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云溪镇,山清水秀,客似云来,很是繁华……春花楼是这个镇上最大的烟花之地,朽的,败落的,昭雪的人生自此开始…
正值冬月,外面是大雪纷飞,楼内是歌舞升平,欢笑连连,她一丝妩媚的笑眼,身着洁白的青丝,婀娜的舞姿换来阵阵喝彩……他,嘴角轻轻上扬,抿了一口香茗,便拂袖而去,消失在长长的回廊……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却似已经见过很多次一样,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似笑非笑,似懂非懂…
“小姐,小姐,五娘要你去一趟,有事相谈!”萍儿一下打断了她的遐想!萍儿是跟了她五年的丫头,她们情同姐妹!
穿过迂回的走廊,望着廊外的飘雪,心里压抑的似是要疯狂一般…呼呼的风,刺骨的痛…
“五娘,叫昭雪,有何事?”
五娘边抿着香茗,边微笑道:“昭雪,你来春花楼已经一年有余了,平时除了抚琴跳舞,从不接客,我知道你性子倔,心气高!可是做我们这行的,不得不放低身段,你明白吗?”
她怎能不明白五娘的用意,自从一年前她被送到这里,她的命运就已经不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小姐,今晚你真的要接客吗?”萍儿抽泣着说道。
“傻萍儿,烟花之地的生存之道不就是接客,为五娘赚钱吗?”她蹙眉,淡淡的说着。
“小姐,要不再去跟五娘说道说道…”萍儿不依不饶的说道。
“罢了….萍儿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她微笑道!
萍儿走出了房间,带了门!偌大的空间,华丽的帷幕冷冷的低垂在墙角,屋内的海棠花甚是绚丽,丝毫不受屋外的寒气所伤……
冬月的夜寒风呼呼的吹,吹的门铃叮咚叮咚的响个不停…咯吱一声,一人入屋内,邪恶的笑容,又夹带着一丝忧郁,缓缓的说道:“旧闻昭雪姑娘芳名,今日得此一见,真是我三生有幸,晚辈祁云节,今日得此一见,只想听姑娘抚琴一曲!”
昭雪,缓缓转过身,窗外的雪顺着窗口,飘了她一身,她脆生生的笑着……
只见他的嘴角微扬,眼角的那一丝玩味转变成了惊讶,一步一步的像昭雪靠近。
她似曾相识,却又有些遥远……
祁云节身体靠的昭雪很近,几乎压住了昭雪,暧昧的有些霸道的说着“流烟,流烟,是你吗?你知道吗?我找你找的好辛苦,流烟…”
他的手臂如千斤般的重,昭雪用力怎么也掀不开,腰被压得动弹不得,痛楚一阵阵袭来,令她稍微清醒了一些,睁开朦脓的眼睛,看到一张邪恶得有些暧昧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意味不明的说道:“你是我的流烟,是不是,你回答我”。
稍微清醒一点的昭雪,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急促的呼吸,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寒风吹的海棠花瓣,四处乱飞,或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的风惊着了……
或许是她急促的呼吸提醒了祁云节,他缓缓的起身,给了她一点自由的空间,悲悯的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所措的女孩,忽然自嘲道:“你怎么会是我的流烟,怎么会…”缓缓的朝着门口走去,转眼之间,似乎有滴泪伴着飘落的海棠花瓣轻轻的落下,寂静无声……
流烟,是谁?昭雪心生疑问……
“小姐,小姐,五娘过来你房间了…”萍儿慌张的嚷道.
难道是昨夜那位莫名其妙的客人去五娘那里投诉我了,来找我兴师问罪来了,昭雪柳眉紧蹙,不知待会该如何应答!
“昭雪,昭雪,五娘有好消息告诉你啊…”五娘好似一只花蝴蝶一样,兴高采烈的嚷道!
昭雪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午,煞白的脸庞渐渐有了些许嫣红,一语不发。五娘见故,笑声渐渐的放大,拉着昭雪的手说道:“我的傻雪儿,祁家大少年今早替你赎身了,你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祁家大少年?”昭雪紧蹙着眉头,不解的问道。
“是啊,就是镇上最大的林业,种花大户,祁府的大少爷也是祁府的当家人,祁云节啊!”五娘放大了声调说道。
见昭雪紧蹙的眉头没有明白似的,五娘干脆的说道“就是昨晚来你房里的那位客人啊,你们见过的啊!今早一大早就送来了赎金,替你赎了身,不过呀,他倒是有一个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不知道五娘话里面的意思,昭雪莞尔一笑,饶有兴趣的看着五娘。
“条件就是,你要嫁给他做他的五姨太,今天便是出嫁之日,雪儿你准备准备,花轿应该快要到了!”五娘媚笑着,不由分说的让丫鬟把喜服给昭雪送个进来………
“我在做梦吗?我要出嫁了?为什么没有人问过我?我当真只是一个货物,注定了被买来买去的命运吗?”昭雪嫣红的脸庞带着几滴泪珠,好似盛开的海棠一样绚丽多姿,又孤独黯然……
窗外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喧哗声,看着身着大红喜服的自己,昭雪虽心有不甘,但是好过呆在这个烟花之地,跟些酒肉之徒攀谈来的好吧!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被媒婆妈妈背上了花轿,恐怕从古至今还从未有那位姑娘是从青楼直接出嫁的吧!望着渐渐远去的春花楼,昭雪心里面暗喜,总算是摆脱了那个日夜折磨自己的牢笼,祁家大院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欣喜之情易于表,到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了!
