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阿哥,前面没路了。”
“……先倒回去。”
“嗻!”
……半刻钟后,“爷,这条路咱们好像走过两遍了?”
“换个方向,在树上刻下记号。”
“嗻!”
刺目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后,落入密林中时,却只剩下稀疏的星星点点,和着林中不时拂过的风,让人感觉不到温暖不说,反倒有些阴森诡秘之感。
小全子从进入这密林深处开始,就一直警惕着,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密林有着不为人知的危险,冷汗浸湿了他背部的衣裳,小全子抬眼望望胤祐,心中暗想着,怎么都必须安全把爷送出密林。
“前方歇息一下。”胤祐虽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身体确实疲倦了许多,但他并不傻,从刚才开始他们就一直在绕圈子,胤祐暗自打量了下身边的人,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有一些倦意,看着前方那块方石,他思索片刻,决定先休整一下,好好想想对策。
听到胤祐说出的话,四位侍卫面面相觑,轻轻呼出一口气,似乎有些放松了,唯有小全子仍然仍旧面带紧张,他跑上前,掏出帕子,铺在方石上,“爷,您坐。”
胤祐点点头,正欲坐下,却突然的发现,小全子垫上的手帕居然从浅蓝色转变成了褐色,不由得皱起了眉毛,小全子也瞧得一清二楚,他翘起兰花指,一脸嫌弃的捻起了手帕,抖了抖,“这是什么味道?”小全子捂住鼻子,丢开手帕。
一阵狂风吹过,树林中传来沙沙的声响,胤祐觉得太阳穴不停的跳动,心中扬起了不安的感觉,“嗖!”不知道从哪里射出了一支箭,密林中顿时响起了小全子那尖利的嗓音“有刺客!保护好七阿哥!”
四位侍卫立刻摆好阵势,牢牢的将胤祐围在中央,小全子像母鸡一般护在胤祐身前,胤祐心下有些感动,将视线投向了那支箭射出的方向,只有一些藤蔓在微微摆动,却丝毫不见人影,他不禁疑惑起来,此次围猎,即使自己身边带的人很少,但是皇子中,亦有与他同样作为的,既然这片密林素来都有苏木哈克的传说,那么刺客是准备利用传说致自己于死地了?四哥那里也有危险!他不由的担忧的望向胤禛离去的方向。
一箭过后,风平浪静,似乎此前的一箭只是他们的臆想,胤祐扬扬下巴道:“去,看看那箭。”
“嗻!”一侍卫领命朝着那里而去,几息之后,他站定低头,又蹲了下来,似乎在看些什么,最后他抬起头道:“七阿哥,箭上似乎绑着什么东西,奴才也看不出来是什么。”
胤祐想了想,正欲叫他将东西拿到自己眼前,不料小全子却抢先问道:“看着像什么?”
那侍卫挠挠头,憨厚的道:“看着一长条,血肉模糊的,好像是蛇,但是尾巴那里还有两个突起的东西,又不像是……”
侍卫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一阵腥风过后,“啊!”胤祐耳边传来侍卫和小全子惊恐的叫声,胤祐揉了揉刚才被风迷住的眼睛,这才仔细打量起那侍卫,只见他站立的位置上多了条似蛇非蛇的长虫怪物,侍卫的半身已在它口中,侍卫的双脚蹬了两下,便断了气。
这长虫头部较小,上面还有一层外壳保护,身子大概二十来米长,从头至尾腹部有两排刺一样的鳞甲,身上的鳞片看起来也是十分坚硬,还有一排突起。“这是什么怪物?”胤祐不自觉的想起刚才侍卫的话,下意识地看向长虫尾部,果然,尾巴末端有两道分钩,或许便是侍卫之前所说的突起?随着它的尾巴轻摆,掀起沙尘无数。
它正立起来眯缝着眼望着往后慢慢退走的胤祐等人,口中的吞吐仍然不停止,似乎十分享受这等美味,剩下三位侍卫面色惊惧,悲哀,绝望皆有,他们一直负责保护皇七子胤祐,平日感情向来不错,谁知道今日看到同僚居然有此悲惨下场,心中不免戚戚然,再一联想若是皇七子有个好歹,即使出了这密林,也是难逃一死,更是愈发绝望起来,小全子也是心中惊恐万分,他瞧瞧自家爷苍白的脸,暗下决定,即使以剩下的侍卫为代价,也要带着七阿哥逃走,想罢便开始蓄起了内力。
“爷,一会您要抓紧奴才。”小全子低声道。
胤祐摇摇头,面色黯淡的道:“不必了,若你们能逃,不必顾忌爷,先行逃吧。”
“爷!”小全子失声惊呼,那怪异的长虫抬头,细小的眼中射出阴冷的光,小全子不由得缩了缩脑袋。
胤祐眼睛有些发涩,他怎么会不知道小全子的打算,倒不是他妇人之仁,想要留下来和侍卫们同生共死,他自幼身残,受康熙怜悯,对其的要求不算太严,幼时常常喜欢看一些小说话本,地理图书,方才他仔细打量过这长虫,发现它和水经注(若水)中所描述的异兽钩蛇尤为相似,可是,那可是传说中的异兽,难道真的存在?
