯维班的心跳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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