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生气的夺门而出,心里很是不平衡。那一脸得意的神情,那一脸骄傲的姿态,还有那一脸愤恨的模样。这些全都交织在阿水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总是觉得很不甘心。她心里痒痒的告诫自己不可以轻易认输,但一想到伊王爷那张扭曲的脸,又灰了心。
就这样怀着复杂矛盾的心情,阿水来来往往想来想去,要是这样让她蒙受冤屈,一定不是她庞阿水的作风。在她重生之日冥界领路人就叮嘱她,这一辈子一定要为自己而活。
对……一定要为自己而活。不知不觉间,她又辗转到那条繁闹的市肆,眼睛一转,想出一个好计策。
她完全可以找当时卖香粉的那个大哥给自己作证,证明香粉完全是没有掺过毒药的。就这样想了想,但又觉得似乎不妥,什么事情都干得出的若蝉和玉缘,完全可以说我是买了香粉之后再掺的毒药。哎……这个计划不成功,暗自的叹了口气,绝望的一抬头,却看到了那个香粉摊子。
“大哥,前些天在这里卖香粉的那个大哥呢?稍微年长一些的。”她上下打量了正儿八经坐在她面前的男人,二十岁出头,长得也算是俊俏,但却是愁容满面,一副不得已的样子。
“我……大哥,在前几天被人杀害了。”他的眼睛稍微眯缝起来,却也挡不住泪花在睫毛上的晶莹。后来经过阿水的询问才得知,他叫郑步韬。那天卖给阿水香粉的是他的亲哥哥郑步峰。几天前傍晚他的哥哥被旁人叫出了家门发生了争执,可是他也没怎么在意,就早早睡下了,等到第二天清晨,他就发现哥哥死在了院子里。
“请问……这位夫人,您该怎么称呼呢?”郑步韬强忍着心痛,露出勉强的笑意。
阿水觉得郑步峰的死很有蹊跷,会不会是若蝉和玉缘……两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会扳倒一个大汉呢?心事挤压在她的胸口,于是脱口而出:“我是庞……”
“我是旁边伊王府的王妃,萧妤。”阿水在心中默念着,好险,差一点就把自己的名字给说了出来。
步韬微微一笑,那笑容还带着一点点金盏菊的味道,忧伤,哀婉,惆怅。需要慢慢观察,慢慢品味,经得起时间的磨合。他接着就改口道:“我怎么会跟您说这一些,您是金枝玉叶,我这大老粗脏了您的耳朵了……”
阿水赶紧回道他:“怎么会呢,就像是当大官的整日吃些鲍鱼海参。这换一下风味,偶尔吃一下田园野菜,也是很有风味的。”
“王妃娘娘说话可真是有趣的很,”步韬款款的笑道,“其实不瞒您说,娘娘要买菱角的事情早就在镇子上传了开,而小的正是有幸,家里有片荷塘,专门养些菱角。”
“说的可是真话?”阿水立刻兴奋起来,一听到菱角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她前几日苦苦找寻的菱角,好不容易才在今天找到。但是心头的思绪又突然打乱了她,现在自己不是被伊王爷赶了出来吗?哪里还有机会去藤香阁?
“娘娘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步韬温柔的问着她,又指着摊位上摆放的香粉,“看,你现在脸色就跟这个一样,很不好看。”
阿水朝他手指的地方看去,他正在指着一个绿的鲜亮的香粉。阿水看到后终于笑了笑,说道:“恐怕现在有菱角也没有地方养了。”
步韬抬眼看了看天边耀眼的太阳,精气十足的对她讲到:“也对……这次是看你自己一个人出门,恐怕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没关系,娘娘可以跟随我去池塘看一看,说不定看到这些绿色的小植物,又会觉得很开心了呢?”
阿水默默点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连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会这么关心她,那个伊王爷却怎么能那么铁石心肠呢?
