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也在?!”那女孩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眉头蹙着,语气十分不客气。
荀凉愣了一下,也对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却不记得自己有见过她。
“这说的什么话,此地是棘城,阿胭为何不能在?”段云烈凝声问道,“对了,云清,你怎么来了?”
段云清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撅着小嘴抱怨道,“坏阿于!我帮你护送聘礼到棘城,一路上千辛万苦的,你就知道在这里同人鬼混,还这样不希望见到我!”
段云烈哈哈一笑,上前拉住她,伸手一刮她俏挺的鼻子,挤眉弄眼道,“你这心思我还不知道,说是来帮阿于的忙,还不是为了见贺楼家那小子,你呀你,何时对阿于向对别人那样上心,我便心满意足了!”
段云清脸一烧,却是十分不在乎地挑眉说道,“我就是来看贺楼白的,那又如何?这几年统共没见过三次面,我就是想得紧,你自己还不是迫不及待地跑过来,你没参加年祭,阿父这回可不开心了,等你回去了,自有阿父的马鞭伺候你。”
段云烈哈哈一笑,揉揉她的头发,将她身子一转,推着她就要往外走,“咱们不说这个,走走,去看看你送来些什么东西。”
说罢转身一把拉起荀凉的手腕,就要往外走,“阿胭也与我们一起看看。”
“哈?”荀凉刚要拒绝,就被他一手拖着往外走,段云清哧了一声,看着荀凉的眼神十分不善。
荀凉心中暗暗纳闷,这慕容胭从前是怎样得罪她了,让人这么明显地不待见她。
被段云烈拖着往外走,还没反应过来,兜头就是一件还带着体温的白狐裘衣罩了上来,荀凉晕头转向地被他一路半扶半抱的走到城门上,方一站定,段云烈便满脸欣喜地转过身来,指着那连天而去的大群牛羊骏马,“阿胭,这是我段氏的诚意,你是东鲜卑最美的姑娘,我带着部族最重的礼,求你嫁于我!”
荀凉看着他慢慢蹲下身来,半跪着仰望着她,俊美年轻的脸上满是期待与势在必得的自信,城门之上站着地士兵大声地欢呼起哄,人人眼中都带着鼓励与欣喜。
段云清站着远远,望着她的神情虽然轻蔑,眼眸中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一瞬间慌了神,好似所有人都觉得她该同意段云烈的求娶,是啊,有什么不答应的呢?这样好的儿郎,这样重的聘礼,她慕容胭又如何能拒绝?连她的阿于都答应了,她怎么能拒绝?!
荀凉的心慌了,她放在身子两侧的手颤抖着,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抬头看看城门之下的牛羊,地面上的积雪已经融化,只有远处高低起伏的山峦上,还有片片残雪,斑驳莹亮,春天正悄无声息地到来,这种自然而然地时间过渡季节变迁,却让她不可抑止地慌乱起来。
“我……”她轻轻向后退了一步,看着段云烈小心翼翼鼓励着的眼神,她心乱如麻。
段云烈在等着她点头,荀凉再次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后退之后,她看见段云烈的眼眸中渐渐起了冷意。
正在这时,城门之上的士兵突然喊了一句,正好打断了这一瞬间的尴尬,“那是什么人?!”
众人都被那陡然响起的声音吸引,注意力纷纷转向远处,顺着那士兵的视线,可见一大片黑压压的车马慢慢向着大棘城驶来,当头一队轻骑踏尘而来,不久之后便到了城门下。
与此同时,从城内的守将也得到了通知,直接到了城门上,一看清那领队之人便哈哈大笑道,“好你个步六孤,动作竟这样快,老子还未来得准备,就被你抢了先逼到门下!”
“叱罗,好你个老小子,单于交待下来的事情你都给当成耳旁风了,还在这里怨我,哈哈,你好的很,快快打开城门,迎晋使入城,别误了单于的正事!”城下那武将骑在马上来回踱步,也是哈哈大笑,言语之间尽是豪迈。
那名为叱罗的守将也不多说,正色对守卫们喝道,“开门!迎晋使!”
荀凉看着众人这样一番动作,有些不解地向那远处那片逶迤而来的队伍望去,身旁一个士兵似是察觉到她的疑惑,上前解释道,“公主,那是西晋的使者,带着晋帝送来的贺礼,前来祝贺东部鲜卑迁都之喜。”
听到这话,荀凉彻底愣住,有些不敢置信地深深地向远处的人马望去,心中松弛了许久的那根弦莫名地又紧绷起来,一时间竟让她的身子有些发软,似微微向后踉跄了一下。
“阿胭,怎么了?”段云烈见最好的时机已过,也不再逼求一个答复,见她面上神色异样,上前扶住她。
荀凉摆摆手,“没事,我只是有些累,想回去了。”她的声音很低,听不出波澜,但是虚弱的语调仍是让段云烈有些担忧。
待到了自己的院落中,荀凉有些失魂落魄地径直往自己房中走,也不招呼护送她回来的段云烈,拔列兰见自己主子面色有异,也不敢上去说什么,赔笑千拜万谢地送走了神情不悦的段云烈,赶忙到荀凉的房中去看她。
“公主?”她在门外敲门,叫了两声,却久久未听到荀凉的回答,一咬牙,便径直推门而入,却见荀凉正和衣躺在床榻之上,睡得昏沉。
拔列兰心中一惊,上前去探她的额头,烫手的高温再次将她惊了一大跳,连叫了两声“公主”都没见她应,赶忙叫了人去请医者。
荀凉这一病又昏睡了两天,待她终于从混沌中醒来时,已是第三天的早上,拔列兰见她醒来再一次喜极而泣,但奇怪地是,她这一回醒过来,精神却比昏睡之前好了许多。
房中只有一干奴仆,慕容廆并没有来看她,听拔列兰说他一直在忙着接待晋使,先前看过他几回,还送来好多名贵的药材。
而段云烈几乎是天天守着她,只到她醒来前不久才被慕容段氏叫了出去。
到了下午,荀凉收拾妥当正欲到外面透透气,门外却传来小婢子的通报声,“公主,大莫于将军来传单于的口谕。”
荀凉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须臾之后,一位面容俊朗的武将挺身大步到了门前,荀凉愣了愣,她还记得这个人,他是慕容廆身边的第一侍卫,慕容廆能派他来传口谕,想必该是十分重要的事。
“拜见公主!”大莫于俯身一拜,笑道,“单于请公主参加今晚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