况且钩蛇应该不喜上岸才对,难道是……想到这里,胤祐就恨不得将刚才射箭之人千刀万剐,很明显,不知道那神秘人如何得到了钩蛇的幼子,并将其杀死后,栽赃到自己这群人身上!
普通的巨蟒,如此之大,竭尽全力,或许还有得一拼,但若是钩蛇,乃剧毒之物,普通刀剑不入,如何能敌?若是牺牲了剩下的侍卫,只护得自己暂时逃离此地,先不说等钩蛇腾出空来,杀子之仇,怎会不报,再说,即使离开这个地方,也只是绕着圈子再走,刚才没有钩蛇的时候,自己等人便未能出去,现在有了钩蛇,估计还没等他们找到出林的道路,就已全部丧身蛇口,还不如全部分开行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胤祐面带苦笑,仰望了下天空,心中暗叹道:“今日或许我要命丧于此了。”
“爷?”小全子的声音有些颤抖,很显然,那钩蛇就快要吃完嘴中之食了,胤祐稳稳了心跳,沉声说道:“全都给爷分开逃跑,不许回头!”
看着所有人吃惊的目光,他微微抽动着嘴角道:“如果爷没猜错,这怪物名为钩蛇,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分开逃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停顿了一下,眼睛扫视了一圈众人,淡淡道:“若是谁有幸逃出生天,告诉皇上,爷的死因。”面对死亡,说不恐惧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身为皇子,不会就此放弃,死也不能丢掉皇子的尊严。
形势容不得众人在思考,钩蛇已经挪动起它那巨大的身躯,朝着他们而来,“逃!”胤祐大声喝道,侍卫们只呆滞了一下,便向不同的方向逃离,而小全子则夹着胤祐,纵身跃起,他是康熙派到胤祐身边秘密保护其安全的暗卫,武功之高强,远远高于之前三位侍卫。
几个起落间,小全子并着胤祐便逃的无影无踪,钩蛇没有去追胤祐,只是眯着小眼睛,望着他逃离的方向,露出一丝残忍的戏虐之意,它转过头,朝着逃的最慢的侍卫而去。
“小全子,这条路走过了。”胤祐并不在意小全子夹着自己的行为是否有无礼之嫌,他是知道自己的,平日骑射的功力虽然优异,但在这密林之中逃跑,若是没有小全子的这番作为,自己是绝对逃不掉的,此时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是个累赘,但身体不行,他却有脑子,于是他集中注意力,仔细观察着他们走过的路线。
小全子跑得气踹嘘嘘,咬牙坚持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离钩蛇有多远,他只能一直朝前逃着,这时耳边传来胤祐惊喜的声音,“小全子,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小全子慢慢停了下来,屏息听了一下,潺潺的流水声?自己怎么就忘了,若是眼睛靠不住,不如靠耳朵啊!小全子一拍脑袋,笑道:“还是爷聪明!若是沿着水流的方向,说不定还真走得出去这密林!”
或许是看到了生的希望,胤祐的脸色也好了许多,也有了心情开玩笑,他轻笑道:“就你那脑袋,投胎十次都不够用!”
小全子立刻点头哈腰道:“爷说的对,爷才是那船上的舵,奴才只是那划船的桨,您说朝哪划,奴才绝不含糊。”
“啊!”正说着笑,他们身后右侧方向的传来凄厉的惨叫,两人的脸色一下子又黑了起来,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小全子深吸一口气,将夹着胤祐的姿势改成了背着,刚才是担心轻功之下,若是背着未免容易磕着自家爷,可是现在可容不得这般考虑了,再出不了这密林,爷绝对性命难保,他提着气朝着流水的地方奔去。
“啊!”又一声惨叫,与之前时间相比,间隔短了很多,胤祐心中有些慌乱,明显那钩蛇的速度加快了?为什么?若是它有这般能力,当时就不应该任自己等人逃走啊?
胤祐的右眼皮不停的在跳,他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些什么?
但此时却容不得他思考,他抬起头,望向前方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的河流,心下平静了些。
“爷,咱到了!”随着小全子的声音,映入眼帘这条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些浑浊,呈现着诡秘的碧绿色。