步韬很快就把摊子收拾好,带领着阿水来到他的家门口。那是离得摆摊的地方很近的一户住宅,在路上还不忘缅怀着他的大哥:“现在大哥走了,要想支撑起这个家,就要赚更多的银两补贴家用。”阿水赶紧回道:“郑大哥,真是对不住您,害得您早早就收了摊子。”
步韬听后爽朗的一笑,道:“养菱采菱也是我生活的一部分,这次能让王妃光临寒舍,真是倍感荣幸,也可以顺便请教一下王妃养殖方面的问题。”
“我懂得并不是很多………”阿水谦虚的笑了笑,反正现在没有地方能够去,就不如在这里打发打发时间。紧接着,阿水就听见步韬用那把钥匙开那把陈旧的大锁,噼里啪啦,都似乎能听到铁锈的声音。那扇大门被步韬推开后,礼貌的邀请着庞阿水。
庞阿水在没进门的时候想到会是一片荒凉的庭院,但是眼前却是有声有色,鸟语花香的院子。好几支架起来的藤架子上爬满了藤蔓,生机勃勃,一片绿意。一点儿也不逊色于藤香阁。
“这里好美。”阿水从进门到现在只在嘴中重复这四个字,本以为他的庭院会是阿水在湖县呆着的庭院一样,毫无生机活力,放眼望去是片颓废的黄土地,中间是片绿意葱葱的池塘。可是当她进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完全惊呆了。没想到这里也是一个有声有色的绿色世界。
步韬明显是听到阿水的夸奖,高兴的乐呵道:“右边转弯处是池塘,养的菱角不是很多,供娘娘亲自挑选。”
阿水呲着牙点着头,心早就随着阵阵吹来惬意的小风来回飘荡在空中。或许这就是心态的不同,她开始越发的佩服这个郑步韬。她之前的荒废和萧瑟都是因为内心的昏暗,那块沉重的阴影一直压在她的心头,久久不能排去。而同样是失去哥哥正在黑暗中的他,却能很好的摆脱出来,把这个小宅院置办的如此朝气蓬勃,不是哪个人都能有他那份心的。
不大的池塘打理的很干净,繁杂枝条也处理的很是到位。十几片菱秧漂浮在池塘里,露出了可爱娇嫩的新叶,等待成长。阿水顿时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养的不错。”
“是啊,承蒙娘娘夸奖。这些小东西们喜温暖湿润,所以就猛足了劲让它们吸收阳光,北方也不好养呀。”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什么事物都需要适宜的地方种植才可以,要是逾矩,必定没有好结果。”
她刚一说完这句话,就觉得仿佛是在警告自己一样,稍微心虚的脸红起来。适合她的地方是哪里?虽然一再强调自己是伊王爷的妃子,但是品性中的她似乎更觉得自己是归属于自然的,归属于田间的潺潺流水,惬意婉转的溪声欢歌,安然脱俗的自在生活。这时候的她总会看不清自己的真正品性,一回想什么,又觉得头痛的厉害。
每当这个时候,阿水就能隐隐约约听到萧妤的呼唤声,她那么可怜,身上还插着那把匕首,鲜血格外的刺眼,叫嚷着:“一定救我,救救我。”阿水这么强烈的感觉到了她的存在,让她站立不安,浑身都惊悚的渗着汗水。萧妤像是被囚困在她的身体中,牢牢的抓住她反反复复痛喊着:“一定救我,救我。”阿水下意识的晃了晃脑袋,总感觉身子飘飘忽忽,头昏昏沉沉的。紧接着眼前出现一片黑暗。
“娘娘……娘娘……”
*伊王府
夕阳落山在天边描画出一副绝世的美景,让人流连忘返。然而夕阳下的伊王府却是最美丽动人的地方,整个气势宽阔的四角独兽蜷伏在瓦顶上,显得格外庄重。王府内的大院却是冷清的很,偌大的庭院没有几个人来回穿梭着。照的他们身上留下了夕阳的颜色,可是夕阳西下的美景却打动不了欣赏它的人,反而个个更加心事重重。
因为庞阿水的原因,整个伊王府上下都充满了浓厚的严肃味道,没有一个仆人丫鬟杂嘴,也少了若蝉和玉缘的抱怨。只有伊王爷若无其事的读书,永远只有读书。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的波澜壮阔,也没有一点半点的惊涛骇浪。仿佛今天家里发生的事情都事不关己一样。他高傲的抬了抬眉毛,眼神里的犀利,瞬间盯在了笃笃敲门声中。
“王爷,门外有一个男人,非说……非说王妃娘娘晕倒在他们家中。”
伊王爷慢条斯理的合上书本,上扬着嘴角道:“是吗?她还真能作!”接着又是垂下头来看书,但很明显找不到看到哪一行,哪一个字,哪一个词语了。面上无情,内心却在仔仔细细的探听着什么。
元一小心翼翼的搭着话道:“王爷,恕小的多嘴。王妃毕竟是你失散一年后找回来的,怎么能说赶出家门就赶出家门呢……”渐渐地,他的声音没有了底气,越来越小,像一只蚊子哼哼。
伊王爷的眼神无非是要告诉元一太多管闲事了,可是话又说回来,太阳已经落山了,这个庞阿水不会真的就这样走了吧?按照这几日接触的了解,庞阿水绝对不是这样一个性子的人儿。伊王爷终于把一卷书放在桌面上,左思思,右想想,都已经这么晚了,还晕倒在一个男人的家里……
“跟我走!”终于沉不住气的伊王爷腾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对着元一吩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