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妖兽的确是带我去见冷月的,可是我没有见到冷月,见到的是她的坟墓,冷月死了,这对我来说,已经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了。心仿佛被掏空了,一片空虚。留给我的是无尽的伤痛,我觉得很难受,像失去了至爱的亲人,和义父死去时心情一样。但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义父的模样了,存在脑中的记忆十分模糊,像是残缺不堪的图片,努力地想要拼凑,却怎么也拼凑不整齐。
但是冷月,她的面容在我记忆中非常清晰,她见到我的时候那种开心的笑深深刻在了我的脑子里,我知道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她了。
遇到那只男妖兽后,我开始以为妖兽的抗伤能力很强,却不想冷月那样的柔弱,柔弱得像是一块易碎的玻璃,需要别人的尽力呵护。而她的柔弱却最终导致了死亡。
“我叫卡布索,是冷月的哥哥,她本来是没有名字的,‘冷月’这两个字是一个叫倚风的天神送给她的,冷月是妖界最弱的一只妖兽,她没有成形,法力也不高,所以没有和我们一样长尾巴,她一直需要我的呵护,我也尽我自己最大努力去保护她。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她一直生活在我的保护伞下,我想这样她应该会很快乐,但是每当我看她的眼睛,却总是十分忧伤,脸上的笑容也很少见,我知道这么下去,她一定会死在我尽力保护她的双手之下。
“终于有一天我对她说,你走吧,去寻找属于你真正的快乐吧,不要总是在哥哥的双手之下成长,你应该自由,应该像天上的小鸟一样飞向高高的蓝天。她有嘴巴,但是却不会说话,她的言语是从她的眼睛中体现出来的,我是她的哥哥,也是唯一能读懂她语言的人,当时她只跟我说了声谢谢,然后她走了,静静地走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流泪了,但我知道她也正在哭,或许这就是我们兄妹之间的默契,我们心灵相通,相互感应着。
“离开了这个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心里总有一种失落与惆怅,就像相互交替的四季只剩下寒冷的冬天,我踏着寂寞的步子徘徊在山林之中,双眼始终没有离开冷月走过的那条路。她就是通过这条路走去外面的世界,我期望能在这条路上重新看到她快乐的影子,夜里,我几乎天天梦见冷月在笑着向我招手,用她那一双如清泉般的大眼睛说着,哥!我回来了。每当我把眼睛睁开,看到的却是一片漆黑,黑暗之中,我失望地痛呼,希望冷月她能够听到,能够回来。寒风总是吹散我的呼唤,给我带来绝望,我再一次流下了眼泪,从未想过眼泪的重量会有如此大,让我抬不起头来。
“记得有一天,我正在练巫术,在无形之中我感觉到冷月有危险。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着,虽然细弱,但我听得清清楚楚。我当时吃了一惊,然后马上离开了这个山林,寻着她的声音去找她。最终我找到了她,她正在被一个捕妖猎人追杀,当我正准备现身去救她的时候,却有一个人先我一步而出,救了冷月。那人仪表堂堂,功力高深,让我很是佩服。他救了冷月之后,才正式将‘冷月’这个名字赐给我妹。
“他对冷月很痴迷,哄她开心,逗着她玩,冷月笑了。我是她哥哥,却从没有见过她笑得如此开心,我想我真是失败。我最终没有现身出来破坏他们。只是在心里默默祝福冷月。”
卡布索说到这里,我打断了他,轻轻说道:“那个男的就是倚风吧?”
他点点头,重叹了一声:“悲剧也就此引发了。我调查到那个男的名叫倚风,乃是神族,当时我真的急成了一团,按照神妖人三界的法律,妖和神是不能在一起的,一旦结合,天地不容,神妖界会布下诛杀令截杀他们,这是一个不应有的错误,但却偏偏发生在冷月的身上,我绝对不能够让他们在一起继续这么错下去,于是我千方百计地使用陷阱诡计,想去破坏他们,让他们分开,离开这个错误的边缘。但是他们坚定的爱情到了最后只证明了我的无力,我的无情。既然他们可以坚持爱,而我为什么要惧怕,要选择逃避?冷月她对我说:‘只要开心过,快乐过,剩下的生命无论多么悲惨,都是有意义的,起码能够去回忆美好的时光。但假如生命中只是平平淡淡,就算过完一生,又怎么样?像是一朵永远不绽放的花儿,继续存活,只是对心灵的摧残。’
“我相信倚风是真的爱冷月,因为他可以读懂冷月的眼神,除了我这个哥哥,还有人能读懂她的眼睛,那么这个人,就是最爱冷月的,我相信他们都是相互爱着对方的,于是我放弃去纠正他们这个错误。或者说,他们一直都没错,错的是我们看待这个事物的人,对于他们来说,爱永远是没错的。
“令我最担心的一刻终于来了。神皇派来天神抓他们,他们不得不逃亡,在逃亡中,他们也更加恩爱,但他们最后被抓走了。神皇他很残忍,他将冷月打入了永远都不见天日的地狱,在无情的地狱中,冷月饱受痛苦的煎熬,被折磨得遍体鳞伤。我实在想不到他们竟会对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子施以如此残酷的刑罚,说我们妖精没有感情,他们神族相比之下更是不如我们,我救不了冷月,看着她受苦,心都碎了,不知有多少个夜里,我都是以泪洗面,痛苦不堪。
“那一年人间发了一场浩大的洪水,淹毁了许多山林,许多城市,让许多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你也许知道,那场洪水是从天而降的,是一个神的伤心泪水,天神从来都不会哭,一哭就是场灾难,倚风他哭了,他把对冷月的爱化作泪水,即使他也不愿意将灾难带到人间,看到尘世间生灵涂炭。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么,他比我更加心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