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声，血滴声，火车的飞驰声，让弥漫血腥味的车厢显得格外宁静。
宁静只是停留在这个小小空间，此时每一个人的心中都不可能达到如此境界。
那个一往无前的少年没有倒下，却也距离死亡相差无几。粘液似的水条快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少年摇摇晃晃的倒退了几步，靠在近处的座位停了下来。
白发少年心有余悸地将目光投向那个求了他一命的人——那是个长发的普通女孩。从一开始，她便在极力地阻止两方战斗。但是任谁都没有想到，她这么一喊竟然会救下敌人的性命，反而让自己的同伴身险危险。
少女不顾同伴的目光，也不顾那个危险的白发少年，直直地跑到了魁梧少年的身边。
白发少年没有动，即使再多的学识也让他感到万分的疑惑。但是，他却信着眼前这个面容普通的少女并没有威胁。
“朵朵……你都干了些什么。”卫芷昔惘然地喃喃自语。但就在这时，她的眼角不经意看到某样事物——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
少女哭着在抱紧魁梧地少年，同时如同一个不通世故的低龄小女孩那般哽咽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好端端的打起来。修道就这么好吗？成仙就这么好吗？你杀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被别人杀？”
白发少年有些手足无措，即使不是问他但是他也不敢回答。不只是因为她救了自己一命，同时的，某种被掩埋在心底最深处的那某叫作“良知”的东西，让他在看到少女纯洁无暇，却已凌乱的眼神时，被触动，继而羞愧。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羞愧，在他的世界中，周围的人，周围的事，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某种名叫世界本质的东西。他深信着这种本质，但是现在却动摇了。
车厢沉默，没有人回答她。
只有那名魁梧地少年，但是他没有说话。已经丧失了所有力量的他只是用眼神，温柔的眼神，轻轻静静，将对方凝视。
什么都改变了，外貌，性格。每个人的一生都会经历各种各样的变化，直到最后，回过头来，过去的自己仿佛如同陌生人一般。
方程隐约又听到那个经常出现在他耳边的声音，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又似乎在指引着什么。少年对让自己造成无可挽回灾难的少女抱以微笑。
看着少女哭泣的脸庞，隐约间，与那个如画的女子相重叠。
如画的女子将方程紧紧抱住，少年的耳边隐约地听到水晶难得的婉约声音。
“方程，你已经尽力了。”
火车呜响了古老的汽笛，铁轨发出尖锐的摩擦声，钢做的车轮声也慢慢小了起来。似乎在预示着这个地狱故事的结束。
“天啊！”
卫芷昔的声音划破了宁静而不平静地车厢。除了那两人，所有人都被他的尖叫声吸引过去。目光所及之处，一个全身染血的人艰难却又缓缓地爬了起来。
之前，他确实是死了才对。
“他不可能还活着，即使活着也不该有力气自己起来啊。”白发少年想到这里，用惊诧的表情看着那个将方程抱紧的少女。
“难道是她，有点像……但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如果没有她的话……”
白发少年觉得背上仿佛被泼了盆冷水，湿得可怕。假如眼前这女孩死在他的手下，那他的下场绝对会更惨。
一种奇异地感觉进入了方程的身体，他感觉到原本快要停顿的心脏慢慢地加速。这种感觉很缓，很慢。但是，方程能够感觉到这种变化。
“怎……怎么……回事。”
方程的开口惊起了很多人。除了那个仍在茫然的血人外，人们齐齐地将目光投向虞青囊。隐约间，他们也能感觉到这个少女的变化。
少女的脸色开始有些苍白，身体有些不支地压在了方程身上。原本抱紧方程的手，也慢慢地垂下。
“我……只能救得两人。”
少女的语很轻，他看着方程渐渐闭上了眼睛，在闭上眼前，她只说了最后一句。
“我跟你说过，成仙不好玩的……方程……”
跟之前在失魂阵里一样，女孩又念叨起这个名字。但是她应该没有理由发现，应该只是在昏迷前的幻觉才对。
想到这，方程心头一紧，伸手把这将要跌倒的少女抱紧。旋即，他发现自己的异常，而就在这里，封闭两边的铁门自动消失。门后两边的车厢，如地狱般鲜红。
马上，一队青灰制服急急地从门外跑了进来，不停地对着幸存者进行急救，高呼。也有一队人进了方程所在的车厢，按过倒地几人的脉搏后不时摇头。
有一名队员想将方程手上的女孩夺过来，却被方程狠狠瞪了回去。那人一愣，然后道：“交给我们吧。我们会替她做检察。”
方程轻轻地犹豫，最后将少女温柔地递了过去。
“这里哪队获胜？”
一个队长模样地人，看着手下搬出尸体朝着人最多的那堆问道。
解中元将号码牌递了过去，有些无力地说：“三百六十八号。”
白发少年冷冷看了眼方程，随后排开救援的人径自离开车厢。
“第三关是什么？”
队长有些怜悯地望了眼解中元，以及其他人，然后道：“我不知道，知道也不能说。我们会安排你们休息一晚，明天上午准备第三关。”
“告诉我，这第二关是谁想出来的。”方程保持靠着背椅地动作冷冷差问道。
队长摇摇头，长叹一声：“等到明天，你们就能知道了。跟我来吧。”
解中元走到方程面前，似乎有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的吞吞吐吐。
“陆……陆远骋。真是太谢谢你了，没有你的话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魏金在卫芷昔地搀扶下走了过来。
解中元似乎才狠下心来，点点头道：“谢谢你……救了我们。”
说着，解中元向方程伸出了手。方程呆呆地看着那只手，然而脸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将他握紧。
“我们出去看看朵朵吧。”
解中元点点头，在方程转身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凝视那个背影。最后苦笑着摇摇头，心中冒起另一个念头。
“现在，那个家伙会在哪里？”
方程并不知道解中元此时的想法，同时，他也没有时间再思考其它问题。因为他看见了一个肩膀广阔的人，这个人的出现注定了他与朵朵的冒险到此完结。
因为这个人的名字叫叶景辉，朵朵的父亲。即使他此时背负着手站在门外的不远处，他依然能一眼看出来。
“他还是喜欢这种出场方式啊。”
方程微笑地想着，然后笑容泛起了苦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