“停骄!”听见外面喜婆的吆喝声,喧哗声,想必是有很多人!
随着喜婆的搀扶,穿过人群来到了祁家大门,昭雪刚想要跨进去,却被生生的拽着走进了旁边的小门。喜婆轻声的说道:“五姨太,你出生青楼,按理说是不能从大门进门的,得从偏门进入…”一阵委屈涌上心头,昭雪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喜婆一脚,昭雪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昭雪还不知所措,喜婆又说道:“五姨太,你身份低微,要为祁府拜门风,才能进门,你要从偏门一直叩头到正厅,才能拜天地”昭雪一怒,险些掀翻了盖头的珠帘,萍儿拉住昭雪的手,轻轻的唤道“小姐,委屈点!”
寒风凛冽,刺骨的痛,昭雪在大家的议论纷纷之中,终于叩完了头,眼泪花了嫣红的妆,额头上面一大篇紫红色,如受伤的海棠一样让人惋惜。
折腾了一番,天地拜完了,昭雪一个人呆坐在洞房内,偷过珠帘看见进进出出的丫鬟,却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洞房内只剩下昭雪一人了,红烛闪闪发亮,把一屋的红蔓照的甚是漂亮,屋角放着一堆炭火,旁边一盆盛开的海棠花,如果没有炭火恐怕海棠早已经冻死了吧…昭雪还在遐想是谁布置的新房,跟自己想象的如出一辙……
门嘎吱一声,透过珠帘,昭雪望了望那位传说中的商业奇才,祁云节!
玄青的广袖素袍,乌黑的亮发用一条黛青的帛带随意的缠绕了两圈,发稍搭在肩头,黑缎似的顺滑,隐约可见的是一枚闪亮的乌金耳环,在红烛的照亮之下,闪着神秘的光芒!
正在偷窥祁云节的昭雪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个有些忧郁的男子脸上有一丝丝邪恶的表情,坐在桌边,摆弄着酒杯,时而忧郁,时而暧昧,时而仇恨的目光……他丝毫没有过去掀开昭雪盖头的意思,一个人在桌边自斟自饮……
些许是酒喝多了,他东倒西歪的朝飘雪走过来,似笑非笑,一双节骨铮铮的手捏着昭雪洁白的下颚,狠狠的说道:“我会让你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的!”
祁云节的指尖陷入她苍白的皮肉,见她痛苦,祁云节笑的越发开怀:“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过是他的一个棋子,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你,因为你是我的女人…哈哈…哈哈
见昭雪的下额被生生的捏出了血滴子,祁云节才放开了她,拂袖而去,又留下呆如木鸡的飘雪,似乎不知道刚才经历了什么一样……
漆黑的夜,偌大的洞房,冷森森的烛火,这些都让昭雪觉得落入冰窖一般,刺骨,寒冷,不知所措!
到底祁云节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如此好看的一个人性情却如此暴躁…祁云节为什么洞房花烛夜要离开?
对于祁云节的离开,昭雪倒是没有什么委屈,反而觉得松了口气,本来也不想和这么个暴躁的男人同床共寝。
抬手掀开沉重的珠帘,脱掉了繁重的喜服,上床睡觉了!
这一夜,祁云节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早晨,昭雪在两个小丫鬟窃窃的交谈声之中醒来。
“你知道吗?昨晚大少爷没有在五姨太房间里面过夜,听说还是去了四姨太那边,四姨太还是那么受宠。“
“是啊,这个五姨太刚进门就被冷落了,真是可怜!其实四姨太还没有三姨太漂亮,结果大少爷偏偏喜欢上了四姨太,四姨太的福气可真是好啊!”
“大少奶奶不受宠,整体在禅房陪老太太吃斋念佛;三姨太心机重,不懂得邀宠;四姨太太妩媚,大少年最宠她;五姨太新婚之夜就被冷落…唉!”
昭雪睁开眼睛,定定的望着在桌边一边收捡合欢酒,一边窃窃的讨论着祁云节私生活的两个小丫鬟,觉得不可思议。
虽说是从青楼出嫁的,但是自小在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听见两个小丫头的对话,虽不如书上所写,但总算还是明白一点点的。
“听说以前二姨太是最受宠的一个,可惜红颜薄命啊,早早的去了…”
“你知道二姨太是怎么死的吗?”
“听说是大少年……”
这段对话在啪的一声脆响之中中断了。
已经坐起来的昭雪眨了眨眼,视线从两个惊恐的小丫鬟转到洒落地面的瓷片,红枣滚落了一地,像流落的玛瑙。
在两个小丫鬟惶惶的眼神之中,昭雪缓缓的站起来了,走到桌边拿起一个茶杯,正准备倒茶,一个身着紫红衣服的丫鬟抢过茶壶,到了一杯茶递到飘雪手中……怯生生的望着昭雪。
“好了,没你们的事了,你们下去吧!”昭雪柔声道!
“是,五姨太.”两个丫鬟急匆匆的走了出去,生怕昭雪再叫住他们!
今天是个大晴天,窗边的海棠开的真是艳,窗外的积雪一点点的开始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