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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带血的藤蔓

一次次的失败并未消磨由黎的耐心,反而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心思更加缜密,行动更加谨慎,只为征服这个错综复杂的“一”。

虽然仍旧会失败,但是失败的脚步在前进,只要一直前进,当前进的脚步到达终点时,失败也就变为成功了吧!

单调重复的用雷元素书写那个密如针织的“一”,使得由黎身心疲惫,体内现存的雷元素也所剩无几。

因此处地形的特殊,空气中并没有雷元素补充。

而雷元素是由黎目前最为熟悉的,虽然吸收灵气时是囫囵吞枣式的全部吸收。

但修炼利用的仅有雷元素,其余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仅余极小部分残留体内。

眼下在没有外来灵气补充的情况下,由黎的雷元素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探索“一”的伟大进程。

然而,希望就在眼前,就差那么点点就可以把“一”融汇贯通。

由黎咬牙坚持,强忍着昏厥的冲动,用残存的雷元素继续勾勒着那个“一”。

此刻,那封师的第一步已经被由黎领悟得差不多。

由元素紧密交织的“一”已经被找到规律,就像被针线缝制的袋口,只需找到活扣,轻轻一拉,就可打开袋子。

只不过封师的“一”要比袋口的线索繁杂许多,不过道理类通。

眼下由黎已然找到了“一”的线索,只需顺着这个线索,就可打开这个错综复杂的“一”。

可却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体内灵气枯竭,无以为继。

得之不易的线索,难道就这样放弃?

不,当然不,只要还有一丝意识,也要继续下去!

谁也不知道下次机会在哪,所以,把握好眼前最重要。

灵气的枯竭,灵魂的疲惫最终还是压弯了由黎的最后一丝意识,使其陷入了昏厥。

差一点,只差一点,这是由黎最后的意识。

也就在由黎陷入昏睡的时候,异变陡生。

本应随着由黎昏睡而停止的动作,仍在继续,正是那未完成的“一”。

唯一不同的是,书写的元素变了,由雷元素转变成了暗元素。

在二者衔接之间,竟无一丝不和,浑然天成。

若由黎还有意识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同时不免唠叨一句:感情老子睡着了更牛?

可不是嘛,清醒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雷元素将那“一”书写大半,昏睡过去后竟然能换了种元素接着写。

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关键的是之前他并没有修炼过暗元素。

还有什么比这更牛的?

在无意识书写“一”的同时,由黎的身体也在发生着巨大变化。

只见坑底的暗元素,不断地朝由黎身体涌去,滋润着他的身体,锻炼着他的筋骨,随后又按照那无名功法流转起来。

此处环境特殊,并没有雷元素等其它元素,可却充满了暗元素,而且数量颇大。

这也是由黎并未补充到雷元素的原因。

机缘巧合之下,这些暗元素倒成就了由黎。

由于灵气的枯竭,由黎的身体就像一块干海绵,急切需要水的滋润,而那数量庞大的暗元素就是那水。

二者相遇,可谓干柴遇烈火,触之即燃。

若仅如此也就罢了,暗元素在填满由黎那饥渴身躯时,也不会再有所作为。

可由黎正在书写的“一”,乃是封师的第一步,本身就是一道封术,而封术,乃是蕴含天地至理的存在。

如此想来,暗元素炼体、续写“一”、自运功法,也就不足为怪了。

当然,身为当事人的由黎对这一切并不知情,如果知道的话,大概昏睡中也会笑醒吧。

在由黎昏睡的同时,坑上也发生了些事。

深坑边缘,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出现,手中抱着一大捆藤蔓,那些藤蔓长短不一。

女子蹲下身子,将那些藤蔓一节一节地系在一起,每系一节都要用力拉扯下,以确保藤蔓能够承受相当的力道。

细嫩的玉手不知疲倦地将那藤蔓连接,丝毫不在意藤蔓的汁液将手染绿,藤蔓的粗糙将手划出细密的伤口。

似乎想起了什么,女子从玉手中唤出了一只晶莹剔透的虫子,对其道:“念疾,麻烦你啦。”

说完,便见那虫子扑棱棱地扇着翅膀朝那深坑飞去。

刚到坑口的时候便遇到了几大门派联手施展的封印,那虫子绕着封印转了一圈,发出“唧”的一声,似乎对那封印颇有不屑。

然后,只见它张开小口,对着封印就是一顿狂咬。

“吭哧,吭哧——”

