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有了宁笏作伴,比起独自赶路来要轻松得多。白眉山上的人素来没有骑马的习惯,下山之后好长一段路人烟稀少,两个人一路步行,也能走个四五十里,到了后来,途经的村庄小镇一多,也为了能保得青山在,能赶上二三十里,就算不错了。
这天到达楚魏边界的时候,慕阳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宁师父总共给她三百二十两银子,本来是给她一个人花的,现在临时加了宁笏,居然也没有多给她加半分钱,这样一来,三百二十两银就得两个人花!白白少了一半盘缠,令慕阳和宁笏很是无语。
赶了六天路,二十两现银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而此地距离魏都不过十来天路程,念及未来好长一段路将是宽平大道,如果骑马的话将会省下至少五天的时候到达魏都,而且因为沿途都是闹市,物价比起村镇高了不少,慕阳仔细算了下节省下来的盘缠,花三十两银子跟宁笏到马市挑了两匹马。
到达魏都的时候是五天后的黄昏,慕阳找了靠近魏宫的一家客栈歇了。
其实根据宁师父交代的情况来看,事情也并不如何复杂,苏靖是前皇后所生之子,自然他的意思就是扶他为太子。但目前因为他手中没有兵权,所以得不到有力量的大臣们拥护。而向来宠爱他的魏皇迟迟不下旨立他为储,只怕也是顾忌着这一层,没有任何背景的苏靖即使勉强上了位,无疑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将会更加激化三位皇子之间的内讧。
磨刀不误砍柴工。所以现在看来,慕阳他们的任务就是得先将苏靖扶植起来,让他在朝中拥有坚固的力量,然后才好寻找击败苏宜和苏彻的机会。由于宁师父只交代必须扶魏皇与前皇后的儿子为储,并没有将其余背景信息透露给她,于是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三个皇子的底细摸清楚。
客栈毗邻皇宫,有些内幕自然方便打听。
慕阳拣了几两碎银揣在怀里,然后将二百两银票让宁笏塞在包袱里,另外二十两银子顺手放在帐顶上,吃了晚饭,两个人往集市上去。
魏都的人有三嗜,一是酒,二是茶,三是折子戏。这三样东西随便找家茶楼酒肆一坐,马上有了。
慕阳挑了家叫做“兴都旺”的茶楼,由小二领着上了楼梯,举目一望,四处黑压压的早坐满了人,而前边小戏台上,已经有人开唱。小二将他们领到一处偏僻位置,也就是这里还有两个余位,同桌的是两个买卖人,一手捻着脆花生,一手举着酒杯,眼也不往这边瞟地盯着戏台子。
戏唱的是烂熟于耳的才子佳人,宁笏甚觉无趣,慕阳却听得津津有味,唤小二来加了碟盐水花生,和一壶状元红。宁笏劝说:“还是不要喝酒的好,你是个女的,万一引来登徒子,麻烦可大了。”慕阳指着周边:“你看看哪张桌上没一两个酒壶?咱们不喝,反倒显得奇怪了。”
同桌的两个人听见他们对话,左边穿蓝袍的这个便就搭起话来:“听口音,两位像是外地人?”慕阳点头:“大叔好眼力,我们是从楚国来的。”蓝衣人打量了他们一眼,说道:“瞧你们年纪不大,难道是来走亲戚?”慕阳再点头:“不错不错,我们的舅舅就是前面巷子卖米的,我们俩吃完饭没事,出来寻个新鲜。”
蓝衣人表示理解地哦了声,将手边一把纸扇打开,“要寻新鲜,这茶楼里倒没什么新鲜可寻。一个月后大皇子会在莫名湖办场百花会,又将有高僧光临,为圣上祈福,介时那般热闹可想而知。你们若是住久些日子,只怕有这番眼福也未定。”
慕阳道:“大皇子为圣上办百花会?咱们也能去得了吗?”
“那是自然!”蓝衣人道:“这场会不比别的,乃是因我皇久病卧床,龙体染恙以久,大皇子为尽孝心,特地请来各地名花招揽万千百姓,求招福纳瑞之意,又怎么会进不了呢?况且此会将持续半个月之久,你们小哥俩介时定能入得园内。”
慕阳托着腮道:“这位大皇子,待你们皇上可真是尽心尽力。”
蓝衣人哂道:“不光是大皇子,三皇子前些日子也去祭了皇陵回来,求列祖列宗保佑圣上安康。又上书予皇后娘娘,愿入寺半年,为圣上颂经祈祷。论起孝道,国中这两位皇子,倒确是无话可说。”
“怎么只有大皇子三皇子?二皇子呢?”慕阳道。
“二皇子么——唉!”蓝衣人摇了摇扇子,“世人皆知圣上最宠爱这位二皇子,只可惜他胸无大志,成日里只懂弄鸟玩花,除了进宫请安,其余时间竟关门闭户,只与一帮无所事事的文人墨客来往,在孝道上,可谓远不及其两位兄弟。”
蓝衣人边说边将嘴角往上撇了撇,满脸不待见。慕阳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打听到三个皇子的讯息,更没想到的是苏靖这个人在国人眼里竟是这副德性。以往见惯了自家那些雄心勃勃的皇兄们,原本以为他只是缺少助力而已,现在看来,只怕是有些烂泥扶不上墙。
当然,也不能就这么轻易认定他是如何样的人。毕竟攸攸众口,苏宜苏彻都有背景,而苏靖什么也没有,拥护他们的民众厚此薄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在上有手握兵权的兄长、下有皇后及数位大臣撑腰的幼弟左右围攻的情况下,也许势单力薄的苏靖只是安于本份,并不愿意去出这些风头,也或许是实在斗不过他的兄弟,为求保命,只得韬光养晦过日子而已。单凭一张嘴就认定他是堆烂泥,委实有些草率。
慕阳还打算向蓝衣人打听些事情,然而这场戏已经散场,蓝衣人的同伴已经结了酒钱,与他起身出了门去。
接下来却是姜太公钓鱼遇周王的戏码,这个连慕阳也深觉没意思,看看时候不早,便也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