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园子,只见花儿烂漫。红的是桃,白的是杏,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花儿,五彩缤纷,只让人觉得眼花缭乱,眼前到处是花儿烂漫。那花香直向鼻子里钻进去,中人欲醉。香樱道:“这地方好,让人的脚都挪不动了。”
一个温柔甜美的声音响起:“贵妃娘娘既觉得好,那就常来。”
一位身穿淡绿色衫子的女子站在园中,巧笑嫣然的对着她们笑着。只见她长眉如画,皮肤如奶油一般白得要滴下水来,颊边两个浅浅梨涡,带着一串碧色珍珠,身材袅娜玉立花中,有一股沦肌浃髓的妩媚之意。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
香樱有些发愣,不知此人是谁。她想慧太妃一定也和太后一样,年近半百了。难道这是太妃宫中的掌事宫女?正在纳闷间,宜月轻轻说:“这就是慧太妃,她驻颜有术,是以青春常在。”
香樱忙行了个礼,慧太妃赶紧扶起她双臂,笑道:“折杀我了,怎敢让贵妃行礼?”
香樱笑道:“这是规矩,礼怎可废?”
慧太妃抿嘴一笑:“我是最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这宫里啊,动不动就要行礼下跪,以前我要跪很多人,现在他们又要跪我,这跪来跪去都没意思。所以我不爱出去,就爱和我的花儿蜂儿做伴。和贵妃,你既然到了我的玉冰殿,那咱们也不要那些烦人的东西,大家一起说说话消遣消遣可好?”
她长得甜美,说话声音又很清脆,让人听在耳里,说不出的受用。香樱自视美貌,姐姐合欢也是第一等的绝色佳人,可是和这位慧太妃完全不一样。慧太妃和她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她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声,都是那么柔媚入骨,让人觉得甜的化不开。香樱想,她何以在前朝只是一个美人呢?她这样美丽,还不把皇上迷得晕头转向?
慧太妃牵了香樱的手,道:“早听说和贵妃美貌,果然是国色天香。我今儿越看越欢喜。你说,是不是前世的缘分,我怎么一见和贵妃就爱上了?”
香樱微微脸红,慧太妃的手柔若无骨,又是滑腻又是香软,她只盼着被她多牵一会儿。
两人徐徐往里走去,香樱见到有一丛花开得特别灿烂。花色深红,就如胭脂一般,不禁走到跟前,拿住一朵花,深深的闻了闻。那香味甜香入骨,不知为何,她一闻了,就心中乱跳,头也微微眩晕,身体发热,都觉得身子不是属于自个儿的。
慧太妃忙把香樱拉在一旁,她离了这花儿,方觉神志清醒,想起刚才不知怎会耳热心跳?慧太妃淡淡道:“这花香味古怪,常人第一次闻,会觉得头晕目眩,多闻几次也就惯了。但贵妃体质娇弱,还是不要闻的为好。”
香樱笑道:“也不过是觉得这花好看,想来香味也是好闻的,没想到这样强烈。原是我见识浅陋,不知道这世上还有香味这样古怪的花。”
慧太妃微微一笑:“漂亮的东西往往捉摸不透,花儿如此,人也如此。也许有一天,贵妃会很喜欢这花的。”
香樱听了这话,不辨她是何意。她和慧太妃毕竟是初次相见,也不便多问,只道:“也许时日久了,我也能闻得惯这花的香味了。”
慧太妃道:“那是自然的,只盼着娘娘不嫌简陋,多来几次,咱们赏花喝茶,也可打发漫漫长日。”
两人边说边走,来到了宫室之内。慧太妃的宫室和太后的朴素庄重截然不同,一派风光旖旎。用桃红的霞影纱糊了窗,浅紫明光锦做的帷帐,墙上挂了缂丝织成的《莲塘乳鸭图》。红叶白鹭,绿萍翠鸟,蜻蜓草虫,双鸭游乐。丝缕匀称,生意浑成,文采鲜明,精巧非凡。屋子虽然小巧,但处处风流温馨可爱,香樱笑道:“慧太妃果然是最懂乐趣的,瞧着布置,哪一样不精致?瞧着我们那些,真成了俗物了。今儿个可来错了,再回到自己的宫中,真觉得蠢笨了。”
眼光流连处,见青玉花瓶中插有一束美艳无比的鲜花,那花瓣鲜艳欲滴,真如最最上品的红玛瑙一般,还有隐隐晶莹的光芒。且那香味十分馥郁,一阵阵的扑来,又是温软又是舒服。香樱微微诧异:“太妃真是种花的高手,这又是什么花,怎么如红玛瑙一般?”
慧太妃笑道:“贵妃好眼光,此花果名玛瑙。”
香樱笑道:“这玛瑙香味又是如此好闻,此为上佳。别的花儿,总是色香不能两全。就说那杜鹃,海棠,美则美矣,可惜香味甚淡,倒是桂花梅花,花形虽小,但香味幽幽,颇为清雅。我倒是没见过色彩如此鲜艳花朵如此好看香味又如此醉人的花。今儿个真长了见识。”
慧太妃悠悠笑道:“我平生最爱养花养蜂,这两样东西恰如我的性命一般。您所说的何尝不是我的心头之憾?我常听那些夫子说,做人朴素为好,就如那外表平淡的鲜花香气却好,还贬低那些颜色美的,说气味平淡,可见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最不让人服的,还偏指咱们**中的妃子。说什么容貌艳丽的都是狐媚惑主,女德为上,方是六宫之道,又把班婕妤等拿出来做例子。我倒是不明白了,凡是那些流传青史的后妃哪一个是在君王生前得宠的?就说班婕妤吧,不是也写了一首团扇诗流露出寂寞之怨吗?生前这样冷清,死了再被人称赞又有什么意思?倒是那些被正人君子贬得一文不值的后妃,如飞燕玉环,享尽恩宠,过了一生快活日子,那才是不枉来人间一趟。所以我发誓一定要培育出一种色香皆美的花,让世人见了,知道美貌的女子也是温婉贤淑颇有妇德的。天可怜见,到底让我把玛瑙给培育了出来。你既喜欢,我吩咐宫女日日往你宫中送上一束,贵妃貌美聪慧,又出身诗礼之家,德容工貌样样占全,也只有你才配得上这玛瑙花。”
香樱笑道:“太妃过奖了。香樱姿色平平,哪有此花美丽?不过太妃的见解倒让人耳目一新。”
这时,侍儿送上水晶冰碗,里面是香甜的花蜜。慧太妃笑道:“我这儿没什么好东西,贵妃喝点蜜水吧,说了半日话,也口渴了。”
香樱喝上一口,赞道:“果然甜蜜馥郁,让人神清气爽。”
慧太妃道:“既然贵妃喜欢,我吩咐人送两罐去,还望贵妃莫嫌弃。”又神秘一笑:“贵妃莫笑话,妾身能够容颜不衰,还得以日日饮用花蜜之功效。我和贵妃一见投缘,贵妃觉得好,我自当经常供奉。”
香樱忙道:“那怎么行?太妃这样做,香樱受不起。”
慧太妃笑道:“这有什么?以后我依仗贵妃的地方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