那封印在虫子的钢牙下,竟不堪一击,不一会就被咬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虫洞。

那虫子得意洋洋地对着女子叫了一声,便“倏”地一下向着坑底飞去。

见虫子已下去,抱来的藤蔓也已结成一条,女子比划了下长度,暗自摇头,想要到达坑底,这些藤蔓远远不够。

于是,女子在深坑附近的森林中继续寻找藤蔓。

好在逆魔之坑附近灵气充裕,森林茂密繁盛,藤叶枝蔓为数不少,这才有了结成藤蔓长绳的机会。

若是在轮回荒的其它地方,想要结蔓成绳,怕是难如登天。

这些藤蔓种类不一,却都异常结实,最为显著的区别就是是否带刺了。

女子挑选那些无刺的藤蔓,将其砍伐下来,又与先前的藤蔓结在一起。

这样来来回回多趟,终将藤蔓结成了不短的长度,可那虫子还未回来,说明这些藤蔓依然不够。

女子用手背擦了擦香汗,看着满是绿色汁液与细密划痕的手心,坚毅一笑,继续向着更远处寻找藤蔓。

坑底,一只晶莹剔透的虫子出现,它看着陷入昏迷犹自单手乱舞的青年,歪着可爱的虫脑袋露出不解。

不过,主人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管那么多作甚。

如此想来,虫儿掉转虫头,向上飞去,没飞多高,又想起什么似的。

虫眼一转,重新飞到了由黎的眼前,对着由黎的脸颊,“吭哧”就是一口,这一口不是咬,而是亲。

亲完了由黎,虫儿才志得意满的离开,就在它刚要离开的时候,异变陡生。

只见由黎停下了怪异的动作,黑暗中出现了一个闪耀着暗银两色光芒的“一”。

说来奇怪,明明在黑暗中,却真真切切地见到暗色的光芒,它与银交相辉映,组成了一个神秘莫测的“一”。

那个“一”出现的刹那,似乎成为了这方黑暗的主宰,无尽地暗元素朝其涌去,就连那丝银色也在挣扎未果后,消散于无形。

那个“一”成为了纯粹的暗色“一”!

不过,在失去了银色之后,暗色“一”变得不稳定起来,形状变换,扭曲挣扎,连带着周围的暗元素也变得狂躁起来。

终于,暗色“一”再也支撑不住,彻底瓦解,在瓦解的最后一刻,它钻入了由黎的体内。

这下可引发了大乱,本就狂躁不已的暗元素,全都找到了方向,疯狂地往由黎体内涌去。

本来暗元素颇有规律地被由黎吸收利用,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可突然变得疯一般地乱入,那就是种灾难了,由黎那小身躯,迟早被这些暗元素挤爆。

这一切的发生只不过转眼间的事,吓得虫儿眯起了虫眼,飞快地逃离了坑底。

由黎出事了,一定要赶紧告诉主人!

当虫儿再次见到主人的时候,“唧唧”地一股脑将所见到的事都告诉了女子。

末了,还不忘在女子脸颊上“吭哧”亲上一口。

做完这一切,才幻化成水,融入了女子体内。

只留女子一人,怔怔发呆。

“千丈深坑,这些藤蔓根本不够,可附近的藤蔓都已用完,去更远的地方寻找只怕疾等不了,他眼下情况不明,一秒都拖不得。”

女子喃喃自语。

藤蔓,藤蔓,最近的地方哪里有藤蔓?

女子焦急地想着,环顾四周,想要找到答案所在。

突然,她的目光不再游离,紧紧盯着那近在眼前的藤蔓,那带着刺的藤蔓,那先前被自己遗弃的藤蔓。

刀起又刀落,每一刀落下都会收获一根带刺的藤蔓,每一刀落下都代表着离心上的他更近一步。

无暇处理藤蔓上的荆棘,女子用本就划痕密布的双手,忍着疼痛将这些带刺的藤蔓系在一起。

藤蔓上的荆刺刺入女子的玉手,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沿着荆刺流到枝叶,流到藤蔓的主干。

女子却不管不顾,依然快速地将那些藤蔓相连。

在她心中,只有那千丈的距离,早一分达到,由黎便少一分危险。

荆棘的刺痛可以增加她见他的步伐,可以减少他受危险的程度,所以,哪怕再疼痛几分,她也会甘之如饴。

那带刺的流血藤蔓,便是她决心的见证。

终于,千丈藤蔓连接成了藤绳,女子顾不得休息,将藤绳一端系在古树上,另一端抛下深坑。

可却因为封印的存在,藤绳根本放不下去,女子心急如焚,只得重新唤出那只晶莹剔透的虫子,令其将封印咬出个大缺口。

可是,虫儿虽能撕咬封印,毕竟身躯短小,速度有限,若等其咬出大缺口时,恐怕由黎早就凶多吉少了。

然而,除了此法,女子并无良策。

设置封印的乃是当世高手,女子与他们的修为相差甚远,若非凭借冰魄噬元虫的特殊,恐怕一个小缺口都打不开。

有作为总比什么都不做来的强吧,女子焦急地等待,同时催促着“念疾”加快速度。

突然,天空中一道闪电力劈而下,正中封印,那封印顷刻间灰飞烟灭,直到封印破灭,才听到那闪电发出的雷鸣声。

来不及思考这诡异的一幕,女子扔下藤绳,纵身一跃便跳下了深坑。

那藤绳很长一段都带着荆刺,女子这一纵身沿藤而下,本就带血的藤蔓沾染的鲜血更多了。

这一切,都被长发及腰的鬼将看在了眼中。

望着那纤弱的白衣身影,沿着那条带刺的千丈藤蔓极速滑下,所过之处,藤蔓染血,犹似一幅绝美的画卷。

“游遍人间的名山大川乃是我堂堂鬼将的鬼生理想,可这一幕不得不说是人间的绝迹。

要是能将这幅活着的画卷收为我在人间的导游,那岂不是美事一桩?”

鬼将两眼放光地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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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亚军,现为北京武警总部某文学杂志主编。著有长篇小说伪生活等六部,小说集硬雪、驮水的日子等七部。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十一届庄重文文学奖,《小说选刊》《中国作家》和《上海文学》等刊物奖,入选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